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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逛就逛到了傍晚,我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早上吃完早饭就出来了,到市里时已将近中午,本来想吃完午饭就回去的,哪知道会有这么多事,以至于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上。
她们显然都听见了我肚子的抗议,都掩着嘴吃吃地偷笑,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下去。
我被她们一路笑闹着拉到了市里最有名的“巴渝人家”饭店。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进那么高档的饭店,以至于看到那优雅包间里的精美装饰时,我竟然生出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怎么了?”姐姐问我。
没事,我摇头,将那无所适从的感觉压了下去。
“你呀,当兵当傻了。”
她点着我的额头笑。馨儿和琴望着我一个劲儿地乐。这让我更是郁闷,可又偏偏发作不得,只好木头木脑地坐着,一个劲儿地喝水。
吃饭的时候,馨儿和琴联合姐姐开始向我发难。尤其是馨儿这丫头最疯,撸起袖子端着酒杯要跟我拼酒,得琴和姐姐一个劲儿拍手叫好。那个架势,似乎非要看到我出丑。
我的酒量不是很好,所以几杯酒下肚便有些昏昏然,这也是我一向很少喝酒的原因。作为一个特种兵,一个狙击手,最紧要的便是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
冷锋跟我说过,狙击手的第一守则便是冷静,冷静是我们的第一生命。
可我现在已经能够失去应有的冷静了,我开始说酒话,说我三年来所经受的苦与累,说我在训练营里度过的那些惨无人道的日子。还好,我没说出我杀人,不然可就真的麻烦大了,那些可都是绝密的东西。那一次的酒后失态,让我发誓以后绝不再沾染酒这东西。
她们显然被我的话震住了。是的,她们永远都想象不到,我竟然会经历那么多。
姐姐将我的头揽进了她的怀里,她哭着说,墨尘,苦了你了,听姐姐的话,别当兵了,回来吧,回来吧,姐姐不想再看到你受苦了。
挣扎着从她怀里坐起来,我默默地摇头。
琴问我为什么,我没有答话,却将瓶中最后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我将酒瓶“啪”一下捏成了粉碎。她们三个又一次被我的举动给震住,望着我仍举在半空的手说不出话来。
撑着桌子,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了窗户边上,望着那城市灯火尽头的一片墨黑,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吗?在那遥远的大山的深处,有一群和我同样的人。他们将一切都献给了这片土地,甚至是生命。可他们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从来没有人想过要离开,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兵者。他们坚守着自己在军旗下的铮铮誓言,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决不背弃对国家的忠诚。”
“哥哥,你也是吗?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馨儿扑闪着大眼睛问我,脸上犹自挂着晶莹的泪珠,让她看起来像雨后的梨花,清纯、美丽、惹人爱怜。
转过身来,我用手撑着窗台说,是的,我和他们一样,是誓言要枕戈达旦报国家的兵者。
因为我的失态,这顿饭最后变得索然无味。在回姐姐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人再愿意说话,这一路,是一路的沉默。
可我总觉得,有人在偷偷地注视着我。但每当我看过去时,那目光又慌乱地闪开了。她们三个走在一块儿,让头脑依旧昏沉的我无法分辨出那注视我的目光的主人,到底是谁。好像是姐姐、好像是馨儿,又好像是琴。
洗了个澡后,我们坐在客厅里聊天。我的头脑已清醒了不少,话自然少了许多。但馨儿这丫头却总是不肯放过我,非要我再比画一下是怎么在公车上收拾那三个扒手的。
拗不住她的撒娇,我在客厅里比画起来。一边示范,一边讲每一贯动作应该出手的时机,用劲的方向与力度。她们看得倒是津津有味,可我知道,我那是在对牛弹琴。
胡乱的聊了一阵后,我们互道晚安准备休息。本来我准备睡客厅的,可馨儿和琴却说她俩要和姐姐说悄悄话,硬把我给推进了客房。
关上房门,我突然间失神。刚才不经意地回头,却刚好碰上了琴慌忙回避的目光。我终于知道了那一路上是谁在注视我,可得到的答案却没有一点儿轻松的感觉,反而变得更加沉重。因为,琴的目光里包含着一种我说不清的特别的东西,让我感到无法承受。
第十一章
由于还得坐好几个小时车,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和姐姐便上路了。馨儿和琴不顾我的反对,硬是买了一大堆东西塞给我,还说什么过年了,不能亲自去给叔叔、阿姨拜年,所以就让我这当哥哥的给带点礼物,还请叔叔、阿姨不要怪罪。
两个丫头拿腔拿调的,把姐姐笑得不行。她伸出手指在馨儿和琴的脑袋上一人敲了一下,笑骂,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还挺有心的啊,知道要先讨老人家欢心了呵!
我倒是没觉得姐姐的话哪儿有错,可馨儿却拽着她的胳膊闹起了不依。我疑惑地望向琴,想问问这又是在唱哪出,哪知道她的脸竟“唰”一下变成了熟透的苹果,目光更是慌乱地避了开去。
我猛然想起了昨晚她复杂的眼神,我沉默了。我不是傻子,我能读懂她那眸中的含义。可我不能,我的身份,我的性格,还有我那糟糕的生活,让人世间一切的情,变成了我是生命所无法承受之重。
我又想起了冷锋,亦师亦友的冷锋,已经长眠在了异国丛林中的冷锋。我不知道,明天,我是否也会像他一样,走向那个宿命的终点。
在我眼前站着的,是三个美丽的女子,可我呢?我是什么?我只是一个杀手,一个专门收割人生命的冷血杀手。
她们就在我面前,可我却觉得,我们之间突然多出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那两条相交的十字线又在我的眼里晃动起来,让我的世界再次变回了没有色彩的黑白。
在那一刻,我的灵魂似乎抽离了我的躯壳,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存在。他以一种冷漠的眼神观察着眼前的一切,观察着他的躯壳与躯壳前的三位美丽女子。然后,他看着他们道别、上车、离开,看到那两个漂亮的女孩儿站在寒风中,朝着渐渐远去的汽车不断地挥手,还看见,那个叫做琴的女孩儿,追随着汽车的目光里,闪动着的黯然。他知道,刚才自己的沉默,已在不经意间,伤害了她。
我的灵魂被姐姐关切的询问拉回了身体,这个细心的女子察觉出了我的不对。她抓着我的手问,墨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沉默?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姐,你不用担心。
她埋怨地瞪了我一眼,“你这孩子,开始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怕人?刚才那两个丫头跟你说话,你都爱理不理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女孩子的心啊?”
垂着头,我轻轻叹了口气,我说,姐,你知道吗?我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幽幽地说,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她们都是不错的女孩儿呢,你不能考虑考虑吗?
我苦笑,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那会害了人家的。
她突然定定地看着我,不再说一句话。我被她看得有点发蒙,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就因为这个原因吗?她呢喃着,不知道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后来有人告诉我,男女之间很难有真正纯粹的友谊,这是人的本性所决定的。我置疑这话的正确性,便用我和姐姐的例子来反驳。听到一半他就笑了,笑的很暧昧,他说,你敢确定你自己从来就没产生过想法吗?即使你没有,但她呢?
我哑然,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说的没错,虽然我一直强调自己是把她当姐姐看的,可事实上呢?我苦笑,男人啊!怪不得女人常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在我家呆了三天,三天里,她把一个成熟女性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这让我母亲乐得合不拢嘴,常与父亲偷偷地对着我俩指指点点,那神态的寓意,再傻的人怕也能一目了然。
村里的婶婶、姨姨们也是时不时就跑到我家来窜门,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无非是东传西传,说老文家的儿子领了个漂亮的城里媳妇儿回来,好奇心重的女人们过来看个究竟罢了。
还好,这令我郁闷、无奈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送姐姐回家后,我的日子又闲淡下来,可母亲却开始有意无意地套我的话了。明白她的苦心,我只能是无可奈何地苦笑和刻意地岔开话题,实在是躲不过了,便干脆沉默以对。这让母亲对我很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