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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得,若只一个也不妨。”小钰不及答话,赶忙的跳出去,那贼听见房内开门,便将火香撩在地下,反手往腰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刀来等着。及见是个小孩子,心里想着:“且慢杀他,正好拿住了问他这下棋的姑娘在那个屋里?”不妨小钰眼快手快,便把棍头在他右脚孤拐上使劲儿一戳,“哎约”一声,便跌倒了。小钰正要用绳子捆他,忽见一块瓦从檐上飞下来,小钰把头一侧,打不着,反打着了这贼的左腿膝上,又“哎啾了一声。小钰抬头一看,屋檐上立着一个长人,手里也拿把刀。小钰便把身子一纵,跳上了屋,顺手把棍子在他两小腿上用力一扫,扑通的一声,栽下檐来,碰在阶沿石上,把一只眼珠子砸瞎了,淌了满脸的血。这边还有一个贼,坐在屋脊上,见这孩子手段利害,站起身往屋后就走。
小钰赶过去照着脊梁骨把棍头一点,便咯咙咙滚下后院子去了。
又四下一望,没有贼了,小钰跳下来,走进房叫道:“姐姐,妹妹,别怕,贼都打倒了。我去叫人来捆绑他。”碧箫道:“我倒不怕,把个舜妹妹吓坏了,快抱他到我这边来。”小钰看时,只见舜华把被蒙着头,抖得翠花儿似的。忙说:“好妹妹,别怕。”便连被抱到碧箫炕上,往里边放下。自己往外,一路的开门出去。
到门房口叫道:“快拿几条麻绳来绑贼!”包勇在里头应道:“贼在那里?”小钰道:“打倒在花园里了。”包勇跳起身,光着脊梁,衤及了一条裤,拖了鞋,拿了两条绳,开出房门,跟着小钰就走。后面长兴焙茗都拿着绳子沸反。一路叫一路跑,管门的老李也起来了。小钰领着他们进到怡红院里,众人忙把两个贼的手反绑起来。小钰道:“后院子里还有一个呢。”众人也去捆绑了,抬过来撩在一堆儿。里头贾政、贾兰都出来了,贾政就叫家人们一齐拖到大观楼下,自己坐在炕上,问小钰怎么拿的?小钰告诉了一遍。
贾政便喝问:“你是那里来的强盗?姓什么?前年到这府里来偷盗金银可就是你们么?”内中一个打断了背骨,不会说话的了。这两个打的是腿脚,还硬朗,只跪着不开口。贾政道:“把那先下屋来的黑贼先打起来!”包勇应了一声,提起钵盂大的拳头,在他脸上狠狠的捶了几十下。那贼受不得,便嚷道:“谅来总要死的了,别打咱,咱招罢。”包勇住了手,贼便说道:“上回来偷金银这夜,咱也在内,却不是为头。那为头儿的姓何。后来劫这尼姑,是咱一人来的。”贾政问:“这尼姑怎么样了?”贼道:“咱怕捕快查拿,就带他上了山东海盗的船。谁知这尼姑一心想要寻死。亏了船中同伙共有三十个人,便分作五班,每日派六个人轮流守着他。又把他上下衣服通剥去了,连裹脚布子也抽掉了,簪环首饰尽数除下。只用一床被盖着他。他就寻不来死,只是不吃。渐渐饿了七八天,身上只剩了一片皮一包骨,实在饿不过,也略吃些粥饭。过了三个多月,不想竟受了胎了。就肯要东西吃,又要什么酸的吃,话也肯说起来了。”贾政究竟是个正经诚实人,只猜强盗也是一夫一妇作配的,便问:“谁和他有的胎?可是你吗?”贼道:“同船三十个人,没日没夜和他闹玩儿,那里知是谁有的?”
贾政哼了一声,又问:“如今这个人在那里?”贼说:“咱们瞧他的光景,只说他有了孩子在肚里,想必顺过来了,就不很防他。这日拢了海岸,岸上有个村子,大家齐打伙儿上去打劫,只留一个人看船。谁知他光着身子滚下床来,慢慢爬到船沿,滚下海去了。可惜这孩子还没生得出来。”贾政道:“你既在海盗船上,为什么又大远的到这京城里来呢?”贼道:“尼姑死了,众伙伴都没得取乐。虽在别处也抢了几个女人来玩玩,总嫌不很浚咱想着你府里这晚和尼姑下棋的这个姑娘长得很俊,为此带了他二人特找来的。”包勇道:“怪道现有一枝闷香撩在地下呢。”贾政大怒,叫再打。包勇提拳在那边脸上又是几十下,涨得像紫光桃一般,连嘴都张不开了。兰哥说:“别尽着打了,拉去交给卡子上的营兵看守,明儿送官治罪便了。”数天内自然审明正法,不必细提。
单说那小钰,送了老爷哥哥进去,回身就到母亲那边问问。
宝钗道:“我和彤姐姐都没听见,倒免了害怕。又问妙香姐妹并三个侄女,都说:‘睡着了’,不听见。后来绑了拖出去的时候,才知道,并不曾惊着。”小钰放了心。回进房去,把舜华抱起来,偎在怀里脸贴脸叫道:“亲妹妹,好妹妹,别惊出病来。”见他额角上都是汗,伸手进小袄子里一摸,胸口也是汗,心里还是突突的跳,连忙把帕子替他揩干了汗,放他到炕上睡下。盖好了被,代他揉胸膛。舜华喘着说:“别揉了,去睡罢。”只听见那边碧萧哎的一声,小钰连忙过去看时,只见他张着口说不出话来,忙问:“要茶喝么?”他挣着说声:“要。”小钰就去筛了一大碗茶,抱他坐起来,喝完了。又说:“还要呢!”小钰又送了一大碗茶,听他肚子里就硌碌碌的响起来了。忙扶他睡下,用手在他肚子上轻轻的拓。碧箫把眉头一皱,挣着说:“不好了,又要解手了。”小钰说:“不妨。”
就抱到桶边替他解开下衣,扶着坐在桶上。听他大小便都下来了,便说:“解了手该会好些呢。”也不嫌腌臜,就用草纸替他前后都揩抹干净了。拴好裤带,依旧抱到炕上睡下。停不一会,碧箫怪叫道:“不好了,要死了!神魂只往头顶上要出去呢。快告知太太,请我的奶奶来见一面罢!”小钰挂着眼泪向舜华道:“妹妹,你陪着他,我告诉去。”舜华道:“走不动,你抱我过去。”小钰便把舜华抱来,放在碧箫的炕上。舜华还抖着,说:“你添上件衣服出去。”小钰也不答应,跑到宝钗窗前叫道:“奶奶和彤姐姐,快起来,碧姐姐要不好了。”宝钗在睡梦中惊醒,忙应道:“我起来了。”不知碧箫性命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回 梅碧箫病谈前世 贾小钰梦读天书
且说小钰见碧箫病重,忙去各处报知。宝钗先同彤霞过来,只见舜华抱住碧箫不住的发抖,满眼掉泪,把碧箫的衣服都沾湿了。宝钗就把舜华抱往他自己炕上,看了一看,说:“你怎么也是这个样了?”舜华答道:“吓坏了!”宝钗便叫彤华伴着他,自己去瞧瞧碧箫,真个有些不好。正在着急,那里边王夫人连夜着人一面报知宝琴,一面去请太医。自己又带了李纨、婉淑同着小钰出到园里。一进房便问:“怎么样了?”宝钗摇摇头道:“不中用了。”王夫人走近一瞧,只见满头冷汗,眼也闭了,口也合了,只有微微的鼻息未断。小钰满眼流泪,乱跳乱嚷。宝钗怕他又上了屋,要拉他进上房去,那里扯得动?
小钰喊道:“姐姐要不好了,难道不容我在这里送送吗?”宝钗道:“你要在这里,不许跳,才容你。”小钰点点头,跑进跳出,发了疯的一般。
原来梅家离贾府不远,宝琴得了信,即便坐上车连忙的来。
进了府,老妈扶着直到怡红院来,只听得哭声嚎啕,心知不好了。赶到他女儿炕前,用手一摸,额角脸面都是冷的,还有些鼻息。又往心头一摸,突突的跳,有些微温,便叫道:“太太别哭,他还有救呢。心头是温的,快去请大夫瞧瞧。”王夫人说:“早去请了。他住得远,一时未得到呢。”说话未完,只听见炕上唉的一声,翻身向外问道:“奶奶来了么?”宝琴飞风赶过去,叫声:“乖儿子,我来了,你怎么样?”他说:绮楼重梦·“奶奶你知我是谁?”宝琴道:“你是碧箫哎!”他笑一笑道:“我本名可卿,是警幻仙子的妹妹。前世在秦家做女儿,嫁在这东府里,短命死了。死后我想:我姐姐管的都是些离恨天、薄命司、断肠册,算来总没有好处的。因此不愿回到太虚幻境去,也不找阎王去。记起当年有个极相好的结拜姐姐,叫做萼绿华,就去找他商量,要投个好人身。他便领着我去寻掌生的南极星君。星君说:‘现在没有好男身,倒是女身罢。’便把我注明投到梅府做女孩儿,又亏萼姐姐向福,禄两星君说明,也替我注了册。萼姐姐又传了我个飞刀法儿,叫我今晚五更演起。如今快去预备刀要紧。”说罢,把眼一闭,回身向里面睡着了。
王夫人道:“他才回过来,精神恍惚。别惊扰他,由他睡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