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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守卫”,还有一个小玛力嘎“小心伺候”着。
我只有盯着马群在想!在想……
雪驹也紧紧伴着我站了一夜,也在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成百上千匹枪口下的马。它已
经焦躁地嘶鸣不止一次了,还开始轻轻地用蹄子弹我了。我明白它的心意,但我不能,
我还必须静静地等待。因为,现实已使我认识到个人是如何渺小,如若没有更大的一股
洪流这将毫无意义。
血!仍将白白流淌的是血……
我已经开始长脑子了,整整一夜我一直在想着。想索布妲姨妈留下的盯嘱:多长双
眼睛;想她那意外的吩咐:可以周旋应付;但更多想到的却还是:人市上将出现一个穷
苦的老奶奶在卖一个孩子……
这说明塔拉巴特尔还没忘记我!
丛莽好汉也还惦记着我!
我并未被抛弃!
我绝不孤单!
我等待着!
等待着……
但看来猪冢队长似等待不了了,他正指挥着查干王爷在布置这个“盛世景象”。逼
迫即将生离死别的牧民们换上新装,逼着死气沉沉的货主摊贩马上开市,逼着血迹未干
的会场上重新挂旗结彩,逼着眼含热泪的老人孩子必须笑口常开!
当然,也有例外……
查干王爷的骑手、摔跤手就显得特别醒目。自我展览,一大早便全身披挂地绕场以
示对大日本皇军“忠诚”了。尤其是那位狡诈凶悍的摔跤手,竟目空一切地毫无一丝羞
愧之色。更值得提到的是那位暗杀了布音吉勒格的大管家,显然在奉命扮演一位“王道
乐土”下的“幸福顺民”。为了面对皇军记者和摄影师的采访,正大声背念着小玛力嘎
教给我的那些词呢!谁说现在才有“托儿”?从来就不乏这种出卖灵魂的无耻之徒!
但猪冢队长要的就是这样的那达慕……
网从这里张开,同样也从这里收回!网尽了一切,就等着“挟王公以令草原”回去
当太上皇了。
你还别说,会场上真有几分热闹了……
我却仍只顾望着那枪口下那上千匹被围困的马。好大的一群啊!似把整个草原的马
匹尽汇在一起了。不安地涌动着,像在茫茫的绿野里荡起了一片力量的波涛。是的!黎
明似乎重新给了这群马一些新的希望,它们又在焦躁地嘶叫了。此起彼伏,似也只等待
着爆发!
眼前没有那达慕,身旁只有屈辱……
马啊马!自古就是草原上最骄傲的一种动物。牧人绝不把它看成普通的坐骑,而是
把它看成最亲密的朋友。凭借它去展现梦幻,凭借它去追求自由。对马的尊重,也往往
是对主人的尊重。对马的羞辱,也往往是对主人的羞辱。而现在?不但把上千匹骏马紧
逼在枪口下,让它们战战兢兢,让它们俯首帖耳!而且还要单独选出一匹送往日本,让
它摇尾乞怜,让它哗众取宠,让它作为一种臣服的象征!
不能!不能!我回首又搂紧了雪驹!
草原上只有昂首直立的人!
而绝少有轻易服输的马!
不在沉默中突然爆发,
就在挺立中毅然倒下!
塔拉巴特尔来吧!
带来暴风骤雨!
洗刷耻辱……
顿时,朝霞也似乎给了我新的力量!昨晚那烈焰似彻底烧尽了我那童年幼稚的梦幻,
而早晨的太阳却给了我一双新的眼睛!
马背上载的是牧人的荣辱……
“小爷!”小玛力嘎竟又跑过来催我了,“还不快走!猪冢顾问官派人来催了,你
也该披挂披挂亮相了!”
“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忘啦?”他马上提醒我,“大日本皇军的随军记者、随军摄影师,还有好些好些
人,眼瞅着就要来咱们这那达慕了!”
“啊!”我顿时想起了“周旋应付”……
“走吧!”他催得更紧了,“你小子有福,赛马服竟是顾问官亲自下令连夜赶制的!
查干王爷还在白日做梦呢,嘿嘿!你这回肯定把他那骑手比惨了!”
“这儿?”走动中我开始寻找那人市……
但没有找见。却只见会场上似骤然间五彩缤纷了一些。仔细一看,原来是各路王爷
的亲眷家属开始被逼“粉墨登场”了。一个个倒也穿得花枝招展,就不该一家家后边都
跟着一个日本军官。还只有查干王爷例外,把三妻四妾个个装裹得妖艳无比,似属主动
地登场亮相。嘻嘻哈哈,恰和一片愁云惨雾形成鲜明对比。
我不知自己是怎样被带到王府的……
但一夜间温都尔王府的变化却使我感到惊讶。如果说,我曾亲眼目睹了它由“主席
府邸”变化为“白日洞房”,又由“白日洞房”变化为昨夜那座“坟”,那对比眼前所
发生这一切简直就不值得一提了!
温都尔王府正在被“开肠破肚”
只见大门外停着十几辆军用大卡车,而几十个如狼似虎的日本兵也正在疯狂地往外
搬东西。从内宅的金银珠宝、古董珍玩、楠木家具、翡翠珊瑚、绫罗绸缎、箱笼巨柜等
等,一直到外院的祖宗牌位、家庙的铜佛铁像等等,通通像揪心拽肺般往外“掏”!甚
至还有几十个日本兵在掘地三尺,继续搜寻着温都尔王祖上可能埋藏的元宝!
我深感愕然地走了进去……
外院内同样的混乱,只听见内宅里传来了一片惊恐的凄凄惨惨哭声。可能是王爷内
眷,就不知包括不包括昨天那两位“白日夫人”?但外院正厅里却似仍保持着原模原样,
很可能是为接待随军记者、摄影师、客人们暂时留下的一片“静土”。透过窗口可望见,
面如死灰的温都尔王正沉甸甸地坐在正中,两旁还坐着一个个有苦难言的王爷。惟有猪
冢队长正恭恭敬敬站在地下,似在点头哈腰地禀告着什么。
我不解,我困惑……
“哈!”窗外却顿时飘来了猪冢队长大加赞许的声音,“大大的‘主席’,大大的
‘榜样’!不但即日的搬至‘政府’,彻底彻底的舍了这个这个小家!而且大大的支持
‘大东亚圣战’,家产全部全部的捐献出来的!我的致敬,诸位的学习!嗯?……”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继续疯狂地抢劫掠夺!
就连王爷也难幸免!
简直就是绑架!
更何况牧民?
只有呻吟……
我更知道自己所扮演角色的悲哀了,但转眼间已经被小玛力嘎“披挂”起来。穿绸
扎彩,从头到脚典型的蒙古族骑手打扮。还特意地准备了一条带穗的白色绶带,不伦不
类地由右肩斜挎在我的胸前。顶端已赫然印上了一个红色的膏药团,剩下的很可能就是
等着猪冢队长来“画龙点睛”了。
果然,我也被召进了王府的正厅……
当着一位位惨不忍睹的王爷,这位魔头竟“雅兴”大发了。泼墨挥毫,霎时便在那
白色绶带正反面上各留下四个黑字:日蒙亲善,效忠天皇!而且还微笑着示意王爷们鼓
掌,还非鼓出个“热烈程度”不成。
笔端,像刀尖般一下一下捅着我的心……
“哟唏!”猪冢队长终于满意了,“心想着‘日蒙亲善’,背负着‘效忠天皇’!
王爷的意思,你的大大的代表代表的!儿子般的忠诚,孙子般的孝顺,高度高度的集中
体现!”
我只感到心被猛地戳碎了……
“哈!”他笑得更加“亲善”了,“你的!跑!大大的跑!第一第一的跑!三个愿
望,小小的事情一桩!放人,放人、给自由,通通的大大的兑现!”
霎时,就像又揭开了我屈辱的伤疤……
蓦地,我似望见了布音吉勒格!
又似望见了火中的乃登喇嘛!
惨死的牧人,流淌着的血!
掘地三尺的王爷府!
被绑架的王爷!
呻吟的草原!
遍野的泪……
我要找塔拉巴特尔,我要找丛莽中的众多抗日健儿!我要对他们大喊: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要对他们高叫:我也要战斗!我也要战斗!可好汉们在哪里?芒凯老阿妈
带着单巴又在哪里?……天哪!我现在心里特别明白,哪怕只要那“小要饭的”能在我
的眼前突然闪现,那就意味着我绝不孤独!
多亏了王府内又突然忙乱起来……
猪冢队长急忙迎出去了,众王爷也强作笑脸迎出去了,就连小玛力嘎和众唆啰也跑
前跑后迎出去了。看得出,是那些随军记者、摄影师、参观团的人众到了。军乐齐鸣,
部队成列,忙得简直不亦乐乎。当然,由查干王爷带头,那些花枝招展的福晋小姐们也
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