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者说,在当时的原始丛莽中并不乏这些:野马、野驴、黄羊、狗子,甚至还有成群的灰
狼。他们并不是奇怪野马的出现,而是惊讶雪驹那种超乎寻常的反应。
家马和野马……
但雪驹激奋地咴咴嘶叫了!
远方也在嘶叫着回答!
扬鬃舞尾跃起前蹄!
离弦的箭一般!
雪驹消失了!
恶草丛中……
目击者说,一匹家马突然追随着野马群飘然而去,这不但使他们看得目瞪口呆,而
且也引起了大伙儿的莫大遗憾。干吗总学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可是一匹难得的
好马啊!这可好,不骑着它去打日本,竟让它混进野马群撒野去了!搭拉巴特尔倒没有
这种后悔,只是说道:就算为了报恩将来也得重还群众一匹马。
他们还不太了解我的雪驹……
果然,据目击者多年后回忆说,这匹怪马似乎又不愿与野马群久久为伍。疯够了,
野够了,夕阳下又出现在游击健儿营地的四周。咴咴地叫着,似故意要的就是这种卖弄。
大伙儿顺势一看,竟又一次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天哪!它竟从野马群里勾引回一匹
小野马!身如黑漆,目光似电,鬃更密,尾更粗,浑身弥漫着一层恶煞煞的野气。一黑
一白,一家一野,在莽苍苍的荒野里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强烈的反差,却绝不
影响它们之间的亲昵。相互闻着、嗅着、舔着、交颈贴股咴咴叫着,那份热切的劲头比
人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勾引来个野婆娘!”有人在喊。
“有种!像个男子汉!”有人在叫。
“亲一个!”众人在嚷。
“哈哈!”笑声遍野。
野马有点发惊。
雪驹悠然自得。
又双双走了。
只剩寂静……
当时我在干什么?据事后推断,恰好是索布妲姨妈为我牵来了一匹马。事发了!小
玛力嘎正在追查那匹神奇白马的主人。我必须尽快赶回马群报信儿,正惟恐雪驹突然地
意外归来。我默祷过:停一停!停一停!
或许雪驹感应到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意外遇到了布音吉勒格,这巨人摔跤手的辉煌才使我心底那呼唤
变得更强烈了。我需要雪驹!我需要奇迹!我需要我的神马换回阿爸!
我不知道雪驹听到没有……
但据事后目击者说,那天上午他正在山口一带跨马巡逻,陡然间便听得一声骏马的
嘶鸣。他猛一回头,便见得一匹银白色的骏马向山口奔驰而来。好像正受着谁的召唤,
大有义无反顾之势。紧接着,尾随着又闪现了那黑锦缎似的野马。但是今天不野了,可
怜巴巴的,似正咴咴地叫着乞求它留下。
那情那景也很感人……
雪驹恋恋不舍地站住了,打着响鼻。
野马柔情脉脉地靠近了,探头吻它。
都在咴咴地叫着,似在絮语。
都垂下了头,紧紧依偎着。
久久地一动不动。
似难割难舍了。
但突然……
目击者说,雪驹仰天长啸了,撕心裂肺一般!情断义绝,随之便冲出了大山的峡谷,
向着那茫茫的大草原奔腾而去了!
响应着心灵的呼唤……
我的!我的!
据事后的推算,当雪驹长途奔波归来的时刻,也正是我被小玛力嘎半道打劫的时刻。
王府暂时进不去了,我只顾调转马头落荒而逃。完全顾不得雪驹了,生怕被小玛力嘎抓
获不经王爷便送到日本人手里。
据说,雪驹也一直在徘徊着找我。
找遍了峡谷,找遍了牧场。
最终找到了驱散的马群。
但就是没有我。
夜,降临了……
它不知道,我又在黑暗中鼓足了勇气,正再次向阴森森的王府走去。
我有一个梦,一个关于它的梦!
王爷!圣明的王爷!
我心里呼唤着。
救救我……
第五章
歌者说,你这是自投罗网……
我回答,但在当时我却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草原的子孙不求王爷还能求谁?
歌者说,已经有了血淋淋的一页!
我回答,但我没有看到。阿爸在日本警备队的遭遇是我后来才知晓的,而我却亲眼
目睹了那巨人摔跤手所受的恩宠和荣耀。
歌者说,小玛力嘎的半道打劫仍未使你清醒?
我回答,没有。要知道,草原上谁都知道他阴险狡诈,绝没有一个人会轻信他的话。
更何况,我亲眼目睹的大玛力嘎是个谦谦长者,临别时还特别送了我一匹枣骝马。
歌者说,终于又把你驮回来了。
我回答,是的!黑沉沉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整个草原都好似被暗夜密封了,只能
凭那阴森森的气息感觉王府正在临近。枣骝马显然是老马识途,竟报功似的咴咴叫了起
来。
歌者说,王府的大门洞开着?
我回答,似正在等待着我。
歌者说,你正满怀希望就要跨入?
我回答,是的!一页尚未看清,我又要去掀开新的一页。
歌者说,那你就从这里说起吧!
我回答,是时候了……
那一刻啊那一刻……
关键性的一刻!不是一步跨入了天堂,就是一步坠入了地狱!
本能,使我战战兢兢……
突然,跨下的枣骡马停蹄不动了。尚距离王府二百多米,就弯下头去显得毕恭毕敬
了。我蓦地意识到王府的森严,一走进这个范围一切人等就必须下马步行了。果不愧是
大玛力嘎的坐骑,也颇具有主人谦谦长者之风。
不忘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夜幕沉沉,我只好也毕恭毕敬地下了马。王府的大门洞开着,似随时等待着我这个
十二三岁孩子的来临。但门首灯笼下闪现出的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亲丁,却又使我不由得
止步不前。要知道,我毕竟是头一回主动要进王府,也深怕哪步不对冒犯了王爷的威严。
黑暗紧紧裹胁着我……
但就在这时,我只觉得心底陡然一动,恰似一种特殊的感应霎时传遍了全身。再抬
头,就恍然见得一个银色的幻影飘现在眼前了。洁白,矫健,如轻云似的正在夜空下飞
腾!
雪驹!我的雪驹……
事后证明,我的雪驹似恰好也就在这一刻,终于又带着打散的马群返回了我家那破
烂的蒙古包。虽说是人去包空,但它还是在夜空下怅惘地等待着。夜更深了,它进而又
像茫茫的田野发出了声声的呼唤,这或许就是某种感应。
一种人和骏马特有的心灵传感!
后来此类传感还时有发生,但就不该它也和我同样的稚嫩天真。当时我看到那银色
的幻影也是无忧无虑的,似正在向我发出声声的呼唤:进去吧!进去吧!有我呢……
对!我有雪驹!
恍然间,我觉得洞开的王府大门仿佛并不那么森严可怕了。我早听说过,温都尔王
爷从不理朝政,只关心着每年那达慕盛会上的射箭、摔跤和赛马。至今尚因赛马一项,
影响着他在各路王爷间王中之王的地位。为此,他曾贴出过悬赏告示:愿以一百个奴隶
换得一匹好马,并愿以一百匹骏马换得一个好骑手!据说,大玛力嘎忠诚可嘉,竟用六
个贴身丫头为王爷换过一匹骏马。而小玛力嘎也绝不甘落后,干脆用自己的小老婆向日
本人换来一匹东洋马。可惜都赛绩不佳,使王爷至今闷闷不乐。食量减至一顿只能吃半
只肥羊,怪不得不如前辈王爷那样肥硕胖大。下垂的大肚子下尚能露出靴子尖,便是人
见人说之一例!
只怪阿爸总把雪驹藏着,掩着……
前面我曾说过,这是一种特别复杂的感情。或者可以归结于他对阿妈的思念,一见
到雪驹就会想到阿妈的死。但仿佛又全不因为如此,小时候他还曾教导我用心灵和骏马
交朋友,用爱把自己和雪驹焊接在一起。后来或许因为是日本人来了,兵荒马乱,而王
爷却还是沉迷于犬马声色,竞然要用一百个奴隶换一匹宝马。阿爸突然变化了,首先便
反映在对待雪驹上。从此赶上马群总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游牧,从不让雪驹抛头露面。
有一次索布妲姨妈偶尔夸赞起雪驹,谁料阿爸竟失口惘然地说道:总有一天,我要打断
它的腿……后来还搬了家……幸亏没有这样做,要不然用什么才能换回它?
雪驹阁下的漏子由雪驹来补……
眼前那幻影又是一晃。天哪!轻云顿时又化成了一条洁白的哈达。莫非小时候的梦
境应在了这里?老天爷让我双手捧着去救阿爸?
我再不犹疑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