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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人流奔向户外。花园是一片围场。 围墙高耸,遮住了视线,挡住了外面的一切。 一条有顶回廊沿一侧伸展,宽敞的走道与中心的一块地相接。 这块地被分割成几十块小苗圃,苗圃是分给学生们培植花草的,每个学生负责一块苗圃。 鲜花盛开时节肯定赏心悦目。 但眼下正月将尽,满眼枯萎凋蔽。 环顾四周,我冻得发抖。 现在到户外活动未免太冷。 天并没真下雨,但迷迷蒙蒙的大雾使天空一片阴沉。昨日的暴雨今天依积在地上。身体健壮的女孩子跑来跑去活泼地做游戏,苍白瘦弱者们只好在回廊上挤作一团避雾取暖。浓雾渗透她们哆嗦的身子,不时传来一声声干咳。我还没与任何人搭话,也似乎没人注意到我。 我独自站在一边,所幸的是这种孤寂我早已习惯了,所以并不觉得特别压抑。 我靠在阳台的一根柱子上,裹紧灰色的斗篷,尽量忘却身外刺人的寒冷与体内噬人的饥饿,集中注意力观察与思考。 当时的思绪过于凌乱含混,不值一记。 我几乎不知自己身居何处,盖茨黑德与往昔的生活仿佛都已飘得很远很远。眼前的一切模糊而又陌生,将来的一切更是无法猜度。 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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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道院般的花园,再抬头看看那座校舍。 教学大楼一半陈旧灰暗,另一半却相当新。 新的一半包括教室和宿舍,竖框的格子窗采光极好,使它看起来更像教堂。 门上一块石牌子上刻着这样的字迹:洛伍德慈善学校——该部由本郡布罗克赫斯特府内奥米。 布罗克赫斯特重建于公元××××年。“你们的光也当这样照在人前,叫他们看见你们的好行为,便将荣耀归给你们在天上的父”——《马太福音》5章16节我把这几句话读了一遍又一遍,觉得它函含着某种含义,可我却无法完全理解。 正在琢磨“学校”二字,想弄清楚第一句话和那句经文之间的联系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咳嗽,我回过头。只见附近石凳上坐着一个女孩,正低头专心看书。从我站的地方就可以看清书名——《拉塞拉斯》,怪名字,挺诱人的。 她翻过一页,偶一抬头,就趁机直截了当地问她:“这本书有意思吗?”我打定主意改天跟她借来看看。“我挺喜欢。”她停了一两秒钟才回答,并且打量我一阵。“讲什么的?”我再问。 不知胆量从何而来,我竟敢开口跟生人搭话,这可与我的天性和习惯相违背,想必是她的专注触动了我心弦,因为我也喜欢看书,虽说是些肤浅幼稚的书,严肃深奥的书还看不懂也消化不了。“你可以翻翻看。”女孩把书递过来。我很快就翻了一遍,确信内容没书名诱人。《拉塞拉斯》对我不足称道的口味太枯燥,没有仙女,没有妖怪,印得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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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实实的书页上连彩色图画也没有,于是把书还给她。 她默默接过去,一声不响,正打算再度沉迷于书本之中,我又大胆打搅她——“能不能告诉我那门上的石匾写的什么意思?
洛伍德慈善学校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来住宿的这幢房子呀。”
“为什么要叫它慈善学校?它跟别的学校不一样么?”
“这是所慈善性质的学校,你和我,还有其他所有学生都是慈善学校的学生。 我猜你是孤儿吧?你爸或者你妈是不是去世了?”
“我记事之前他们就都去世了。”
“对了,这儿所有的姑娘都是孤儿要么死了爸或妈,要么爸妈都死了,所以这是一所专门教育孤儿的学校。”
“咱们不用付钱么?人家不收钱养活咱们?”
“咱们付钱,或咱们的亲友付钱,每名学生一年付十五镑。”
“那人家为什么管咱们叫慈善学校的孩子?”
“因为十五镑根本不够支付住宿费和学费,缺的部分靠捐款来咨助。”
“什么人捐款呢?”
“这附近和伦敦的一些布施的太太和先生。”
“内奥米。 布罗克赫斯特是谁?”
“就是石匾上记载的盖大楼新区的那位太太,她儿子监管这儿的一切。”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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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学校的司库和管事。”
“这么说,这房子并不属于那位挂着块表,说可以给咱们面包和奶酪吃的高个子小姐啦?”
“坦普尔小姐?哦,不是的!要属于她就好了,可是她还必须得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向布罗克赫斯特先生负责。 咱们吃的穿的都是布罗克赫斯特先生买的。”
“他住在这里吗?”
“不——他住在离这儿两哩路的一座大庄园里。”
“他是个好人吗?”
“是位牧师,据说他做了许多好事。”
“你刚说那位高个子小姐叫坦普尔小姐?”
“是的。”
“那其他的老师叫什么?”
“红脸蛋那个是史密斯小姐,她管劳动,负责裁剪——因为咱们得自己缝自己的衣服,罩衫呀,外衣呀,所有一切。小个子黑头发的那位是斯卡查德小姐,她教历史和文法,还负责二班背书。 披一条披肩、腰上用黄缎带拴条手绢的是皮埃罗夫人,她从法国里尔来,教法文。”
“你喜欢这里的老师们吗?”
“很喜欢。”
“喜不喜欢那位黑黑的矮个子和那位什么夫人来着?
我说不上来她们的名字,不像你。“
“斯卡查德小姐性子急,你得当心甭惹她生气。皮埃罗夫人倒不是坏人。”
“但是坦普尔小姐最好,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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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普尔小姐心肠好,人也很聪明,比这里所有的人都强,因为她比谁都懂得多。”
“你在这里很久了么?”
“两年了。”
“是孤儿?”
“我妈去世了。”
“在这里快活吗?”
“你问题太多了。现在我回答够啦,这会儿我想看书啦。”
但这时吃饭铃响了,大家都进屋。 饭厅里散发一股气味并不比早餐那刺鼻的气味更让人有胃口。 午饭盛在一只大铁皮桶里,热气腾腾的冒着臭油味儿。 原来这东西是用烂土豆和少量臭肉混在一起煮的,每个学生分得满满一盆。 我努力下咽,暗忖不知是不是每天都吃这种东西。午饭后,大家立刻加到教室,又开始上别的课,直到五点钟。下午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那个跟我在回廊上交谈的姑娘被斯卡查德小姐撵出历史课,罚她站在大教室当中。 这种处罚在我看来算得上是奇耻大辱,尤其是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她的样子有十三岁或更大。 我还以为她会流露和伤心和羞耻呢,但她竟没有流泪,也没有脸红。 严肃镇定地站在那儿,成为众目睽睽的中心。“她怎能这样默默忍受——坚强忍受?”我问自己。“如果是我,会巴不得地球裂条缝把自己给吞掉。 她那样子像在想心事,与惩罚无关,与处境无关,与眼前或周围的所有事都无关。 听说过白日做梦——她该不是在做白日梦吧?她眼睛盯着地板,可我断定她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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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内向,直视自己心灵。 她在凝视自己的记忆,我相信,而不是眼前实实在在的东西。 真想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姑娘——乖孩子还是淘气精?“
五点刚过,又到了吃饭时间。 是一小杯咖啡,半片黑面包。我狼吞虎咽,吃的有滋有味。要是能多给点儿就好了——因为我还是饿。 饭后娱乐半小时,然后学习。 最后是一杯水,一块燕麦饼,祷告完毕,上床睡觉,就这样渡过了洛伍德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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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第二天又开始了,与头天一样,借着灯芯草蜡烛的弱光起床穿衣。 不过这天早晨不得不免掉洗脸仪式,因为罐里的水结冰了。 头天夜里天气突变,凛冽的东北风彻夜呼啸吹透了卧室窗户的裂缝,使我们在床上冷得发抖,把罐里的水也冻成了冰。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祷告和读《圣经》还未结束,就已经快被冻死了。 早饭时间终于来临。 今早粥倒没烧煳,还能下咽,但份量太少。 自己的这份多少呀!要是能吃双份多好。这天我被编入第四班,并给布置了日常的任务和作业。在这之前,我还是洛伍德活动的旁观者,现在已经成为其中的一名成员。 开始还不习惯背书,功课显得又长又难,不断变换的任务也令人不知所措。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才总算开心了,史密斯小姐往我手里塞了条两码长的薄纱布料,还有针、顶针等等,我被打发坐到教室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