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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月刚发了薪水,却已经翘首期盼下个月的那一天早点儿到来。
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心情也越来越郁闷、痛苦。我白天在家里休息,小芹出去
给别人做工;晚上小芹回来了,我却不得不去上班,有时一整天我们也见不上几面,
大家都各忙各的,活着几乎成了一种不得不去面对的负担。
有一天临出门的时候,小芹叫住我,但半天却没有吭声。我猜她是想说什么,
便问她:“怎么啦,有事儿?”
许久,才听见她说:“我有了。”
“什么有了?说清楚点儿。是不是病了?”我赶紧走到她跟前,伸手去触她的
前额。很正常,没什么不好呀!我看着她,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芹忽然抱住我的腰,把脸深深地埋在我的胸前,像是在听我的心跳。
“我怀孕了。昨天我去医院查过,医生说已经有两个月了。”说完,又抬起头
来用征询的眼神看我,好像要从我的表情来判断自己眼下怀孕是不是一件好事。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许久,小芹才问我:“这个孩子咱们能要吗?”小芹的意思很明显,我看着她
眼里的那种熟悉的目光,好像她第一次求我要在我那儿过夜时一样,我的心里乱糟
糟的,然而为了让她高兴,我还是违心地说:“当然,当然可以要。”我心里重重
地叹了口气。
小芹重又把脸埋在我的胸前,眼睛微闭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我们生活在剃刀的边缘。但是既然活着,就总得想办法继续活下去呀。小芹怀
孕之后,渐渐行动变得不方便起来。我让她辞了工,安心在家里休息。
我早晚都在外面瞎跑。到处堆满了人,像是在打仗。刚从学校出来的大学生,
刚下岗的工人,衣衫褴褛的民工,厚颜无耻的小贩,所有的人都簇拥在一起,喧闹
着,叫嚷着,推搡着,像是一群没头苍蝇一样嗡嗡的横冲直撞。
他们也要活下去,和我一样,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忍受这种嘈杂。有些刚进
入社会的大学生还抱着实现自己远大理想的天真的念头,他们站在人群外面驻足观
望,寻找机会,他们的表情中没有太多的沮丧,相反更多的倒是踌躇满志。
我和他们不同。我在南方好歹也混了几年,自然知道要找一份称心的工作决不
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得有一些运气的成份。我的运气一向不好,所以我对此并没
有寄予太大的希望,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开始把酒吧里存的洋酒偷偷地拿出来卖。起初并没有人发觉,因为我每次总
是把剩下一半的酒预先留着,等攒到一定数量再倒在一个现成的空瓶里封好,然后
才拿出去低价卖给别人。
计划本身很周密,如果谨慎些,相信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最先得到第一
笔钱后,我带小芹出去吃了一顿海鲜。一起逛商店时,我看中了一条裙子。小芹嫌
贵,我知道她喜欢,所以我不顾她的拼命反对,死活要买。当然她拗不过我,裙子
最后还是买了。小芹穿上那条裙子显得更美了。我在一边看着,既开心又难过。因
为这笔钱来的不是正道,是我偷偷摸摸做贼得来的。是呵,为了小芹,我竟然会去
偷东西。要是在以前肯定没人会相信,但这的确是事实。不过说起来我也并不后悔。
我为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证明我这样做完全是迫不得已。
我没把这事告诉小芹,而且就算告诉了她又能怎么样呢?我干得比以前更凶了,
有时酒还没拆封,我就偷偷地藏了起来。很快,我的劣迹便被人揭发了。
老板把我找去臭骂了一顿,还威胁说要把我送去法办。当然,最后他并没有这
么做,不是因为他手下留情,而是他觉得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我被赶出了酒吧,
失去了这份无论对我,还是对小芹来说都很重要的工作。
刚丢了工作那几天,我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小芹诧异地问我:“不去上班能
行吗?”我对她撒谎说:“没事儿,我请了几天假回来陪陪你。”她不再问我了,
高高兴兴地对我讲起她身体里面的种种变化以及许多微妙的感受,还让我把耳朵贴
在她微微凸起的肚皮上,让我听她肚子里面的胎动(老实说我什么也听不见)。我
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和她说话,可我心里却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感觉。
我觉得很苦恼,想得最多的是自己今后究竟该怎么办。有天夜里,我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小芹睡得很香,我没打算吵醒她,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
天花板,像是一个濒死的人,眼前浮现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幻像。
许久我突然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那样真切,那样
清晰,仿佛就在我的头顶上方。我惊出一身冷汗,一古脑儿坐起身茫然地四处环顾,
但黑漆漆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或许只是一个梦吧!我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我清楚
地记得自己刚才明明醒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我不知道。也许是幻觉也说不定。
夜很静,大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巨大的黑暗包围着我。放眼四周,所见皆
是荒凉可怖的泥潭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一双无形的手隔空伸来紧紧掐住我的脖
子。我想喊,可是却喊不出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耳膜深处是类似金属
般的轰鸣。
我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狠命地揪着,不知不觉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你怎
么啦?”小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她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再揪自己的头发,胸脯
急剧地起伏着,眼里闪着泪光,她一定是被我刚才的举动吓坏了。
“你这是怎么啦?干吗要这样糟践自己。”
于是我对她讲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我讲得很急也很乱,但小芹还是听懂了。
听懂之后,她便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不得已,我又开始反过来劝她,
说了一大堆没头没脑的傻话。后来,小芹不哭了,我们都安静下来。
这时空气像是一潭死水,惨淡的月光透过窗帘洒下一片薄薄的阴影,汽车声飞
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屋里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小芹去堕胎是两个星期之后的事,她事先也没对我讲,就自己去了医院(也许
是怕伤到我的自尊心)。我其实早该想到这一点的,但那段时间我自顾不暇,很少
考虑到她,所以她心里有什么想法我也不得而知。
她平静地从医院回来,在床上休养了半个月,身子还很虚弱便执意要出去找份
工做。她的想法让我又气又恼,但又没办法,谁让我不能给她一份稳定的生活呢?
我让她又多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给她找了一份替人看孩子的工作。原以为是件轻
松的活,但没想到却累得要死。一个星期除了礼拜天,剩下的时间她几乎天天都得
去那里。有时候她回来晚了,我就去车站接她。她一回到家,说不上两句话就倒在
床上睡着了。我看着心疼,就劝她无论如何别再去了,她说不去怎么行呢?眼下正
需要钱呀!
的确,我们现在太需要钱了。房东隔三岔五地进房里要房租,弄得人很憋气。
后来他来得太频繁了,我忍不住就跟他大声吵了起来,还差点动了手。也许是被我
的过激行为吓住了,这家伙不再像开始那么勤地往我这儿跑了,但他给了我一个最
后期限,下礼拜三之前再不交房租,他就要找街道办的人来了。
小芹皱着眉头,不安地问:“怎么办呢?我才干了两个星期,人家怕是不会给
钱的。你能不能找找以前的朋友?”
明知希望渺茫,但我还是硬起头皮到市区以前住过的那间房子找朋友去借钱。
那天鬼使神差,朋友不在,房里只有那个满脸雀斑、令人讨厌的女孩在睡午觉。
我进去的时候(因为我有门上的钥匙),她正呼呼大睡,上身赤裸着,下身只穿一
条粉红色的三角短裤。我抬起腿正要往外走,那女孩不知怎么回事儿却突然醒了。
她在上身套了一件汗衫,下到地上,睡眼惺忪地走到我跟前,问我有什么事。
我只好说明来意,并且解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女孩突然笑了,她笑的样子更加显得愚不可及。我硬着头皮问,他什么时候能
回来。女孩用一种异样的神情看着我,拿指甲当零食一样地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