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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县里头一根财政柱子。生意好时,来订货的在门口排起长队,供锁员却关起门在
里面甩扑克。那时的杨继德,虽然拿县财政工资,但却是名符其实的财神爷,一个
月奖金是工资的三倍。
有一天他有事经过离镇十几里的牛角坳,老远就听见读书声。顺着小路走近一
看,一间破破烂烂的教室砌在山凹里,屋顶开着大洞。20几个年纪不等的孩子坐在
里面,听老师讲课文。
老师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拖一条齐腿弯的长辫,衣着寒酸,但说话清脆,精
神饱满。她一转身,突然看见杨继德,脸刷地红了,眼睛看着地面,细声叫道:
“杨厂长,你……”
杨继德一下子有种异样的感觉,和他打交道的女孩子不少,他见识过的更有各
色各样,从省城到县城,有大方的,有妖艳的,也有俗气的,可就是从来不见一个
真正害羞的姑娘。
杨继德问:“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低头摆弄辫梢,隔一会,说:“杨厂长你……有什么事?”
杨继德说:“我想帮你们盖房子。”
山区人口稀,办学困难,村里腾出这一间牛栏屋,集中这些年纪不一的孩子,
办了一个复式班,所谓复式班就是不同年级的课一起授,这是生源少、条件差的地
区一种办学法。高中毕业的薛春花做了民办老师兼校长,一个人管这些孩子,教学
还不太吃力,最怕的是走山路,她家离这有20多里,全是阴森森的林子路。
薛春花听了杨继德这么说,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杨继德那时很冲动。盖房子算什么?县里有事没事总找厂里挖一勺油,摊派赞
助差不多天天有,为了这一眼,他也心甘情愿啊。
结果不仅盖了教室,也盖了一间宿舍,盖了厕所和浴室,拉了电接了自来水,
还添设了教具。
学校落成的那天,村支委在操坪摆了几桌酒,真心实意地把杨继德灌得一塌糊
涂。他们让民办老师兼校长的薛春花坐在杨继德旁边,不停地歌功颂德,最让老乡
们不满的是薛春花竟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敬一口酒。
杨继德醉得很厉害,他记得自己好像老在吐,又好像有双小手在搂着他的头颈,
额上不时有热毛巾贴着。有一回他觉得自己抱住了一个温软的身子,很舒服,但他
一下子又睡沉了。
半夜他醒来时,发觉自己还紧紧地搂着一个人,他躺在床上,那人上身让他搂
着,却站在床前,一动也不动。
他说:“嗳呀,我怎么了?”
薛春花扭过头,眼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杨继德忘了放手。
“我喝醉了?你一直没有休息?”这时他闻到了满屋的酒气,一下子松开手。
“对不起,我,我这就走。”
姑娘转过脸来瞧着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她缓缓地摇着头:“不,我不怪你,
我,情愿……”
她久久地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解开了衣扣。
一对芬芳饱满的春花绽放出来。
杨继德停止了呼吸,他全身一阵一阵被电流击过,这是他无法抗拒的感觉。
他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一下花朵,突地缩回手。他喘着粗气,说:
“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四
薛春花找杨继德谈的是一笔天字号的生意,这笔生意可以让油漆厂一夜之间起
死回生。
雅座的灯光很柔和。薛春花要了一杯葡萄酒。她坐的姿势很乖巧,年龄的增长
使她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多年来,杨继德还是第一次和她同桌共饮,他有些恍惚,
也有些感慨。
薛春花的叔叔在铁路局当总务处长,5 年前薛春花调到了火车站,他们始终没
有单独一起谈过话,偶然相遇,彼此打个招呼,总是讪讪的。
铁路从前年开始,大力开展安全标准线建设,要求沿线各站段重塑外形,美化
环境。到今年时,力度加大了,铁路沿线公里牌、信号柱、钢轨接头等等一律要油
漆粉刷一新,仅油漆一项,预计一次投入千万元以上。
杨继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敢相信。
“这仅仅是一个铁路局呢,去年搞建线,局里就花掉了两个亿。”薛春花说。
“不是说铁路亏得厉害嘛,花这么多钱搞粉刷那不太傻了?”
薛春花扑哧一笑:“你才傻呢!人家是国有大企业,再亏也有国家顶着,搞形
象工程嘛,花这几个钱算什么?再说下半年人大代表要坐火车进京,沿线搞漂亮些,
领导也有政绩嘛。”
“油漆刷在露天能顶好久?风吹日晒的。”
“每年学雷锋,不就那么几天?不是照样出了先进?嘻嘻。”
“这么大的业务,能全给我们厂吗?”
“当然不能。不过,几百万还是有把握的,现在城市除了高档聚脂漆、银珠漆
外,需求量大的是进口漆,你们厂生产的普通磁漆、清漆城里缺货,厂子都设在僻
远的山区。我昨天和叔叔通了电话,他让我带你去谈谈呢。”
“春花,你真是……”杨继德激动得语无伦次。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春
花,你是我们厂的救命恩人,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开口,回扣我给最高的,你说呀,
要多少?”
薛春花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黯然良久,说:“我真的很蠢,净做蠢事,算了,
不提了。”
“你到底要什么呀?”杨继德急了,忘形地抓住她的手。
“我要什么?我要什么呢?这么多年了,你就是这样看我吗?”她笑了起来,
笑得特别凄凉。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你那时是大老板,我一个毛丫头……我没有想到你
会去看我,还帮我盖房子……后来你走了,我一个姑娘也不好意思去找你,我总想
为你做点什么。油漆厂一年年垮下来,看着你倒楣的样子,我心里多难受。上个月
县里把工厂的帐册收上去,打算宣布破产,我就一直在想法子。你晓得我要什么吗?
我要……”她又委屈又难为情地伏在桌上,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杨继德头脑一阵发晕,他完全僵住了。
五
进省城的当晚,在薛春花的安排下,杨继德在仙苑酒城设宴,款待她叔叔。
薛处长有一张饱满结实、棱角分明的脸,说普通话,干脆利落,中气很足。举
手投足无不令杨继德自惭形秽。
他和杨继德握手寒暄了几句,扭头对侄女说:“你看,人家杨厂长远道来的,
应该我来接风嘛,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事。”
薛春花抿嘴笑道:“不行呀,人家硬要作东,我拿他没办法呀——继德,你看
点什么菜?”
杨继德忙请薛处长点。薛处长呵呵笑道:“都是自己人嘛,行,我点份鱼片,
加个三鲜汤,唔,尝尝脆皮鸭怎么样?北京风味。够了够了,三个人别吃得太浪费,
你们看看,吃什么小菜?”
服务小姐捧着一瓶红葡萄酒,走到薛处长座前:“先生,您看这酒行不行?48
元,国产的。”
薛处长笑笑,沉吟道:“这个……不用吧。”小姐会心地笑笑,一会儿,又捧
来一支法国红葡萄酒,照例请薛处长过目。薛处长表示不能多饮,一瓶就可以了。
薛春花又点了两个小菜,正式开宴。
宴席间,薛处长始终不谈正事。他极擅辞令,说话很有水平,政坛轶闻,腐败
内幕,讲得头头是道,杨继德只有恭听附和的份。
菜一道道端上来时,杨继德越发觉得羞愧。他当厂长也没少吃少喝,可除了大
鱼大肉,最多上一道王八。与今天相比,根本就是两个档次。
那生鱼片切得整整齐齐,分两行摆在一艘精致的木船上端来,冻得硬硬的,开
始杨继德还以为是胡萝卜片。服务小姐介绍说是刚从日本空运来的,将一支牙膏样
的进口芥末拧开盖,搁在船上。杨继德待薛处长尝过之后,学着挤了点芥末,蘸在
鱼片上吃下去,齿颊间刚冻得难受,一股辛辣直冲鼻腔,两行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惹得薛春花咯咯直笑。
脆皮鸭其实是炸脆的鸭皮,呈深红色,折好,点上酱,加细葱,包在一张细圆
的薄烙饼中吃,味道妙不可言。这是全聚德的特色菜。
所谓三鲜汤更让杨继德目瞪口呆。一只细瓷小碗,盛半碗汤,浮几点甲鱼、乌
龟、乌鸡肉,每碗88元。
席间薛春花不停地给叔叔布菜,叫杨继德和叔叔碰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