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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尽管被打成“右派”,但他热爱祖国的心始终不变,他经过通信来
往,把爱国主义的纽带和傅聪紧紧地连结在一起。他不断地给傅聪寄国内出
版的书籍、文件,还不断寄中国古典艺术的复制品,其目的是满足傅聪“思
念故国,缅怀我们古老文化的饥渴”。他感情深挚地对傅聪说:“关山远阻,
而你我之间思想交流,精神默契未尝有丝毫间隔,也就象征你这个远方游子
永远和产生你的民族,抚养你的祖国,灌溉你的文化血肉相连,息息相通。”
他谆谆告诫傅聪,不要受外国演出代理人的左右,由庄严的艺术家堕落为庸
俗的匠艺人。他情见乎辞,恳切地呼唤:“孩子,珍重,各方面珍重,千万
珍重,千万自爱!”这许多年来,傅聪处身海外,环境是复杂的,但他始终
坚持两条:一是不说一句不利于党和国家的话;二是不到与祖国相敌对的地
方去演奏。这一方面是傅聪热爱党和祖国的具体表现,一方面也是傅雷进行
教育的结果。在《傅雷家书》里,有劝阻傅聪去古巴的话。据我所知,傅聪
到英国初期,香港邀请傅聪到港表演,傅雷就曾加以劝阻,说是:“在祖国
的大门口,面子上不好看。”傅聪一直拒绝去台湾,直到最近,才到台湾作
短期演出。台湾报界说他是“投奔自由”,傅聪对此很不满,特地在临走时
举行记者招待会辟谣,说他是为台湾同胞来演出的,因为台湾同胞也是中国
人。
傅雷对社会主义的热情,也始终没有冷却。在1961 年的一封信里,他
慨乎言之地说:“以往四年简直不和你谈到这些,原因你自会猜到。我的感
想和意见写起来也许会积成一厚本;我吃亏的就是平日想的太多,无论日常
生活,大事小事,街头巷尾所见所闻,都引起我许多感想;更吃亏的是看问
题水平提得太高(我一向说不是我水平高,而是一般的水平太低),发见症
结为时太早:许多现在大家承认为正确的意见,我在四五年、六七年以前就
有了;而在那时的形势下,在大家眼中我是思想落后,所以有那些看法。”
傅雷在《家书》中反复强调,艺术不能离开道德,做学问首先要学会做
人,要关心国是。
《傅雷家书》的出版是一件大好事,这是培养青年爱国主义和精神文明
的绝好教材。从统战工作的角度看,则是一面很好的镜子,清楚地照出了我
们过去工作中存在的问题。
对知识分子缺乏了解,怀有成见,是一大弊病。许多人提到知识分子,
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几乎和资产阶级不可分割地连在一起,而事实却并非
如此。例如傅雷,在一般人的观念里,是典型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但他在
建国后的全部言行,特别是在《家书》里所表现的思想感情,却充分证明他
是热爱祖国、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的知识分子。他因为正直敢言,勇于提
意见,摔了那样大的跤子,却始终不改初衷,经住了最严重的考验,这是特
别难能可贵的。了解人是一种艺术,是不容易的。我和傅雷是熟朋友,但他
最隐蔽的内心活动,也只是读了《傅雷家书》以后才了解到,想起来真是令
人感慨万千!
对知识分子要了解,更要信任。要求信任,也是在知识分子中经常听到
的呼声。而信任是相互的,党应该相信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也要信任党。在
处理傅雷的问题上,我认为有一点,党是正确的,那就是在当时的具体情况
下,容许傅雷父子自由通讯联系。这种近于“肝胆相照”的做法,今天已看
到了积极的成果。现在读了《傅雷家书》,我们不妨回过头来设想一下:如
果当时断然割断了他们的通讯联系,将会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后果?
知识分子中的绝大多数,已成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这个正确的历史结
论,党中央已经明确提出;统一战线重新出现生气蓬勃的活力,统一战线和
政治协商会议的重要作用,也已明文载入宪法修改草案。让我们在新宪法精
神的鼓舞下,紧紧地团结在党的周围,勇往直前,投身到建设社会主义物质
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洪流中去吧!
1982 年6 月15 日
钱钟书创作浅尝 ——读《围城》《人兽鬼》《写在人生边上》
一
初读钱钟书同志的《写在人生边上》和《人兽鬼》,还是三十几年前的
事。1948 年,避难时带到香港,次年北返,因为积书渐多,携带不便,托人
寄存,结果扫数散失海外。最近才设法把这两本书搜求来重新读了。《围城》
最初是读手稿,因为那时连载这部长篇小说的《文艺复兴》和《周报》同在
一处出版,《文艺复兴》每期发稿以前,大家有机会先睹为快,读得兴高采
烈,满室生春。但忽断忽续,并未读全。后来出了单行本,才有机会一口气
通读,有如饕餮。此情此景,早已恍如隔世。直到1980 年尾,《围城》在
长时期的销声匿迹后重新露面,剪烛西窗,百忙中重温一过。现在再度披卷,
算来已是第四次浏览了。
世事沉浮,人生易老,而书还是这些书,字里行间,依然耐人流连,情
夺神飞,会心不远,这真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
二
《写在人生边上》是散文集,篇幅不多,而方寸间别有一天,言人所未
言,见人所未见。《人兽鬼》是短篇小说集,收《上帝的梦》、《猫》、《灵
感》、《纪念》四篇。如集名所揭示,这里写了人,写了兽,写了鬼,还写
了上帝;但“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归根到底是写人。《围城》却是人物
辐凑、场景开阔、布局繁复的巨幅写真,腕底春秋,展示出某一时代某一社
会的横断面和纵剖面。
散文也罢,小说也罢,共同的特点是玉想琼思,宏观博识,妙喻珠联,
警句泉涌,谐谑天生,涉笔成趣。这是一棵人生道旁历尽春秋、枝繁叶茂的
智慧树,钟灵毓秀,满树的玄想之花,心灵之果,任人随喜观赏,止息乘荫。
只要你不是闭目塞听,深闭固拒,总会欣然有得。——深者得其深,浅者得
其浅。
这些书生不逢辰,印行伊始,就碰上战火纷飞的磨难。《写在人生边上》
在上海“孤岛”印行,正当抗日战争后期的艰苦年月,但棘地荆天,而不蔽
行远。《人兽鬼》与《围城》问世,都在激烈的解放战争期间,东方欲晓,
夜色犹酣,绝不是读书的气候;而两者都在这短短的两三年里再版三次,给
出版家提供了一个堪以自慰的例证:即使在兵荒马乱、改朝换代的大动荡
中,不能充饥的好书也会像粮食一样受人欢迎。
接着是三十年的“李迫大梦”①,一觉醒来,《围城》已经蜚声国际,
① 美国华盛顿?欧文的小说《瑞普?凡?温克尔》,写一个善良的村人入山打猎,做了个梦,醒来已过20
举世传诵,迄今为止,已有英、法、德、日、俄、捷六种文字的译本。《写
在人生边上》和《人兽鬼》同时在海外迻译翻印,选家垂青,学人延誉,不
胫而走。“四人帮”锁国十年,实行严格的文化封闭治疗,结果却只挡住了
自己的视线,蒙不住别人的眼睛。现在《围城》倦游归来,在国内也已印行
两版;《写在人生边上》和《人兽鬼》经过多方敦促,不久也将与读者相见。
这无疑是令人高兴的事,因为和风拂面,老树新葩,正是阳春的景象。试一
回顾文艺领域多年来的晦明风雨,“左”阀横行,创痕犹新,姑置不论;评
论家的见仁见智,为褒为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以耳代目,以鼻代脑,
也往往影响许多作家和作品的命运。当然,最有力的鉴定者,还是时间和读
众,古今中外,并无二致。但人生有涯,经得起多少是是非非的折腾翻覆!
《围城》一类的曲折经历,岂不值得触类旁通,思考一些问题?
杨绛同志在《干校六记》里一再感慨地说:“最经磨的还是人的血肉之
躯!”①听起来真有点惊心动魄。我想是不是可以附加一句:有些书本也可
作如是观。但万事万物,总逃不脱一分为二的规律,世上既有百炼钢,自然
也有绕指柔。而钟书同志和他的著作,则正是属于少数“最经磨”的一类。
三
钟书创作的基调是讽刺。社会、人生、心理、道德的病态,都逃不出他
敏锐的观察力。他那枝魔杖般的笔,又犀利,又机智,又俏皮,汩汩地流泻
出无穷无尽的笑料和幽默,皮里阳秋,包藏着可悲可恨可鄙的内核,冷中有
热,热中有冷,喜剧性和悲剧性难分难解,嬉笑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