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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牡丹喝得来劲,脸红扑扑的,跟红苹果似的,她端着酒杯坐在张队长大腿上,自己先喝一口,把杯中的残酒灌进张队长嘴里,然后,她夹起菜往张队长嘴里喂,拍着他的头说:“乖乖儿,让娘喂你吃。”张队长听话地吃着菜,眯着眼笑着望着她的脸,看着她那副得意的样子,心想俺看你还能得意到哪儿去。忽然,只听到她高声尖叫了起来,原来张队长的手用力拧在她的大腿上。她马上用手拧着张队长的脸,疼得张队长龇牙咧嘴地叫开了,又不敢大声叫,像头公猪一样直哼哼。她说:“俺叫你来阴的,暗中使坏。”只拧得张队长连声求饶才放手。张队长摸着生疼的脸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可好,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黑牡丹用右手帮他搓揉着刚才拧过的脸,左手点了他脑门一下,嗲声嗲气地说:“俺吃奶的劲哪儿有你大呀。”张队长乐呵呵地笑开了,直骂她是个小狐狸精。
俩人喝好了酒,张队长便搂着黑牡丹上了床,一顿亲热,黑牡丹光光的身子像条鱼在床上来回拧着,两只大大的水蜜桃甩来甩去,哼哼唧唧地叫床声,让张队长浑身爽快得不行。办完了事,黑牡丹的娇喘还未定,张队长两眼望着天花板说上了:“小心肝儿,你说牛场长这人咋样?”黑牡丹像条蛇缠在他身上,温存还没个完,撒娇似的说:“嗯——,嗯——,什么牛场长狗场长的,俺不想听。”张队长感到这话说的不是时候,忙安慰她说:“肝儿,俺不是为你的事操心吗?”黑牡丹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厌烦地说:“你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俺不想听嘛。”张队长一把将她搂到怀里说:“好,好,就依你,不说,不说。”俩人又温存了一会儿,黑牡丹躺在他怀里张嘴说开了:“俺俩要是两口该多好呀。”张队长一听这话,像根针直往自己腰眼里扎,弄不好,这事传出去,不光俺官当不成,家里非闹成一锅粥不可。说不定还给你办个通奸罪呢,看来得让贤了,留在身边早晚是祸害。他心里直犯急,可嘴上又不好说,只得顺水推舟地说:“好是好,那妞妞咋办呢?”黑牡丹见有戏,忙趴起半截身子,兴致勃勃地说:“俺帮你带,保险让她有出息,上大学。”她的话逼得真紧,害得张队长只能实话实说:“那妞妞她娘呢,俺总不能把她撂在荒天野地里吧。”张队长一句话算熄了她的火,她眼中的那两盏灯渐渐暗淡下去,她支起的身子也软了下来,最后趴在张队长身上一动也不动。张队长语重心长地说:“俺也是为你的前途着想,要给你寻个好婆家,俺农村人又迷信,最怕克夫的女人,牛场长说不定能给你办农转非呢。”黑牡丹转过身来,歪着头讥笑了两声说:“俺才不信呢,他个鸡头能有多大能耐。”张队长开导她说:“俗话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他要不是犯点错,局长早当上了。”黑牡丹并不把城里当官的看在眼里,用瞧不起的口气说:“局长有鬼用哟。”张队长不紧不慢地说:“一个局长顶俺几十个队长,你要是攀上高枝,俺巴结还巴结不上呢。”黑牡丹这才来了情绪,忙支起身子,两只大奶在胸前直晃悠地说:“俺叫你咋做就咋做。”张队长两手往她胸前一杵,谦卑地说:“全听贵妃娘娘吩咐。”张队长摸着她的奶子俩人躺了下来,黑牡丹舒服地躺在他怀里,心里活泛开了。真要有那一天,张队长这样的大男人也听自己使唤,那该多美呀。不像现在,老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低三下四地求人。都怪俺当年瞎了眼,非找个出身好的,他是个孤儿,啥都好,就是一样身体不好,还没过上两年好日子,他就闭眼走人了,撇下俺一个孤苦伶仃的,要不是张队长罩着俺,俺还活个什么劲呀。黑牡丹一想到这,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不由往张队长身边挤了挤。张队长以为自己说到她的痛处,让她伤心,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把她搂紧了点。
黑牡丹枕在他有力的胳膊上,继续想着心事。这死鬼咋就让俺嫁给牛场长,是不是他不喜欢俺了?想甩掉俺,从他的眼神看没可能,他是喜欢俺的。是不是他怕俺跟他结婚,拆散他的家?这话今晚不该说,以后不提就是了。她翻转了一下身子又想,像这样耗下去总不是个事,不如趁年轻找个主,人老珠黄哪还有人要,将来当个五保户,有谁管呀。可牛场长这头牛咋看不顺眼呢,要长相没长相,要衣装没衣装,穿得又破又脏,跟块抹布挂在身上似的,油乎乎、黑乎乎、脏兮兮的,远看跟那叫花子没两样。他骑辆破自行车还老驼着背、弓着腰,像只大虾米。只有那双牛眼精神点,大眼双眼皮,可鼓起来跟那牛蛋没两样,红红的带血丝,一点美感都没有。还没张队长的一双小眼看着舒坦,笑起来弯弯的,一对小月牙似的。这头牛他咋能当上官呢。瘸子里挑将军也比他好点。和他一起上街,像潘金莲跟在武大郎身边差不多,一枝鲜花端端正正地插在了牛粪上,那鲜花是鲜亮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子;那牛粪是拉稀的黄牛粪,又稀又软又不成个形,咋提也提不起来。那天晚上俺咋让他上了,俺喝多了,把他当张队长了,这酒是色引子,就是害人。张队长见她半天没吱声,以为她同意了,起身穿上衣裳。黑牡丹还独自迷糊地想着心事。
张队长临出门对她撂下一句话:“瞅机会见面先聊聊,这事也不急。”当黑牡丹醒来伸手想拦住他,他人已经出门走远了。
晚上,李辉端坐在县金副主任家里。
李辉怀着满腹的心事,拿着父亲的信来找金副主任的。金副主任家里很朴实,一共三间房,厅又窄又小,跟个过道差不多。靠墙摆着两把藤椅,椅把都被手摸成褐色,看来有些年头了,有的藤条已经断了,中间用黄色的塑料绳拉住,捆绑得很仔细,看来女主人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李辉坐在藤椅上,在与金副主任的闲聊中,李辉得知金副主任的爱人出差去了,两个孩子在屋里做作业。坐在旁边的金副主任一改以往的黑虎脸,兴致勃勃地跟李辉聊天。他对李辉说:“小李子,我见你的时候比桌子高不了多少,一下子就长成大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是呀,一晃下乡都三年多了,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李辉也感叹道。
“你们长大了,我们也老了,时不待人啊!”金副主任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黄金叶,把烟竖着在烟盒上磕了磕,又说,“其他房间都实行灯火管制,我的自由就在这过道里。”他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白色的烟雾。
“金叔叔,你就会开玩笑,谁不知道您年富力强,还掌管着全县的生杀大权呢。”李辉欠了欠身子,把脸对金副主任凑近了些,话音也压低了,尽量保持住小字辈对长辈的尊敬。
“什么生杀大权,我看是熟杀大权差不多,现在的案子有几个是外人干的,不都是自家人相互揭发,自相残杀,杀熟嘛。”金副主任笑着说。
“金叔叔,现在人心怎么都长在肚皮外了呢?”李辉不由问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为两字:活着。”金副主任皱着眉头思索着,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人生感悟,说完又吸了一口烟,仰起头来把嘴里的烟向外吐了出去。
“是呀,人在世上混,谁不想活好一点。”李辉深有体会地说。
“为了自己活好一点,干点昧良心的事也在情理之中,人心不古呀。”金副主任也感叹着如今的世态炎凉。
“金叔叔,你说当今的人该怎么活呢?”李辉好奇地问。
“当今的人有不同活的方式,依我个人之见,无非以下几种活法。一种是赖活着,在世上瞎混,破罐子破摔,烂袄子乱扔,死猪不怕开水烫,遇事往地上一躺,你把我怎么着,谁对他都没脾气;一种是苦活着,像井底的蛤蟆,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望着圆圆的一片天,小日子过得挺滋润;还有一种是累活着,一天到晚想东想西,对什么都看不惯,对谁都瞧不起,成天牢骚满腹,怨天尤人,把人都给得罪光了,自己跟自己找罪受,活着累不累呀;还有一种是会活着,那就是跟紧形势,看清自己的奋斗方向,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准能出人头地,获得成功。”金副主任对李辉缓缓地说出了自己一套独到的人生见解,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烟又悠悠然地从嘴里飘了出来。
“言之有理,听金叔叔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呀,依您之见,我该怎么个活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