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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时期的樱桃 作者:王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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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就甭提了,单说坐火车就显出知青的穷酸样了。当知青别的本事没有,倒把火车站的几条出路摸熟了,上车最多买一张五分钱的站台票,出站走职工通道,最好穿件劳动布工作服,一般没人管,因为铁路职工也是这身打扮。不行往火车两头走,实在不行就翻墙,钻车厢底。上次鲁岩刚钻进车厢底,火车就开动了。幸好他机灵,双手紧扒着枕木,趴在车厢底一动也没敢动。我们拼命大声叫停车,火车还是照开不误,噪音那么大,谁又能听得见呢?火车从他身上呼啸而过,算他命大,硬是捡回了一条命。火车开走后,他从铁轨上颤悠悠地站起来时,脸都吓成青色了。
  后来,他托人配了火车门的三角形钥匙,成天系在腰上。去年春节,李辉因队里有事回不了家,鲁岩陪我回省城。上车后,硬座车厢挤得要命,脚都站不稳。他带着我挤出人群,用他的车钥匙一直开到了软卧车厢。一位年轻的女列车员挡住了他,他大言不惭地说:“上级叫我们去省里送一封机密文件,出了问题你负责。”说完,从一个黑色提包中掏出个大信封闪了一下,又装回提包里。列车员见他穿一身公安蓝服装,看样子有点像老便,但还是半信半疑。他又说:“不信,你锁好车厢门,你转过身,门准开。”待列车员转过身来,他和我已坐在她锁好的软卧车厢里了。那时的软卧车厢,不少是空的,不够级别坐不了。列车员正纳闷,他边指着我,边教训列车员说:“这位是铁道部部长的女儿,你可照顾好了。”列车员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口气又大,怕得罪了上司,况且车厢也空着,坐坐也无妨,就答应了下来。列车员送开水时,鲁岩夸她道:“你看你长得又漂亮,服务态度又好,让晓燕给她爸说说,好好表扬表扬你。”小列车员听后,脸都红了,只是热情地倒茶。当她抬起头来,悄悄看了鲁岩一眼,鲁岩又说:“你眉心长着一个痣,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前程大着呢。”说得她心花怒放,一路忙乎着,又是送饭,又是送水果,热情得不行,还全部免费。她没事还到车厢里坐坐,跟我们聊天,就喜欢听鲁岩在那耍贫嘴。火车站外临时停车,鲁岩不动声色地带我下了车。列车员见我们在车下走挺纳闷:“果然他不是凡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到车下溜达了,准是个便衣特工。”她还不停地向我们摆手致意。一路上,我瞧着鲁岩那股酸溜溜的劲,肺都要气炸了,我质问他:“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嘴跟抹了蜜似的。”他满不在乎地说:“说好话又不花钱,只要办成事就行。”一句话把我给噎住了,这油嘴滑舌的猴精,还真会逢场作戏呀。我又问他:“马上就到站了,半道下什么车?”他老练地说:“到站就露馅了。”这家伙,算得真精,整个一江湖混混。后来我才知道,他那身行头、提包也是借的,大信封是他集邮时跟别人换来的,难怪他今天头发梳得溜光,衣服也整洁多了,本以为打扮给我看的,没想到他早有预谋,连蒙带骗,他这些鬼招数,都是穷则思变变出来的。
  最热闹的是春节后返乡,火车站台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全家人都来送,大包小包地往回扛,里面装着吃的、穿的、用的,像赶大集似的。一列火车都成了知青专列了,可谁也不会买票,家家都有知青,不同情知青同情谁去?那天我是和李辉一起去的车站,他的小姨送的我们。火车“呜”的一声开动了,站台上也“呜”地哭声一片。知青的头都伸出了车窗,大家拼命地挥手告别,我泪眼模糊地望着森林般高举的手臂,真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比起开大会举手表决强多了,那是公式化的,这是发自人的真情实感,手一个比一个举得高,生怕亲人看不见。知青已成为父母永远的牵挂,也变成家庭与社会的沉重负担,他们永远在贫困线上扑腾着。马克思难道让我们过这种苦日子,他当时的生活比我们强多了,起码吃得饱,还能养活燕妮和一群孩子。他所论述的社会主义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呀?他曾提出过“怀疑一切”的口号,如果他活在今天,会不会也牢骚满腹,怪话连篇?再写一篇《苦熬论》,也许比《资本论》更有见地,更受人欢迎呢。
  电灯给我带来了光明,让我夜读更方便了,可也带来了烦恼。晚上我读书读得忘记了时间。同屋的人叫唤上了:“你难道是属猫的,一到晚上就来精神。”我赶紧关了灯,静静地躺在床上。集体生活这点不好,自我的空间太小,无论干什么事,首先要考虑的是别人,要不然会遭到排挤,受到大家的冷落,自己又罩在先进的光环里,更不敢造次了。可读书读得兴奋了,还睡不着,只能睁着眼想心思。鲁岩最近怎么样,他像个独行侠似的,想干啥干啥,无拘无束,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毫无羁绊,可以无限地放大自我,活得滋润潇洒,像个人样。而我也老大不小了,连属于我的方寸之地都没有,完全像只背着沉重外壳的蜗牛,慢吞吞地爬着,刚伸出头来想看看新鲜,又吓得缩了回去。我看还不如蜗牛,起码它还有属于自己的蜗居,我则一无所有,活得真累呀。可一想起和鲁岩的约会,心里又高兴起来,躺在他怀里撒娇,是件舒心的事,我又活回原来的我了。小时候我常躺在爸爸怀里撒娇。做女孩子真好,一辈子既有人疼,又有人爱。
  第二天吃完晚饭,我又来到樱桃园,想告诉鲁岩村里通电的好消息。我推门进去,园子里静悄悄的,大黄也不出来接我了,里面一个人影都不见,只见到大樱桃树上靠着把很高的梯子。我喊了几声也没人应。这家伙溜哪去了?一片暗乎乎的,平常倒不觉得什么,一见不到人,自己心里寒寒的,直发怵。我赶紧走进窝棚里,点亮了油灯,一见到光亮,心里平静了许多,鬼和狼都是怕光的。我见窝棚里乱糟糟的,像猪窝似的。被子也没叠,一双球鞋臭烘烘的,一堆脏衣服泡在脸盆里,发出一股酸臭味,看来有两天了,有几件衣服挂在绳子上,明显是穿过的,他不会也是脏衣服穿了换、换了穿的主吧。这么窝囊的人,居然能吸引我的眼球,简直有点不可思议。我这人眼里最容不得脏乱,想马上帮他把衣服洗了,可园子里那么黑,我有点怕。我赶紧把屋里拾掇拾掇,先叠起了被子。不一会儿,屋里就清亮了许多,变得整洁有序了,人呆在这样的环境中才会觉得舒服。我把直冒酸臭气的脸盆端到窝棚下,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拿一张废纸垫着,把一双臭球鞋扔到窝棚外,让我的鼻子也好受一点。今晚如果下雨,也许能把球鞋冲干净了呢。
  我差点把那张废纸也扔出去,借着灯光一看,上面还有字。这张纸不规则,有些硬,背面刷过糨糊,像是从大字报角上撕下来的。我展开这张发皱的纸,在灯光下读了起来:无论谁在感叹哲学的贫困,还是贫困的哲学,都赶不上现在哲学的穷酸样。想说的不敢说,不想说的天天讲,百花凋零,一枝独秀,人已经脑死亡,思维进入冬眠状态。哲学家们乞丐般地端着一只又脏又破的要饭碗,在禁锢的思想街道上乞讨,分享着难得的残羹剩饭,充填着饥饿的肠胃,卑躬屈膝地苟延残喘着。他们行尸走肉般地活在世上,已毫无生存价值可言,只会像和尚般念几本经,或在教堂里咏唱赞美诗。生活上的贫困固然让人心酸,思想上的贫瘠更让人忧心。要立于民族之林的中华民族,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哲学的贫困,畅所欲言,百家争鸣,走进思想解放的春天?
  我被这张破纸上的话吸引住了,这是谁写的?字写得很漂亮,很有功力,文笔既优雅,又富有哲理。看来不是鲁岩的字,像这样高水平的论述,不可能出于他的笔下,会不会是他父亲鲁教授?我看有点像。我不由感到他心灵的崇高和无私。他一直受到不公正的对待,现在又重病缠身,躺倒在病床上,还对民族的前景这样担心,我为中国有这样有远见、有胆识、有骨气的知识分子感到骄傲。他们是中国的脊梁,在他们身上有着民族的气节,他们不畏强权,敢于犯颜直陈,不惜付出生命代价,是中国古来都崇尚的忠臣。我在桌边又捡到一张纸,上面写着: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这字看来是鲁岩的,他写这字什么意思,是为了练字,还是有别的用意,我一时也说不上来。不过字写得很有力度,又很俊秀。我喜欢看他的字,瘦瘦的,只见筋骨不见肉,跟他这人似的。看来他写字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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