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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透气,还在这装痴情呢。呸!他把满口的沙子聚在这浓浓的黄痰里,狠狠地吐在了她的家门槛上。然后,他丧气地蹬上车,晃晃悠悠地回了城。
派出所将牛场长的情况给上级汇报了,上级表扬他们阶级斗争这根弦绷得紧,善于发现问题,指示暂时不要动他,要抓住阶级斗争新动向,顺藤摸瓜,摸清他的黑后台。牛场长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守着公家现成的鸡和鸡蛋,送礼也不用自己花钱,加上又快过五一节了,他于是晚上串东家、走西家,除了在主管政法部门这条线的县革委会金副主任家吃了闭门羹外,其他的人都打发到了。他到领导家里,话说得很中听:“这是养鸡场的新品种,请领导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也好决定咱养鸡场的发展方向。”领导也不好推辞了。领导们心里明白,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必须亲口尝一尝,这也是《实践论》的方法之一。现在尝尝鸡和蛋的滋味,也是一种实践,又有何妨呢?如果不去亲口尝尝,反而容易犯官僚主义的错误。牛场长觉得中国人讲得是面子、人情,巴掌不打笑脸人,家门不关送礼者。况且,也不是送什么礼,而是决定一种政策,这也是工作,跟深入基层有什么两样。谁都知道市面上鸡和蛋都紧缺,谁家的饭桌上都缺好菜,而且,上次省里调鸡和蛋进京,差点没完成任务,县里想把这项工作作为突破口,在全省率个先。随着县里工作重点的转移,牛场长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也有了相应地提升。
县公安对牛场长进行掌控之后,把有关情况给金副主任汇报了,金觉得这事情有些棘手了。要抓牛场长的黑后台,根据侦查的汇报,这县领导都收了礼,抓谁去?弄不好黄鼠狼没抓着,还惹了一身臊,自己的乌纱帽也许保不住呢。公安也归县领导管,他们掌着生杀大权,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惹火烧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牵一发而动全身,抓一个人好办,可拔出萝卜带出泥,动静闹得太大,对谁都没有好处,仅单抓他一个人,意思也不大。金副主任指示下面先稳稳看,把他列为重点人,只继续观察,千万不要动。实际上金副主任对牛场长早已心中有数。这个人能力强,会办事,关系广,路子野。市面上再紧缺的材料,再紧俏的商品,只要他出面,就能弄到手。两三年前县里盖礼堂,钢筋、水泥都是牛场长亲手操办的。县里建个造纸厂,全套设备也都是他一手搞来的,现在是县财政的主要来源之一,证明他的工作能力是有的。他这人就有一点不好,喜欢占女人点小便宜,掐一下摸一下,倒没发现什么大事。这坑不大,淹死人不少的地方,专淹那好游泳的人。从主观上讲是他的思想意识问题,从客观上看他老婆一直病重躺在床上,也是导致他发生作风问题的原因之一。上次对他问题的处理,主要是物资局下面仓库里一位女职工告状,说牛科长调戏她,又没啥证据。牛科长却说是仓库物资对不上数,免了她仓库保管员的职,把她贬到清洁组,她不服气就一个劲地告状。这事要不是何书记一再坚持,最多受个处分,不会那么重,留党察看,降职降级,当上了鸡司令。部队里出来的人都是死脑筋,远不如地方上的人活泛。用人不能光用听话的,也得用点能干的,要是刑警一天到晚围着你转,办案起事来瞎忙乎,破不了案,又有啥用呢?可他这次却犯了政治错误,比较难办,主管的孙副主任跟自己关系也不错,一旦出了大事,领导责任谁来背?对这样的人能保则保,不能保,就把他作为一发炮弹紧紧攥在手心里,在需要爆炸的时候再发射也不迟,只要把握好时机,准能把对手炸得人仰马翻。
公安内部的消息传进张队长的耳朵里,张队长满肚皮的不高兴。这个现行反革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还让他大摇大摆在眼前晃荡,不抓,在等啥?正如牛场长说的,现在的领导水平低,能力差,就会耍嘴皮子,个个瞎眼驴,从这件事看得出来,一群混饭吃的货,他们哪是干事的人呀。他后悔当初真该按小公安的意见办,逮住送进号子里,多好,省得夜长梦多。万一发展得不对路,节外生枝,说不准让俺中了计,把自己也拖下了水。嘿!都怪俺心太软,怕把自己给牵扯进去,心不狠手不辣,不是块当官的料。他又往自己脸上狠抽了一巴掌,疼得“哎哟”直咧嘴。看来速决战打不成了,要论持久战了,这又花工夫又赔钱的买卖,俺也赔不起呀。如果疏远了他,让他感觉到了啥,对解决问题也不利。这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吃又吃不得,拿也拿不住,害得他伤透了脑筋。他把烟袋锅又点上了,烟锅里那一明一暗的火像鬼火那样一闪一闪的,衬着那张皱巴巴的青灰脸,跟刚从墓里钻出来的人似的。
他寻思着,既然强攻不行,那就智取,威虎山不是靠智取的嘛。杨子荣能办到的事,俺也能办得到。条条大道通北京,只要能解决问题,啥法都中。他觉得应该和牛场长保持不近不远的关系,万一哪天出问题,千万别连累自己。同时,要让他主动跳下水,拉下水已经拉过了,关键让他主动跳,在政治上栽跟头。他那些反动话如果当众说出来,或者不留心写在小纸片上,证据确凿,还愁他不倒,倒得还不死挺挺的,只管掂棒子痛打落水狗了。要不然让他在女人身上翻船。有黑牡丹这根嫩草,还怕引不来这头嘴馋的老牛?只要黑牡丹作点牺牲,引他上钩,反正已有第一次,再多一次又何妨呢?坑小照样淹死人。俗话说,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要奋斗总会有牺牲,这也是为她办事呀。但这招轻易不能使,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有选准时机,才能出奇制胜。
张队长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了,脸色也祥和了许多。他嘴里嘟囔着:“咱这叫有病乱投医,只要有好郎中,还怕治不好的病?药到病不除,那才是怪事嘞。”
革命时期的樱桃 三十八
凤凰村一下变亮堂了。
电进了村,首先供给知青队。办公室、宿舍、食堂,都夜如白昼,明晃晃的亮。大家欢天喜地,跟过大年似的,热闹非凡。张队长请大老郭和工程队领导,在知青食堂喝起了庆功酒,李辉和我作陪,县供电局的工程施工人员则坐在上席。张队长站起来举杯庆贺:“你们是光明的使者,给俺送来一团火,俺也要发一分光。为带来光明的人干杯!”而工程队长站起来谦虚地说:“是县领导给大家送来的光明,俺个个晒得黑不溜秋的,就俺一支光最亮,还不花电钱。”他边说边摸着自己刮得油光锃亮的秃头,逗得酒席上一片笑声。张队长举杯站着恭维地说:“光明使者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里哪里亮。”笑声又起了。张队长跟大老郭碰酒时得意地说:“你也沾了俺先进的光。”大老郭忙点头称:“是,你有光,俺才有亮呢。”庆功宴在欢快的情绪中进行着,工程人员纷纷向张队长敬酒。喝得他眼都大了,一个劲地往嘴里灌,都分不清是谁敬的酒了。我只管不停地给他们倒酒,见喝得差不多了,才回到了宿舍。
我也告别了黢黑的油灯,在小卖铺里买了个插线板,书桌上又多了一盏台灯,仿佛一下子回到城市的生活。在灯光下照照镜子,人显得精神,以后鼻孔里也不会有那么多黑油了,头发上也不会直冒烟味,夜里看书也清楚多了。最近,我又从鲁岩那借了好几本书,来打发这些枯燥的日子。书这玩意越看还越上瘾,有时还爱不释手。读书确实能开眼界,长见识,它把你带入历史,走进思想,唤醒才智,让人用更清晰的目光看待现实。可有时也越看越糊涂,越看越觉得不得劲,书上的高谈阔论与实际情况相距是那么遥远,理论上的幸福生活与实际上的贫困状态形成巨大的反差。知青队很多男知青吃都吃不饱,干一年下来,工分加起来,最多能分个十块二十块的,肚皮大出工少的男知青,不光没钱分,反倒向队里交钱,连自己都养活不了。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受过些教育,有点文化,学上不了,既成不了家,更立不了业,连肚皮都填不饱,穿衣零花向家里要,出门坐车靠混票,还有什么脸面在世上混呀。
别的就甭提了,单说坐火车就显出知青的穷酸样了。当知青别的本事没有,倒把火车站的几条出路摸熟了,上车最多买一张五分钱的站台票,出站走职工通道,最好穿件劳动布工作服,一般没人管,因为铁路职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