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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河的水还“哗哗”地流淌着,它记录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秦副队长走后,张队长这几天过得轻松些了。
张队长舒心的日子还没过两天,烦心的事又来了。上午,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着闷烟,没想到昨晚整肃纪律会遭到知青们的强烈反对,看来大家对处理打架斗殴没什么意见,他也就放心了。本来宣布一下处理决定就完了,可李辉非要强调生活作风问题,结果出力不讨好,惹了一身臊。实际上只要大事管住了,有些小事放一放也中,用不着大惊小怪。知青都老大不小的了,在村里娃都抱上了,你说男男女女在一起,又年轻,有的是力气,还会没一点想法?除了你是太监、是骡子。过去人常说,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你说谈恋爱,是人家的私事,俺管得了人头,可管不住人家的心呀。再有能耐的人也管不住人家想啥,你非要去管,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既然管不住,讲出的话就是屁话。李辉这人啥都好,就是太年轻气盛,容易得罪人,官瘾还没过够,以后多磨练磨练许会好些。要想管住人,首先要得人心,人心齐,泰山才移呢。如果棱角太多,老干那出力不讨好的事,早晚要吃亏。
俺年轻时的教训还少吗?一会儿要分田到户,一会儿又要合作经营;一会儿要包产到户,一会儿又要共产归公;一会儿要多生孩,一会儿又要计划生;一会儿叫你种玉米,一会儿让你种高粱;把人玩得团团转,你也不知该咋办,到底该听谁的。“文革”运动刚来的时候,公社就非让俺种高粱,说红高粱是一颗红心向着党,种玉米是一片黄心搞色情。你说高粱产量又低,又不好吃,新鲜的高粱米熬点粥还好喝,一放陈了,要多难吃有多难吃,把肚里的油刮净了不说,拉屎都拉不出,屁眼都给它撑破。当时公社还叫种向日葵,说社员都是向阳花。可秋里收上来,颗颗葵花籽上一个小圆洞,全生了虫,吃到嘴里苦了吧唧的,吐都吐不及,秋里一点收成都没有,只能沤粪。
社领导还说黄小米是黄协军,大米白面是白狗子,谁不知道大米白面好吃,俺不信中央首长只吃红高梁米。如果按这种说法,那白脸是奸臣,红脸才是关公呢。干脆个个人上街都染个大红脸,全国人民一片红,张张脸跟猴腚似的,那才美呢。外国人来中国一瞧就乐了,咋中国人都成了猴仙了,个个人都顶着个猴屁股。听说是马克思喜欢红色,如果他喜欢绿色呢,人人再变个蛇皮脸,外国人肯定报道,中国蔬菜喜获丰收,不信你瞧,大街上个个都顶着张菜叶子呢。如今的世道就是个千变脸,这会儿是模范,那会儿成了黑帮;今天是英雄,明天成狗熊了,俺也弄不清啥对啥错。当今政策一会儿朝东,一会儿向西,今天想见头功的,明天说不定就成了犯头罪,把俺转得晕头转向,脚脖子都转了筋。做人还是稳当点好,跟谁也别跟太紧。办事悠着点,宁可慢一拍,不多走半步,待看准了再下手也不迟。想保住乌纱帽,就得学会见风使舵,那准没错。
张队长唯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一是亩产量的事,何书记那儿还没完,如果他真的来村里割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露了馅,那可就抓瞎了。二是凤凰蛋的事,县里的养鸡场,要俺提供种蛋,前几天,养鸡场牛场长专程来家跟俺商量此事,俺借故走开了。牛场长来家要种蛋,俺给也不是,不给也不行,这事又不好找人商量,全靠自己抓主意,真要了人的小命了。这年头没名气不行,鸡蛋卖不上个好价钱,有了名气也不好,麻烦事太多。物以稀为贵,这养鸡场铺开一养,蛋价一落千丈,这不是要俺的小命吗?人活着真累,没出名时盼出名,出了名又让人烦,想想人一辈子过得什么劲,人呀,天生就是受苦的命。他又从后腰上掏出烟袋锅,“吧叽吧叽”地抽了起来,他的眉头紧锁着,川字挂在眉心,嘴里吐出一团团的青烟,像一朵朵的愁云在眼前飘。
在一片愁云里,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定睛一看是黑牡丹。好长一段没去小寡妇家了,昨晚开会前碰巧遇上她。她站在街边,脸上搽了厚厚的一层粉,嘴唇抹得红红的,白是白净点了,可说起话来脸上直掉渣,年纪轻轻的,咋打扮得跟老媒婆似的,妖里妖气的,半夜里撞见,不让她吓个半死才怪。她约俺今天无论如何到家里去一趟,有要紧事。张队长一脸愁绪,憋着也难受,看来今天的日子也难打发,不如去她家里坐坐,叙叙旧、解解闷。如果有什么事能帮上手的,还得帮,俗话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
正晌午头,张队长信步来到她家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嚷上了,声音脆脆的:“门没拴,自己进来吧。”“还给咱留着门呢。”张队长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便推开门走了进去。院子收拾得挺干净,柴火摆得井井有条,黑牡丹见张队长进了院,主动迎了出来。张队长抬头一看,今天的黑牡丹没有涂脂抹粉,倒显得素静,身条也中看,胸鼓着,风韵十足,利利索索的,眉眼之间有几分俊秀,眼光里又闪出几分浪劲,很招人喜欢。她腰上系着个围裙,手上沾着面,看来正忙着做饭。黑牡丹微笑着说:“你看,正忙着,没顾上接你。”他说:“咱们就甭外气了,你忙你的,俺自己转转。”他跟在黑牡丹身后进到屋里,黑牡丹去做饭,他一个人来到里屋。床上干干净净,像是刚换过,地上扫得不见灰,衬着墙也白净。这女人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可惜男人死的早,也难为她了。屋里飘荡着一股熟悉的香味,他不由猛吸了几口,这让他心旷神怡,想入非非的味道,使他浑身的血管又膨胀起来。
午饭做得很丰盛,黑牡丹喝起酒来也不是瓤碴,跟张队长对着干,你一盅,我一盅,没喝多久,一瓶酒见了底。黑牡丹喝得脸红扑扑的,起身要去拿酒,她窈窕的身子晃晃悠悠的,张队长一把拉住她的手说:“算了算了,喝好为止,以后还有大把机会。”她被张队长一拉,就顺势倒在他怀里,小拳头使劲往他胸上捶,一个劲地埋怨开了:“你个死东西,想好事的时候记起俺了,平常看都不看俺一眼。”张队长一把拉住她的手,边摸着她的手,边解释道:“俺也得注意影响啊,这年头,啥事都得小心点儿。”黑牡丹跨着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说:“那你想俺不想俺。”张队长把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眼里欲火直冒:“咋不想呢,做梦都想。”黑牡丹偎在他怀里,温情地摸着他的胸脯说:“想俺,咋不来呢。”张队长借着酒劲站起来说:“这不是来了嘛。”他边说边抱着她走到里屋,将她像只布口袋似的扔在床上。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蜷曲着,一动也不动。张队长欲火中烧,三下五除二扒光了自己的衣裳,扑到黑牡丹身上,他浑身赤红,热得发烫,血直往头顶上冲。他慌乱地去解黑牡丹的衣服,可她把衣领拽得紧紧的,就是不让他解。这下把张队长给弄急了,忙问她:“你是咋回事呢?”这一问不当紧,黑牡丹突然哭了起来,倒把张队长的酒给吓醒了,不由抱起她的头,轻声问她:“出啥事了?”黑牡丹拉开被子盖在他身上,怕他着凉,把头枕在他胸上,仍哭个不停,一句话也不说。张队长边帮她擦眼泪,边安慰她:“有啥委屈只管讲,俺给你做主。”
黑牡丹总算眼泪汪汪地开了口。前几天县养鸡场的牛场长来找张队长,没见着面,顺便拐到黑牡丹家里坐坐。想当年黑牡丹翻修房子,想买点便宜的钢筋水泥,托人找到了县物资局的牛科长,当时牛场长还在县物资局工作。牛科长很热情,尽力帮她的忙,还亲自把材料送到她家。那时正翻修房子,乱哄哄的,他坐都没坐,茶也没喝一口就走了,黑牡丹心里感激不尽,心想这辈子咋遇上这么个大好人。前几天他来家里,黑牡丹一见恩人来了,又是热情接待,又做了一桌好菜,俩人还喝了一瓶白酒。牛场长酒一喝够劲,把色胆勾出来了,搂住黑牡丹又是啃,又是扒衣裳。黑牡丹拼命反抗,又不敢大叫,怕把恩人得罪了。这女人哪是男人的对手,牛场长的手跟老虎钳子似的,没多久,黑牡丹就不吭声了,手腕给他捏红了,身子软瘫了下来,牛场长扒光了她的衣服,她光溜溜的身子歪倒在床上,让他占够了便宜,床也给弄脏了。他拍拍屁股走人后,黑牡丹忧心了好多天,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现在大麻烦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