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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向是这样高兴的吗?”
“精神饱满,心情愉快,无论在战斗环境里,无论在执行海上的勤务中,都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叶尔马柯夫带着讨人喜欢的微笑迅速地说着。
马达间与加夫里柯夫那艘猎艇的马达间没有什么差别。一眼看到的都是清洁的景象,没有水迹、煤烟或是污泥。地板是亮亮的。铜质的配件像金子一样发亮,镀镍的零件上反射着日光。舷板的内侧以及隔板的下面有半截精细地漆成青灰色,隔板的上半截和天花板漆成淡白色,好像是医院的外科手术室似的。加夫里洛夫和叶尔马柯夫穿着清洁的虽然已经褪了色的工作服。无疑地,这种清洁整齐的景象,全都是别洛波克的“过错”。
我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等候艇上回来,这时我便要求别洛波克把艇上的人员名册和艇上其他的文件拿给我看。
原来工作人员中大部分人的服务期限,都是一两年,只有不多几个,主要是各部门的组长,才在海军里服务了近三年的时间。所有的人全都和我的年龄相近,只差一两岁上下。毫无例外,全都经过七年到十年的教育。
别洛波克描写了各人的特点,巧妙地模仿着他们说话的态度,扼要地抓住了每一个人的特点。这些水兵活生生地在我面前出现,我相信,经过他这样说明之后,就是没有别人帮助,我也可以认出许多人来。
不久,艇长回来了。我站起来作了自我介绍。艇长是一个中尉,中等身材,脸上相当呆板,对我也没有问什么。我以为,他会问我关于学校里的事情,因为他比我早二年毕业。但是,他对于学校显然并不关心。
我简短地把自己的事情讲了一下,可是他一直沉默着。当我谈到关于我对本艇的印象的时候,指出了各舱的状况中具有一种不可忍受的差别,还指出某几个水兵的不整洁的外表。但是,即使是这一些事,也没有使这位艇长激动起来。他用无力的、好像是漠不关心的声调说,助理艇长的位置已空缺好久了,接着他要我看看艇上的各种文件,着手做组织工作。
“你自己去和本小队长联络好了,”他叫我离开的时候,这样地吩咐我。
夜间,我坐下来研读文件,文件多得使我吃惊。值日簿、航行日记、作战日记、战斗准备日记、关于各种用具、弹药、燃料、油类的收入和消耗的记录簿,各种关于武器、机件、仪器的图样,它们的说明书,在各种不同战斗条件下使用的各种武器的规则,各种教令,一切全都和大军舰一样。但是,在大军舰上文件是由几个职务不同的军官负责管理的,而这里全部堆在助理艇长的身上,我害怕我会在文件的海洋中淹死的。
到了清晨五点钟,我才爬上上铺,呼呼熟睡。
然而,习惯仍得到胜利,早晨七点钟,我已经醒来了。我想赶快起来,于是头马上碰在横木上,碰得很痛。我本能地举起一只手去抚摸头上那个包,可是胳膊肘又碰在窗甲上,碰得麻木了。我一面骂着,叫了一声啊呀,一面从铺沿上转身下来。可笑得很,我一下子就把舱室里的空间全占满了。要穿裤子的话,那便得打开门,把半个身子伸到过道上去;而轮机室的舱门、会议室的舱门,也都是向这个小过道开的。在这里还有通到上甲板去的舷梯呢。
我的住舱的面积比一个书架或一个衣橱大不了多少。门的左方是一张小桌,上面是一个小小的书架;门的右方有一口小小的挂衣服的壁橱。沿着船舷是两张铺,我的是上铺,下铺是艇长的。睡在铺上,我的头顶住了这边一块隔板,脚便顶在对面一块隔板上。仰卧着时,假如要弯弯腿,那末膝盖便会顶在顶板上了。然而,我仍旧喜欢这个小舱。这间用上了漆的木板隔成的小舱,窗上挂着浅蓝色的绸窗帘,地板上钉着油布,上面还铺着花花绿绿的地毯,它就像是一口精致的首饰箱一样。
第二章 出航
七月十日,我第一次执行海上的任务。
猎艇编在一个护送队里,从咯琅施塔得驶向爱沙尼亚沿岸的一个小港去。航路离前线很远,战斗的遭遇是不会有的。这是一次相当简单的航行。我的任务主要是测定猎艇在海中所处的地位,注意航行的安全。
这一船队由几艘成单纵阵行进的运输舰所组成。扫雷舰走在前面,用扫雷器检查航路上有没有水雷。两艘‘海上猎艇’在两旁随行,保护运输舰不受德国的潜艇和飞机的狙击。我们的猎艇在右边航行。
空气相当清新,在青天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顶着白浪头的黑色的海浪。甲板抖动着,倾侧着,就像要逃开似的。猎艇慢慢地爬上陡急的浪峰,然后迅速地增加速度,大吼一声陷了下去。它的船头一忽儿高高翘起,一忽儿消失在沙沙作声的白色的浪沫中。透明的波浪不时从甲板上横穿过去。
我笨手笨脚地爬上了指挥桥,用手和腿抱住了罗盘架,想对着远远的海岸标志测定方位。罗盘的方位牌在定位仪的三稜镜下直转着,像是留声机唱片似的;在我的眼前,一行一行的数目字滚动过去。看到一个我觉得是最正确的数字之后,我便从指挥桥下去,走到甲板室里,以便在航图上确定位置。我每次上指挥桥回来,总看见甲板室里都是同样的情形:航图从桌子上垂挂下来了,压在航图上的镇纸、尺、量角器、圆规,都在到处乱滚,从这边板壁滚到那边板壁。我一边骂着,一边把我的东西放在原处,然后进行测定方位。可是,测得的地点没有一次是与实际的地点相符的。
“在这种简单的环境下,我难道都不能做好一个领航员的工作吗?那末以后怎么办呢?”我问自己,觉得非常绝望,最后竟把那些数字完全搅成一团,分不清了,我的额上满是冷汗。
由于强烈的汽油味道和我所不习惯的猎艇所特有的那中摇晃,我头晕起来,想要呕吐。我想去躺一躺,可是羞耻心和固执的脾气,促使我决定再到指挥桥上去。
突然,我听见有人在喊叫:“助理艇长,您干吗老是在测方位呀?”小队长索柯洛夫上尉好奇地望着我。“您测的次数,比这个运输队里所有的领航员测过的次数加在一起还要多。”
我正想回答些什么话。可是,索柯洛夫接下去说:“也许,您测了那么多的次数,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次才好?”
我鼓起勇气,老实地承认:我对哪一次测得全都不敢相信,因为罗盘方位牌在转动,方位示度不够准确,而航程又老是在改变,也没法根据速度和时间来计算航线。
承认自己的短处,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指挥桥上所有的人全都听见我的话。猎艇全体人员也会知道我丢脸的故事……
说完之后,我低头站着,等待着一场严厉的责斥。但是索柯洛夫只是简略地建议道:“那末您再测一次试试看吧。”
我又抱定了罗盘,为的是可以使它稳定一些;老在望着我的索柯洛夫便玩笑地说:“您在谈恋爱吗?谈恋爱的小伙子们才是这样抱住姑娘们的。”
我羞得满脸通红,叉开两腿,靠在方位仪上,竭力要保持平衡。在剧烈摆动的炮艇上,这样一个姿势是很难站稳的;然而,我的头不再摇晃了,我的手也能空出来工作了。我用手指握住方位仪,开始在方位仪的标线上寻找标记。不中用!现在我仍旧不能读出三稜镜里的示度来。数目字仍旧像是在万花筒里那样地滚动着。
“称平环是一件什么东西,它是作什么用的?”又听到小队长的声音。
到这时我才想到,我的手指压在罗盘的筒身上,不让罗盘方位盘保持水平地位。我把手指搁在筒身上,使放平环不能起作用。这样我的罗盘便和小艇一同在动荡了。我一面藏起羞红的脸色,一面又急急俯视着定位仪,这样就能随意地读出示度来了。
我刚在我的小桌上弄出一点头绪,在航图上画上了方位线,索柯洛夫就走进甲板室来了。
“现在怎样了?”
“现在搞对了。”
索柯洛夫微笑了一下:“马上就已经弄对了吗?”
“弄对了,上尉同志!”我阴沉而固执地说。
“假如这样,那我倒是很高兴的。”
他走近航图,拿起一支圆规玩弄着,好像是跟自己在理论似地说道:“怎样才能知道转到新航向的时间呢?”
我正想回答,说这是困难的,因为艇长每隔一、二分钟都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