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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李小京一屁股坐在茶几上,眼里充满了仇恨,大声地问我:“说!上床了没有?!”
“没有。”
“放屁!”
“爱信不信。”
“垃圾!”李小京恨恨地骂道:“我就知道,你们这对儿狗男女,出来压根儿都没有打算回家!是不是!说,在哪儿上的?!”
我索性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只管自己抽烟,李小京这次没过来抢烟,仍旧在那里大喊大叫,说得太生气的时候还使劲打我一拳:“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咱们家上,我一把火把那张床烧了!你瞧瞧你那个猪样子,真叫我替你恶心!告诉我,刘婷在床上是不是特温柔?”
见我没反应,她一把将我的头扳过去对着她:“说,刘婷的身材好,还是我的身材好?”
“你的。”
“我的怎么?大声点儿!”
“你的好。”
李小京“激灵”一下子跳起来:“我的好你还去找她?!混蛋!”
第40节 心烦意乱
就这样折腾了半天,我始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偶尔说话也只是顺着她回答几句,一会儿之后,她开始变得越发烦躁,不时地在地下走来走去,先是打开电视,把音量拧到最高,之后便打开DVD,胡乱地往里塞盘,直到那些我们已经在一起看了无数遍的电影把她自己也搞烦了,就狠狠地关掉,最后,她跑到我的书房里,听着象是翻找东西,隔了一会儿,从里面传出她忿忿的声音:“猪!刘婷跟你这么好,怎么连张她的照片儿都没有,啊!”
接着,她从房间中走出,径直走到我的面前,认真地问我:“韩东,你说,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我抬起头:“你好看。”
她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大声的质问我:“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又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挨着我坐下来,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哭地头一点一点地,对我说:“你说,我要不要离开你?”
“不要。”
她哭得更响了,抽泣着说:“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叫我忘了这些?”
就在一瞬间,我被某种力量击中了,我望着她,胸口渐渐发堵,鼻子也开始发酸,我知道,如果她真的离开我了,我将无法再生存下去,她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重要,要知道,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回答她,我只知道,我爱她,我没有一天不爱她,假如她真的离我而去,我将不能再面对一切,没有人会给我这样的激情,在这个世界上,也同样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叫我如此地难过,在我的生命里,李小京就是全部及一切的代名词,我无法再找出第二个人会象她如此让我温暖,同时也让我感到心底深处的那份柔软,我想说,任何铁石一样的心肠,此刻都会变得非常柔软,只要我贴着她,只要我的怀抱里有她的身体,哪怕我仅仅只要轻轻地抱着她,心中就会被一种柔情占据着,但是此时此刻,我却让这种柔情受到伤害,感到痛苦,我向上天发誓,我再也不想这样了,再也不想让她感到伤心、难过和委屈了。
我陪着她哭了半天,她慢慢抬起头来看我,说:“韩东。”
“啊。”
“韩东。”
“啊。”
“韩东——”
一晚上,她总是这样叫我,总这样叫,一声又一声,一声接着一声,在我答应之后她便会止不住地流泪,就像一个婴孩一样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然而她又不放出声来,总是叫我,总是哭,这样的感觉让我简直伤心欲绝,开始,我每叫必答,后来,我越来越无法承受这种令人心碎的难过,一种从所未有的痛楚袭遍我的全身,渐渐地,从四肢传回大脑,再从大脑传遍全身,我被她的这种呼叫彻底击垮,我不能再听这样的叫声,我发誓,这是我一生中最为难过的时刻之一,此时此刻,我心如刀绞,此时此刻,我被我一生中最纯粹的爱情彻底击碎。
之后,我们之间仿佛已经再没有任何的隔阂和不快,取而代之地则是说不出来的柔情和难过,我们双方都想把这些难过变为柔情,所以只好不断的安慰对方,开始是我把她抱在怀里,慢慢地替她摩挲后背,轻轻地拍打,后来,李小京慢慢抬起头来,替我用手擦掉泪痕,吩咐我:“韩东,把我抱到里面去。”
我把她从身边抱起,象无数个夜晚一样,她困得昏昏欲睡,我把她从房间的各个角落,或者是电视前,或者是沙发上,轻轻抱起,然后走向卧室,她今天哭得很累,神色疲倦,躺在我的怀里,这让我又一次地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她的头发、她的脸、她脸上的绒毛,心中一种异样的感觉顿时而起,说不清是心疼,是怜悯,是温暖,还是柔情,总之,我就想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终老。
我把她慢慢放在床上,给她拉开床单,又为她冲了一杯牛奶,之后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打哈欠,我拍拍她,说,咱们睡觉吧,她点点头,把头歪在枕头上,神色疲惫地睡去,我出去关上灯,进来把鞋子脱掉,把床灯也顺手关掉,在黑暗中脱掉衣服,钻进被子,摸到她的脸庞,她一下把我紧紧搂住,仿佛生怕我会离她而去,我也紧紧地搂住她,我们就这样拥抱着睡去。
当天晚上,又是乱七八糟的梦接踵而来,先是一大帮动物在眼前忽地闪过,我被一阵狂风一样刮在它们的后面,又似乎是镜头,一闪即过,紧接着,象是在非洲的野生动物保护区,又象是某个人迹罕至的神秘热带丛林,太阳、沙漠、流水、沼泽、湖泊、树林,不一种种,奇怪的景象不时出现,天空象被巨人举起硕大口径的单管粗火枪打了个巨大的口子,晚霞和余晖便从窟窿里统统全掉了出来,砸在地上,火花乱溅,不一会儿,动物们从丛林里蜂拥而出,掉了牙的大象、神色亢奋、狂瞪着双眼的犀牛、行动迟缓的野猪、以及咆哮着的大黑猩猩,还有一望无际数不胜数的羚羊群,从悬崖下轰隆隆涌过,飞扬的尘土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然而,就在一刹那间,又是一帮动物相继出现,壮烈勇猛的非洲狮子,各种各样的怪鸟,还有仿佛得了颈椎病的长颈鹿,从远方奔来,逐渐从地平线上清晰,仿佛拼了命地从前方往这边的悬崖上冲过来,各种各样的狮子和老虎等巨兽们开始一起往悬崖底下的石山上撞,几只骨碌着眼睛的猴子在叽叽喳喳地为它们指引方向,我则攀坐在悬崖边上的一棵歪脖老松树上,就象曾卓那棵撼人心灵的“悬崖边的树”——“它的弯曲的身体/留下了风的形状/它似乎即将倾跌进深谷里/却又像是要展翅飞翔……”,我就坐在那上面,巨大的怪兽们继续向我发起冲击,黄沙漫天,天摇地撼,总之,一切都向着对我不利的情况发展,终于,看不见的底的悬崖被它们一次次的强烈冲击所震塌,树干开始折断,我和着数不清的叶子和枝条,以及满天的黄沙与泥土一起跌进深谷。
一刹那间,我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慢慢把身子靠在墙上,琢磨了半天这个梦境也不得要领,后来回忆起那棵浓缩了中国一代受难知识分子的形象的树,简直叫我哭笑不得,天才知道为什么会做到那样的一个怪梦,几次起身想下地转悠一圈,左右看看,也懒得动作,便小心翼翼地把李小京的胳膊轻轻放过,点着一根烟,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不想继续睡去,又没事可干,想考虑清楚些事情,可又无从想起,现在的时刻真是叫人无可奈何,心烦意乱。
第二天一早,李小京随着响起来的电话从床上一跃而起,她开始接一些不同内容的电话,从她的口气和语速上看,有的是领导,有的则是同事,内容不一而同,大多都是医院里有关她工作上和值班的一些事儿,她忽而嘻嘻哈哈,忽而严肃认真,可以看出,李小京在工作的能力上确实是一把好手,不但在同事间人缘颇好,而且在上下级的协调关系中更是显得游刃有余,几轮电话下来,她已经摆平了值班的周期,看样子虽然不是请假,但肯定可以歇上几天,在我看来,她显然是要与我长时间地再继续呆上那么一段时间,不耗出她所希望的问题及答案来决不罢休,最后,她挂上电话,徐徐地抒了一口气,呆呆地发了会儿愣,然后转过头来问我:“中午吃什么?”
我耸耸肩,示意无所谓,她想了想,毅然下了决定:“反正也不止一两天,咱们干脆上街去买点菜吧。”说完,不等我发表意见,她就一把将我从床上拎起来,吩咐我洗漱穿衣,她自己则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