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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不知道不过是一天没见,她如何变成了这样,泪已经毫无知觉的掉下来,她顾不上擦,死死握着她冰凉的手颤声道:
“是,云烟姐来了。你不要怕,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欢笙喘息摇头道:“我……可能……不行……救救……孩子……”
云烟泪如雨下道:“不!你别放弃,千万别,还有机会,你要听话!”
“嬷嬷,情况怎么样?!孩子出来多少了?”
接生嬷嬷一边擦汗一边道:“看着是难产,估计只能看看保住小主子!”
云烟看到她的态度禁不住有些愤怒道:
“女人的命就不值钱吗?难产你就不想想办法吗?”
如果欢笙是出身高贵的嫡福晋侧福晋,她还敢这样脱口而出吗?如果欢笙是胤祥心肝宝贝一样的女人,她还敢这样说吗?
可惜她不是,她只是个包衣出身的小奴才,跟在胤祥身边二十多年也不过是个地位不比婢女高多少的小妾,还不得主子的宠爱。
接生嬷嬷一时有些哑然,不知道她身份,看打扮也不像福晋,只能讪讪道:
“这不是……在想办法么……”
欢笙微弱的痛吟着,还在配合着用力,另一个接生嬷嬷进了来,又开始接过血帕换洗帕子。
云烟冷静些回身开始叫丫头道:
“怎么没有人熬参汤,再端些热水来,大夫来了吗?怎么说?”
小丫头端水进门回慌道:“刚来,在屋外和四爷十三爷说话,奴婢这就去端。”
云烟看了一眼欢笙狠心放开她手,去摸杯子,拿炉子上的水壶倒热水来,她总觉得欢笙渴了,或许喝些水会有些力气。
好容易倒了水,她捧着杯子不顾手上烫的通红就开始吹,可没法让她喝进去,她又掏袖子里的帕子吸了水往她唇上沾水,不住的鼓励她。
欢笙神智清明些,冰凉的手死死抓住云烟,眼眶有些浮肿,张张苍白的嘴微弱道:
“云烟姐……万一……答应我……首先保……孩子……”
云烟的心都在滴血,她死死咬着唇轻轻点下头才放开她手到床尾去。她知道孩子对欢笙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她毕生所爱男人的孩子,比她的命,还要重。
云烟跑到床尾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欢笙流的血太多了!孩子竟然出了脚尖!
这样下去,孩子会窒息死亡的!欢笙也会流血而亡!
眼看换人已经来不及,云烟白着脸厉声向两个嬷嬷道:
“你们不要以为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婢妾,死活毫不相干,今儿你们要是能让她们母子俩平安,雍王府就保你们全家衣食无忧,你们要是不用心救人,死一个你们都别想好过!别看我,我不是谁,雍亲王胤禛就在外面等着,你们好去问他,我说的话算不算!”
也许云烟的样子吓到了她们,两个妇差忙战战兢兢的点头大肆忙活起来,慌忙的叫欢笙怎么用力,连洗帕子的动作也明显要比开始利索多了。
云烟去帮欢笙擦汗,握着她手又不断叫她,让她别睡。心里也乱如麻,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上天总是如此残忍,孩子不过七月,危如累卵。
欢笙一边死命用力,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从眼角里溢出来,像是拼尽了生命的最后一分力量。她脸上散发的义无反顾的美彻底震碎了云烟的心。
随着一声微弱如猫的啼哭声,孩子终于出来了!
两位嬷嬷若释重负的大喊:“生了!小阿哥!”
“啊!不好了,大出血!”
云烟看到欢笙如死灰一般的脸,浑身都在发颤,她听不到自己在大喊什么。
“快止血!快救她!”
“止不住!”
小丫头手忙脚乱的端药来,云烟去喂欢笙,她开始往外吐,喂进去的很有限,她也越来越虚弱。
心就像被钢针在戳着,她觉得一切都像一个恶梦,醒不来的恶梦。
欢笙动动嘴,云烟扑到嬷嬷面前去抱孩子,那么小,像只小老鼠一样的早产儿,连哭也哭不动,眼睛都没张开,像是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
云烟把孩子举到欢笙面前去让她看,她很努力的看到他,然后眼睛里溢出一丝光彩来,竟像是回光返照。
“云烟姐……原本……我以为……他会在康熙……六十年出生……想让他小名叫……六十……”
云烟的泪痕交错,心也空了。“对,他叫六十,就叫六十!”
欢笙继续勉力道:“可他才七个月……我又要不在了……我怕他活不过……”
云烟死死道:“不!不许胡说,你们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欢笙笑了,显得很美。
“云烟姐……如果我不在了,你能……帮我照看六十吗?除了你……我真的好不放心……我知道他太弱了……只要能多活一天……我都感谢你……”
云烟抱着孩子,死死抓着她逐渐冰冷下去的手已经泣不成声,只能点头,不断的点头,混乱的脑海忽然想到一件事。
“我……我去叫十三……胤祥,胤祥!!!谁,快出去叫十三爷进来!”
屋里的小丫头已经慌忙的跑出去叫人,古代的男人是不能进血房的,可是如今怎么办?
欢笙摇不动头,只能勉力撑着最后一口气道:“不……帮我跟……十三爷说……让他和福晋恩爱到老……下辈子……我做牛做马……还伺候他……”
胤禛胤祥冲进房来的时候,欢笙刚刚闭上眼睛,眼角挂着一滴泪,就像睡着了。
云烟抱着孩子帕在床前放声大哭起来,连襁褓中虚弱的小老鼠此刻似乎也哭起来,两人的哭声显得那样凄惨。
她不知道自己的怎么出来的,又怎么到了怡心斋,只知道身后那个温暖坚实的怀抱抱着她,连着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欢笙的六十。
云烟泪眼朦胧的抱着孩子在他怀里道:“他叫六十……我要带他回府”
胤禛沙哑道:“好,我去和老十三说。”
云烟摇摇头。“我去和他说”
胤禛点点头,整个将她和孩子抱起来,进了内厅里。
胤祥坐在窗前藤椅上,双眼俱是血丝,通红的吓人。云烟见了他的样子,不知为何却稍感安慰。
他会为欢笙掉泪吗?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样一个从小跟着他长大的奴才死了,他会为她心痛吗?
云烟抱着孩子走到他面前,将小小的襁褓放到他怀里。
“你看看他吧……欢笙说……他小名叫六十……让我来照顾他……我会把他带回去……还有……她还留了句话给你……”
胤祥看着怀中皱皱巴巴如小老鼠一般的孩子,眼眶中的泪像一颗水珠般垂掉下来,落在他身上。
“她说什么?”
云烟闭上眼,泪水流过面颊。
“她说……让你和福晋恩爱到老……她……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伺候你”
☆、男人如酒
马车离开十三阿哥府的时候;云烟蓦然想到;每个深宅大院里;每个阿哥身边都有像欢笙一样的丫头,命如蝼蚁。她们出身卑微;没有爱宠;但也有自己执着的真心和情爱,只是,一旦无人珍视,终究化为尘土。
十三没有错,欢笙也没有错,那么,是这个时代错了?
如果欢笙不是胤祥自小跟着长大的奴才,她如何会这样痴心痴念的用尽生命爱他。如果不是这个时代对人性的束缚和奴役;她如何这辈子无怨无悔,连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去伺候这个男人?
襁褓中的小六十不过只有七个月,俗语说七月死八月活,所有人都怕他喂不活了。而云烟抱着小小的六十在他的母亲尸骨未寒的这个料峭寒冬里,连泪也来不及流,只剩衣不解带的照顾,几乎连眼睛也不敢眨。
胤禛连夜找了可靠家奴里的乳母来,云烟仔细挑了两个看着干净安分的留下来喂六十,让她们住在西厢房里,皆不给出门的。
待彻底喝饱奶后,他才睁开眼。他有一双琉璃珠般的漂亮眼睛,轮廓上有着遗传自爱新觉罗家男人的那种似曾相识,眼角眉梢里还有欢笙小时候那种灵秀。
他像一只小老鼠般,连哭声也是喵呜喵呜的,可怜的没有力气。一双大眼睛在袖珍的小脸上显得特别明亮,安静下来似乎就盯着云烟和胤禛两个人的脸看,怯生生的。
老十三府里小扣子送来了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还有一只长命锁,说是欢笙临走前做好的,人已经妥善下葬,锁是胤祥给的。云烟捧着东西,潸然泪下。
正值寒冬除夕,云烟抱着虚弱的六十无法亲去墓前祭奠,靠在胤禛怀里,泪似乎氤进了他胸口的衣衫里,这个世界只剩这个男人的手臂一直默默为她们牢牢的遮风挡雨。
六十的身体很虚弱,饿的又快。云烟没有带过这么小的婴儿,每天夜里几乎都要起夜多次,她睡不好,他也一样。她多次让他去佛室睡,或者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