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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的额上已经渗出汗来,感到头疼脑涨,嘴唇苍白的叫疼,心里忽然恐惧的要命,死死抓着胤禛金黄色里衣的衣襟,纤细的指头都泛着白。
“相公,疼……宝宝……”
胤禛大骇,多年生活,彼此脾性了如指掌。云烟从不是个轻易叫疼的女子。他一手紧搂着她,一手罩着她隆起的肚子不住的安抚,又移去摸她额头,竟然滚烫。口里已经大声叫人,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焦虑和紧张。
“没事的,云烟不怕……相公马上让人叫大夫,大夫一会就来了。”
云烟不敢动,连呼吸都是疼,泪水无意识的往下掉。疼得比下午还要厉害。胤禛的手从肚子上抬起去握住她一只手,死死的与她交握住。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勇敢,又不断的觉得力气在从腹中流失,这种害怕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屋外传来叩门声,随着下人们进来,室内的灯火点起来,一片手忙脚乱的狼藉,小魏子带着侍卫连夜跑出去请大夫,小顺子到配房里去端熬着的安胎药。
云烟内心从未有过这样恐惧,她死死的咬着唇,疼得脸色青白。她看不到周围,什么也看不到,只剩不住的哭泣哽咽,和死死的握住身前男人的手:
“胤禛……宝宝……一定要保住宝宝!”
胤禛脸色都变了,不住在她耳边哄:“宝宝在,宝宝会没事的,什么也别怕,相公在!”
他一身里衣坐在床边,已经忘记了寒冷,任由云烟的手指掐着自己,一边去抚摸她滚烫汗湿额头接过小惠递来的热帕子为她敷上,五脏俱焚。
小惠蹲在一旁地毯上边拧帕子,边擦眼睛,急得眼泪刷刷往下掉。云烟疼的太厉害了,几乎休克,她苍白面孔上的表情让任何一个人看了都要心碎。
每一秒都是苦苦煎熬,对云烟对胤禛,都一样。她的疼痛和恐惧一样狠狠攫住了胤禛的心,恨不能替她疼。这一刻,胤禛同样无助,束手无策,从未这样无助。但他必须坚强,做自己妻子宝宝的最坚强支柱。云烟不能吃退烧药,他只有一遍遍的为她热敷,又喂她喝安胎药。
云烟几乎晕厥过去,药汁总是顺着唇角滑落大半。好容易喝进去,她又呕出来。一时间,暗无天日。
大夫赶到时,所有人都像盼了几百年。胤禛和云烟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死死不放开。胤禛坚持坐在帐帏边不离开半步。
大夫一把脉,脸色大变。胤禛的心一沉,紧紧盯着他。
大夫忙看着他道:“是否伴有发热?”
胤禛哑声道是。
大夫眼里有一种心痛神色黯淡,“夫人的身子太弱……怕是有出血……”
胤禛一惊,小惠愣了一下忙拨开帐帏探进去。只听一声极小心压抑的叫声又被手捂住,小惠把身子撤出来,全身都有些颤抖,她捂着嘴,两只眼里都是泪水。
“血……”
胤禛眼睛几乎要迸裂出来,他不可抑止的一下死死抓住大夫的手。
“救她们!本王命令你必须保住我的妻儿!”
云烟睡在帐帏里,已经不知身在何方。她只感到疼,听不清周围人的说话,只知道手中有一只熟悉的大掌一直与她死死交握,知道这句话入耳,她才从休克中微微恢复意识。
一只手费劲全部力气去搂住自己的肚子,她那么清楚的感到腹中的宝宝们在害怕,在挣扎,心如刀割一般的疼。
妈妈在,宝宝们不怕,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们!
她说不出话,甚至睁不开眼睛,只有在内心里一遍遍嘶喊。她在混沌中祈求上天,哪怕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宝宝,她也毫不犹豫。
她不知道自己真的喊出了声,一遍又一遍,彻底震碎了帐帏外那个男人的心。
帐幔一拨开,屋内已经是更加狼藉的一片,那狼藉的不是物件,而是人心。所有近侍都开始下去煎药和烧水,小顺子把胤禛原先预备好的服侍嬷嬷接进来,而痛楚和绝望边缘的心情笼罩了整个四宜堂。
胤禛像一只心神俱裂的兽,紧紧抱着她说话。任嬷嬷如何请他回避,他也不肯。
他与嬷嬷一起亲手为她垫上止血棉布,甚至惊世骇俗的将药碗端到嘴边含下一口,低头去喂到她嘴里。云烟努力睁开半点眼睑,模糊的看到他血红的眼睛。他的唇竟然这样冰凉,连掌心也都是汗。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吞咽他哺出的药汁,压抑胃中抽筋似的翻滚。
又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端上来,小惠的手指在倒药的时候已经烫的通红,一边掉泪一边匆忙的吹着药汁,他们仅存的希望怕都只在这药上了。胤禛等不及吹到温热从托盘里端的时候,却眉头未皱。
小惠大惊叫道:“王爷,烫!”
胤禛置若罔闻,已经端起来试温度。一个平日里对冷热敏锐计较的人,此刻竟然就这样含下还有些烫人的药汁,在嘴里一停,药汁便经过了天然的降温哺到云烟嘴里。
相濡以沫,竟然是在这样凄惨的时刻真实的上演。一口接一口,直到碗底空了。
云烟不停的流泪,身体像控制不住的木偶,被疼痛和黑暗死死的拖着,可她不能睡,因为还有宝宝。
她不断的喊着宝宝,喊着胤禛。她微微能展开眼睛的时候,就死死的抓着胤禛哭,嗓音已经是惨哑:
“救宝宝……胤禛……我们的宝宝……相公……救”
整整一天一夜,胤禛死死抱着云烟没有离开过半步。据说没有人看到他流泪,但他的深邃的双眸里已经烧的像没有一丝水分。
云烟早已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到底是自己的泪,还是他的。
反反复复,不知道经历了几个生死轮回。
天地为炉,将人心苦苦炼制。
生命中最无法承受的痛,才是上天给予的最残忍酷刑。
他们的曈儿,昽儿。
他们的一对龙凤宝宝。
在东方拂晓即将天明的那刻,乘着破晓的第一缕阳光,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本人已经泪奔了……
☆、紫凝之谜
他是没想到她会怀孕的。
虽然;他曾那么想要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在她昏迷不醒的那些夜里;常常莫名下起瓢泼大雨。大夫对他说用了这些药或许能有一些醒来的希望;但她日后生育的机会就会很小很小。他紧捏着佛珠跪在佛堂里对上苍说,只要她活。
相携十年;如同一日。他知道;再不可能有比他们更好的夫妻。
早在诊出喜脉时大夫就在书房对他说过,她的身体情况实在不适合生育,即使能保胎到生产时也必会比常人凶险许多。之后,他坐在她床边看了她很久,也想了很久。没有人能残忍到亲手扼杀自己与爱人的结晶,她绝不会答应,他也一样。他深爱着她肚里的孩子,和她一样。有了孩子;有了牵绊,她偶尔眼角眉梢里的孑然会不会消失。他能做到的只是,此生此世,仅冒这一次险。
诊出双胎象,他欣喜若狂之余更加心惊,大夫忧心的禀明自古双生子成活不足十之一二,夫人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出血危急时,头发花白的大夫跪在他脚下问王爷如何选择。他睁着血红的双眼说,本王从不选择,该选择的是你。一天一夜后,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云烟和孩子们一起离开,他只有选。
如果他是九五之尊,也许就可以在此刻将天下妙手御医全部召来四宜堂里,也要她们母子三人全都跨越生死。
如果她有福晋封号,他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和她的孩子,而不用担心会让她置身危险。
如果他不是被紫凝截住中毒,他下午就可以回来,她也不会焦急的独自等待。
如果上天让他在这刻用一切去和上苍交换她们母子平安,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但现实,没有如果,此事古难全。
他一直厌恶软弱,痛恨这样的无力感。从未像此刻般挖心掏骨的痛恨!
他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要天下吏治,无官不清。他要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他要护着她站在无人可触的位置,他必要做这江山主宰!
除夕雪花一落,又是一年。康熙五十年像一道坎,将生死中间划下一道深深的鸿沟。乾清宫除夕宴上冷漠寡言的雍亲王,没有人知道他的喜怒哀乐。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才能离开家。
从未有过这样的大年夜,四宜堂里没有云烟亲手剪下的福字,没有她亲手贴的春联,没有欢声笑语。只有一个躺在帐帏里虚弱沉睡的女子,以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她说过,满满一桌子的菜,即使不吃,看着也丰盛。他亲手点燃了一盏盏暖黄色的烛火,甚至用金砂在红纸上写了一个又一个福字,亲手贴在窗棂上。所有平日里她做过的一切,都要一样不少。只要她还在,家就在。只要他还在,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