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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父辈们的,充满着机遇和发展的生活,而那在中国,在上海,至少是一百年都无法实现的。”
萧唯的父亲把他做教授的本事拿出来对女儿滔滔不绝地说教。他给她讲中国的历史,从秦始皇讲到毛泽东,从“三反五反”讲到文化大革命,萧唯只觉得在父亲的讲述中,眼前笼罩着一片黑沉沉压抑着的天空,遍地都流淌着为了各自的理想牺牲了的人们的鲜血,那是多么恐怖的场景啊,和她现实感受到的阳光明媚的生活,斑斓绚丽的世界是多么的不同,她几乎快要把现实和历史混淆了。
“大道理嘛,爸爸讲过了,我只能告诉侬,现实和理想是有很大差距的,我演过一出戏,讲的是‘戊戌变法’时‘六君子’的故事,侬中学历史学过的吧?”
母亲不习惯通篇宏论地很系统地论证,她只讲那些她从戏剧中得到的启发,永远是那么生动地摆出些历史悠久的人物和典故,让一向对历史课头疼的萧唯脑袋发胀。
“当年康有为、梁启超变法维新,结果落得个被慈禧太后追杀,最终还是远走日本,侬看,那时候的人不是没有努力过,抗争过,最终不还是落得个失败的下场,还是得走出国这条路吗?”
萧唯真佩服母亲牵强附会的联想,虽然她的历史学得不好,但至少明白妈妈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胡说八道。
父亲看出女儿对妻子那一番借古喻今的高论的不屑,自己也觉得妻子的比喻不是那么恰当,可是他不能去纠正妻子的偏颇,只是有意地把话题引向了别处。
“侬看,日本‘明治维新’也不过一百多年,如今已经是多么的发达了,我们上海开埠也有一百多年了,虽然在中国算是顶尖的城市了,可比起日本来还是差得不是一点点呀!”
萧唯没有父亲的口才,也不象母亲那样博古通今,她辩论不过他们,但她却是从内心里觉得父母是过于偏颇了,抑或是为了达到他们说服自己的目的而断章取义。萧唯记得在自己开始记事的时候,父母经常会感慨,说是改革开放以后,上海的变化大得惊人,喜欢收藏的父亲还拿出当年的一些票证来,给她看那些她已经淡忘了的计划经济的残留的印记。把玩着那些粮票、布票、肉票,甚至还有香烟票,毛线票之类的票证,父亲也曾感慨万千,说她这一代赶上了好时候,却不想如今他和母亲竟然摆出如此至多的道理和论据,铁了心地要把她从这片生养她的土地上连根拔起。
萧唯茫然了,找寻不到自己的坐标,只有任凭父母安排,一步一步地按照他们划定的路线走下去。
萧唯读完大学三年级,参加了TOEFL考试,让父母感到骄傲的是,她考了六百多分。
“这下好了,奖学金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一向节俭的父亲异乎寻常的在萧唯拿到TOEFL成绩的那天,在他们家附近的一间很雅致的饭店里为女儿摆了庆功宴,并且声称这只是小型的庆祝宴席,等到萧唯拿到了去美国的签证,他要大宴宾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萧家有个出类拔萃的女儿。
萧唯的父母却万万也没想到,他们心目中的骄傲,那一向对父母言听计从的乖女儿会在这不久之后为了一个北京小伙子,和他们决裂了。
为了准备TOEFL考试,萧唯大学三年级结束以后就开始休学了。
“这是最后的冲刺阶段,侬先不要考虑其它课程了,专心准备TOEFL吧!”
父亲以他教授的经验为女儿安排了周全的复习方案和应考计划,只等着捷报传来。
捷报终于来了,萧教授着实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申请奖学金,等待学校的录取通知和领事馆的签证了,父亲把一切都计划过了,却单单忽略了情窦初开的女儿的情感问题,而这仅有的疏忽,最终却毁掉了他和妻子全部的希望。
萧唯考完TOEFL以后,在家闲了些日子,整天无所事事的生活让她心神不定,大学有规定,休学必须是一年的时间,不可能中途再复课的,眼看着过去的同学升上了四年级,开始忙碌着准备毕业论文,联系工作单位了,萧唯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被那些昔日的同学永远地拉开了距离,似乎她已经不再属于那个她原本十分留恋和依赖的团体和人群了,象一个被放逐于荒岛的离群索居的流浪者,那是一种心灵的放逐和灵魂的流浪。萧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寂寞,在父母上班离去之后,囿于狭窄的小屋中的她,除了翻翻父亲指定的一些专业书籍,剩下能做的就是翻看她从小到大的厚厚的几大本日记,回忆着那快乐无忧的童年和天真烂漫的少年时光,心里怅然若失,把无情地让她长大、成熟的时间,诅咒上一千、一万遍。
有时候趁了父母不在,她也会溜到街上去闲逛,给自己买一杯“掼奶油”,站在街角,象个小姑娘似的不顾路人惊讶的目光,吃得满嘴、满脸都白花花的一片,然后抹抹嘴,感觉着那久违了的童趣。
萧唯在那年的深秋给自己找了一份临时的工作,进了一家北京广告公司的上海分公司,在设计部做三维动画设计师的助手,也算是专业对口,学以致用了,就是因为这份工作,她认识了江河,最终完全地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4
“当初你要是不休学,也不会到我们公司勤工俭学,咱们说不定就不认识了。”
提起和萧唯相识的经过,江河觉得那纯属一种巧合。
萧唯却坚决地摇摇头,很郑重地反驳他。
“才不呢!你没听人家说,每个人的姻缘都是前生注定的,哪怕两人相隔千山万水,也终究会走到一起来的。”
萧唯并不是一个宿命论者,但一涉及到她和江河的婚恋,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在冥冥之中注定的。
“你们别笑,我觉得却是天意,”
萧唯在第一次把江河介绍她最要好的朋友凌萱和赵婉伊的时候,被她俩逼问着讲述了他们的恋爱经过和感受之后。很神秘地说。
“我进公司第一天,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伊,而且阿拉从第一次见面就都觉得对方是自己寻觅了多年的另一半!”
萧唯幸福地红着脸。
“我听着哪能就象贾宝玉碰到林黛玉似的?”
赵婉伊坏笑着。
“不对,应该是林黛玉碰到贾宝玉!”
凌萱纠正着她的朋友。
然后两个人开心地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的,气得萧唯噘起了嘴,连一向“皮厚”的江河都觉得有些窘迫。
“不睬你们了!”
萧唯恨狠地说。
“一会儿追着人家刨根问底,一会儿又来嘲笑人家!”
赵婉伊和凌萱勉强地止住笑,连忙告饶认错,津津有味地请求萧唯透露更多的猛料。
萧唯要出去勤工俭学的事情,起初母亲是强烈反对的。
“不好好在家温习功课,跑出去打工,家里什么时候缺过侬吃的,用的了?”
母亲在生活上对于萧唯这个唯一的女儿一向是关怀备至,近乎于娇宠的,她觉得萧唯没有任何必要跑出去工作,何况那家公司又远在浦东,从他们住的乌鲁木齐路到那里,往返一趟就得两个多小时,费时费力,收入又不是多高,还不如在家多看看书,等明年到美国上学的时候,也好从容一些。
最终还是父亲出面协调,才让母亲松了口。
萧唯的父亲是如今人们常说的那种典型的“气管炎”,对于老婆基本上是言听计从,即使有不同意见和观点也绝不公然反抗,审时度势委婉巧妙地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然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从不逾越雷池半步。
“在阿拉屋里,老婆是一把手,女儿是二把手,我呢,永远的三把手!”
父亲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自豪,反正经常会对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亲友、同事,及至不相干的人等这样说,却一次也没见他脸红过。
“姆妈说的有道理,阿拉屋里也不缺侬赚的那点钞票,多复习复习功课,好好练练口语,比什么都强。”
父亲瞄了一眼一旁的母亲,后者正满意地首肯着丈夫对自己的附和,萧教授适时地话锋一转,却又替女儿找出了合适的借口。
“打工呢,也不完全是什么坏事。可以锻炼锻炼,适应一下自食其力的生活,免得到了美国一下适应不了,人家那里的学生可都是要勤工俭学的,什么苦活累活都要干的。……”
父亲的这一番话让母亲动了心,是啊,一切为了出国吗!倘若萧唯现在出去勤工俭学对她今后在美国的生活有帮助,那倒不失为一条治本之路啊。于是,萧唯的母亲矜持地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