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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死老太婆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是不是该让她继续轻松下去,想必她这辈子也难得有几次轻松了。何况,她轻松后也许会更乐意照管“小杂种”。于是,我编了个美丽的谎言。我说这钱不是“毛”的,是我女人即她儿媳妇白红云寄回来的,白红云还让我快去跟她一起打工,工资高得不得了。
我本来是好心,没想到死老太婆还是稀泥巴糊不上壁,明知拿我没辙还要自讨没趣:
“那不会是……男人……”我没让死老太婆再说下去。我瞟了她一眼,她就不敢再说了。接着,我干脆补了一句:
“如果跟男人睡觉这么赚钱的话,我就他*的找上十个八个女人专门去赚个够!”
然后,我便和纠缠不清的黄昏一起消失了。
我的女人白红云离开我的一年里,我已经不止一次地与黄昏媾和在一起狼狈为奸。我真的被狗日的黄昏折腾够了。真说不清为什么,我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把女人和黄昏连在一起呢?或者说,干吗动不动就要把日头和女人连在一起呢?难道是因为我的女人叫白红云?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可笑是吗?
那就让你来看我的笑话吧。反正我从来就没在乎过别人看我的笑话。人一辈子谁能没几个笑话让人看?何况开始闹这个笑话的时候我还是个小不点。
小时候,我曾以为日头就是自己想得到的女人。我们那里的人都说,日头是女儿身。日头早上起来为什么脸红?那是因为睁眼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发现有那么多人望着她,她羞得要死了,能不红脸?日头落山时,那是她要脱衣睡觉了,又有那么多人看着她,她羞得要死了,能不红脸?大白天里的日光为什么那么刺眼?因为日光是日头撒过来的绣花针。那数不尽的绣花针,就是日头拿来还击那些偷看过她身体的人的武器。
我总觉得,我小时候的日头比现在的日头更害羞,几乎是每天红着脸来红着脸去,我每天早晚都要对着日头撒野的,比如对着她使劲地撒泡尿。后来我明白了,其实男人一辈子都在想女人:极小时,男人恨不得一天到晚把女人的奶含在嘴里;稍大后,男人就会琢磨着把谁谁弄到手;再大些,男人就开始抱着女人睡觉,抱一个还不满足,还想抱更多的女人睡觉。这么说,尽管我当初还是个屁股没收黄的小东西,但一样有理由渴望女人。只是现实偏要跟我作对,哪怕只是多看几眼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女同学,也要被别人当成流氓。既然日头也是女儿身,我怎么看甚至对着她撒尿也没人说我是流氓,我干吗不看?红不红脸是她的事!
我知道这说明我太无知,但我乐意。人一辈子就讲个乐意。我早就听人说过,人一辈子能干自己想干的事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其实从小就在干我想干的事,比如看本是女儿身的日头,看得自己心猿意马看得日头慌慌张张。你没觉得日头升起和落山时比其他时间要跑得快吗?那说不准就是被我看慌了,日头肯定是被我的眼神吓慌了。我儿时的伙伴们都承认是那样。直到后来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女人,不再那么天天看日头了,伙伴们还笑着对我说过,光汉光汉你信不?你不对着日头撒尿了日头的脸都没那么红了。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的大名叫何光汉。
我知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伙伴们那是在拿我开涮甚至嫉妒我。因为我一文不花带回了个漂亮女孩,让他们心里痒痒的。但我承认,我看日头的习惯也许还真是从带回女人那天丢掉的。
没想到现在老毛病又犯了。又在看。天天看。看着看着,觉得他*的这世道麻烦得跟我差不多了,连日头也不要脸了,也跟好多被男人们睡过的女人一样,别说让人看,就是随便让个男人往死里弄也不再脸红。
这么说,能遇上今天这样染红半边天的黄昏,就跟现在的男人结婚时发现妻子还是处女一样,真是难逢难遇的了。我甚至觉得,这漫天的血红是不是与西边山头上刚刚烧起的火土粪有关?那对烧火土粪的小男女都快活得要变成天上的白云红云了,熊熊的火龙能不把个回家的日头烧红?你看吧,那扭来扭去的黄昏简直就是让哪个男人拍一巴掌都会疯狂三天的骚女人,那些云团简直就是那个女人晃荡不停的乳房。开始是不像乳房的。像脸。那一团团云红了白白了红,根本就是美得让人不想眨眼的女人脸。后来,云团打几个翻身,就成了晃晃荡荡的乳房。晃荡得让人喉咙发干。
我这才明白,我不能不找回我的女人白红云了。我女人的名字很美吧?有什么名字比“白红云”还美吗?那我就告诉你吧,我的女人白红云比她的名字更美:眼前翻来覆去的云团,就是我女人白红云晃晃荡荡的乳房的魂魄。我还告诉你,那动不动就被云彩们摸来摸去的明月就是我女人那张人见人爱的脸蛋;那一眨一眨说不定就会掉下来的星星就是我女人那双勾魂的眼睛……
真的,我女人真的很美。
所以,我得赶快把她找回来。
当然,这只是我决定找回女人的一个方面的原因。
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自己活得没劲了把我带到这个世上一起受苦受难的那个死老太婆的唆,还有我自己不动脑筋带来的两个“小杂种”的“胡搅蛮缠”。
就让你听听我离开他们的前奏吧。
我刚进门,两个“小杂种”就一边“吹号”一边向我“进军”了。
“哇——哇——哇——”
“妈妈——哇——”
战争永远山摇地动。我恨不得走上前去扭掉那两个摇来晃去的“炸弹”,然后逃之夭夭。我之所以暂时没有逃之夭夭,是因为死老太婆时时刻刻都在威胁我,说我要是一走了之,她就带着两个“小杂种”一走了之。她还郑重声明:她带着他们一走了之的目的地绝对与我不同。她不管我去哪,但她的目的地已非常明确,就是到阎王爷那里去告我。
我没把握死老太婆是否会动真格的,但想到如果我真的不由分说就这么走了,他们不想“走”也得“走”的。怎么说我还没坏到忍心让他们活活饿死的程度吧?更何况,两个“小杂种”纠缠我也有他们的道理,谁叫我当初要不计后果地图快活呢?
整整一年了,我真的没辙了。
当然,我不可能想不出辙来。说穿了,是这一年里我从没想过辙。我是谁呀他们也不想想,不就是不能让他们饿死吗?不就是要钱吗?全世界的人都帮我准备着钱哩。别看我一连几个晚上都是空手而归,昨天终于成功了,一个晚上就“拿回”了三千多。我现在就可以安顿他们了。
我知道“小杂种”的叫喊一时半会儿不会收场,只好对自己说:别理他们,让他们叫够了再说,就当是猪在叫狗在吠,叫吧叫吧总有你们叫累的时候。
果然,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就是半天,那打擂台般的叫喊声终于开始变小,准备偃旗息鼓了。我也开始放松心情了。放松心情之后再听那种哼哼唧唧的余音,觉着那简直就是屠刀之下快要断气的猪从喉咙里发出的最后一丝气息。哭叫声就要停了,天边的白云红云也越来越暗了,我终于起身进屋了。我有些无可奈何地来到“小杂种”跟前,说:“就喊够啦?”没想到这一问又问出麻烦,我的问话简直就是一把蒲扇,“小杂种”的喊声又被我扇成了通亮的火焰。
“哇——哇——”
“奶奶——我要——奶奶——”
“小杂种”这回不要妈妈了,要奶奶。我这才想起死老太婆。我终于找到了我能昂起头说话的机会:这死老太婆娼到哪里去了?
我其实是知道死老太婆的去向的。正是秋收季节,死老太婆在地里挖红薯。我正要转身去叫,转脸发现她已经到了自己身后,挑着半担红薯,一手扶着扁担,一手杵着锄头,把自己的身子弯成了一把妄想收割日子的大刀。我还这么有心情来比喻死老太婆么?不是。不是我有心情,这是我从小时候带来的又一个笑话。这些年,我一看见死老太婆就会不由自主地背出自己小时候曾经在一篇作文里写过的话:“母亲把身子弯成了一把收割日子的大刀……”我在作文里写过的这句话曾经被老师一次又一次地拿出来在同学们面前炫耀过。其实,我那时狗屁不懂,那句话原本是抄来的,从哪里抄来的都忘了。因为老师布置了一篇题为《母亲》的作文,我不想自己写,便找了几本破书,东一句西一句地抄。我知道不能整篇抄的。打个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