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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文化公司是个注册资金并不很大的综合类文化传播公司。按说在这个领域中,就规模论,它只能算是个中等企业。可安吉却总干大事,电视剧拍了好几部,广告片也制作了不少,在业内说得上是卓有名声。公司总裁张吉利有句名言:关系就是生产力。张吉利对这句话的精神实质算是吃透了,可谓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中。张吉利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办起事来路路通,凭着机敏的头脑和巧舌如簧能把死人说活的一张嘴,愣是白手起家,把安吉从一个最初只有几个人的工作室,风风火火地发展成为一家本部上百号员工、在上海和深圳等主要城市都设有分支机构的上规模、有品牌、业务做得有声有色的经济实体。
说实话,安吉之所以有今日,除了依靠张吉利本人过人的悟性和高超的公关能力外,还得益于一件正确时间所办的正确事情:九年前,公司初具雏形的时候,他把这个所谓集体所有制的私企,挂靠在了安德总公司的旗下。安德是个正儿八经的正局级国有单位,有了安德的大旗,安吉文化干起事来便顺风顺水,驶入了飞速发展的快车道。而一旦把总公司的一把手冯建设摆平,每年象征性地向上级单位缴纳几个钱的管理费,安吉文化便可以披着国有企业的外衣,而继续享受原来民营企业的种种灵活和实惠。
张吉利在官场上也称得上如鱼得水,虽说他学上得不多,却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察言观色、揣摩上面意思之类的实际学问,他是无师自通。他深深明白,冯总是一位强势领导,安德总公司的大事小事唯冯总马首是瞻。安德,就像是一个大家族,而冯总,就是这个大家族中的族长。在这个大家族之内,搞掂了冯总,就搞掂了一切。冯总廉洁,不好钱,可冯总喜欢美女,尤其喜欢有品位的美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很正常。张吉利三天两头给冯总介绍演员,发模特儿,陪着吃饭跳舞什么的。美女围着冯总转,冯总高兴,冯总舒坦。可冯总决不会和美女上床,这是因为冯总有原则,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超过这个度,真理就变成了谬误。再说,冯总有糖尿病,男女之事动真格的不大跟劲,用句时下流行的术语来说,冯总有点ED,准确的医学名称叫勃起障碍。
冯总的另一大特点是家庭观念强,听老婆的话。每一位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冯总背后的女人就是他的结发之妻。冯总出身低微,凭着苦干实干,也凭着当年老岳父的政治背景,才有了今日的辉煌。冯总的夫人许婷虽说是高干子女,可人很贤惠,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当了,回家相夫教女,全力支持冯总。冯总对夫人是知恩图报的,也是言听计从的。
张吉利和冯总的夫人早年就认识,所以,彼此走得比较近,他对冯总夫人很是热忱,一见面就大姐长大姐短,叫得倍儿亲。安吉文化投资的电视剧《雪后俄亥俄》剧组出国拍外景,张吉利特意把大姐安排进去做“监制”。他亲自陪同大姐,一路上殷勤有加。就拿住店来说吧,人人忙得贼死的剧组工作人员一律两个人合住一个标准间;导演和主要演员待遇特殊些,住单间;而什么实际工作都不承担的大姐则享受最高标准,不仅一个人住一个房间,而且这个房间还是豪华大套间。张吉利的工作重点不在剧组,在陪大姐游玩,陪大姐疯狂购物。大姐有逛街瘾,他就三天两头陪着大姐在大商场里逛,从早上逛到晚上。在国内最烦逛商店的张吉利这会儿也忘记什么是烦什么是累了,他屁颠儿屁颠儿,跑前跑后,大姐喜欢什么就给拿什么,一律他埋单。大姐说千万别,这样不好,张吉利说没关系,花多少钱回国后我找冯总要。钱当然不会找冯总要。抱着一大堆名牌回家的大姐说吉利这个人很实在。不久张吉利就被破格提拔成了安德的副总。虽然是总公司副总了,可除非万不得已,张吉利从来不去总公司的办公地点上班,仍然一心耕耘安吉那一亩三分地。张吉利深知,总公司是个是非之地,水深得很。自己和“上头”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这样最好,他决不贪图国有企业中的权力。不过,张吉利还是很高兴,他看重安德副总这个名分,这毕竟代表着副局级,如今的社会很认这个。任命下来时他看似不动声色,但却跑到总公司合同医院的高干病房享受了一个星期单间,调理身体,并弄得尽人皆知,招朋友们车水马龙地前来探视。以前张吉利也住过院,住的是顶级医院的特价高级病房,按说那特价高级病房酒店式管理,比现在这合同医院的高干病房可豪华得不是一星半点,但张吉利不喜欢,那地方有钱就能住,鱼龙混杂,哪像这里,你瞅瞅,左边房间住的是高行长,右边房间住的是田局长,都算得上当今一言九鼎炙手可热的实力人物。朋友们看他时,他只需不经意间流露出一句谁谁谁住我隔壁,便会引来一阵啧啧的赞叹,这时候,他心里便格外得意。公司里的员工们多有疑惑的,张总活蹦乱跳得跟牛犊子似的,住哪门子医院?还是跟了他多年的王副总最了解他,一句话道出了他的心思:咱张总哪里是看病,分明是在找感觉!
张吉利春风拂面马蹄疾,可是再春风拂面的人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有人给他上眼药。不知是谁越过安德总公司,把安吉文化的所有制情况直接捅到了顶头的上级单位——集团公司那里,说安德这个纯国有企业里还保留着个“白区”。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上半叶,姓社姓资的问题刚刚整清楚,有些事情大家还都比较敏感。集团领导对反映上来的情况很是重视,集团的陈总指示,安吉要么改制、收编为国有,要么离开本系统。那些日子张吉利那叫一个烦,吃不下睡不着。他向冯总叫屈:“老板啊,您可得给我做主,我可是领导的小金库呀,留着安吉这么个集体企业,您花个钱不是也方便嘛。”冯总正色训斥:“组织的决定一定要服从,决不能往歪处想!”随后又私下点拨:“你也不用太着急,等两天看看,我找机会帮你说说话。”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张吉利真算得上是一员福将,每逢遇上过不去的坎儿,总会有贵人相助,这回也不例外。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党中央提出了多种经济成分并存的所有制结构的构想。身为集团党组成员的安德总公司总经理冯建设顺水推舟,很策略地在集团党组会上为安吉说了几句话,情况发生了微妙转变,集团领导班子忽然觉得国有体制里保留一点集体成分也没啥不好,也算是符合中央最新精神嘛,于是再没人提让安吉出局这档子事了。
丘子仪和张吉利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发小。
丘子仪回国时原本打算自己创业来着。他在美国念完工商管理后,曾在当地的投资银行工作过几年。他有经验,也有些商业关系,所以,想在国内开办一家金融咨询公司,为有意在国际上融资的中国企业做财务顾问。目前国内这样的咨询公司凤毛麟角,市场需求却很大,只要操作得当,业务应该是很有得做的。丘子仪出国之前在机关干过两天,后来在报社当了一段时间经济记者,他发现自己是个不愿意让人管的人,尤其不适合在体制内吃官饭。记者工作倒是还对他脾气,他喜欢深度挖掘新闻时的那种激动,那种挑战性,可是他却讨厌弥漫于国内新闻机构中的官本位风气。明明是编辑记者,却都想当个什么长,或相当于什么长。人人削尖脑袋往上爬,钩心斗角,你踩我我贬你。这也是他后来坚决考托福出国留学的原因之一。虽然他在海外时就非常清楚,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干事业的大机会将在国内,但是他对国企的总体看法却是悲观的。在国有单位,你做不做事是次要的,要紧的是必须会“做人”,而这做人,说白了,就是吹牛拍马,见风使舵,搞好与上面的关系,博得上司的赏识。为了让上级认可你和你的工作,你就免不了要说假话,做假汇报,因此,所谓做人,做的是“伪人”。当然了,做伪人也绝非简单之事,要做到和真人一样,方见炉火纯青,方能最终胜出。这种两千年的官场陋习,丘子仪早就领教够了,现在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体制内的机构他决不想再进。回国后曾有几个单位请他,有事业单位,也有国有企业,他都婉言谢绝了。这时候张吉利联系上了他。
“子仪你不是还没落梃吗,就来我这儿干算了。”张吉利开门见山,见子仪没接他茬儿,便又用近乎恳求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