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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僵直的胳臂,同时又故意掩饰内心的自豪感,声称他不能去,否则谁来在她们周围充当护花使者呢?
年轻的队长从米德太太、媚兰、皮蒂姑妈和范妮这些有身份的妇女中听到这样的话,显得既尴尬又高兴,同时暗暗希望思嘉真的有这个意思。“怎么,他很快就要回来的嘛,”大夫说,一面伸出臂抱着凯里的肩膀。“只要打一次小小的遭遇战,北方佬就会逃回田纳西去的。 而且他们一到那里,福雷斯特将军就会好好处理他们。你们太太小姐们用不着害怕北方佬会打到这边来,因为约翰斯顿将军和他的部队像铜墙铁壁般驻守在山区。是的,就是铜墙铁壁,”
他很欣赏自己用的这个字眼,又重复了一遍。“谢尔曼永远也休想越过。 他永远也挪动不了我们的老约将军。”
妇女们赞赏地笑着,因为他这么轻松的口气听起来就是不容辩驳的真理。 关于这种事情,男人们的见识毕竟比女人高明得多,既然他说约翰斯顿将军是铜墙铁壁,那就必然是铜墙铁壁了。 惟独瑞德还有话说,他从吃过晚饭以后一直默默地坐在夜雾中,撇着两个嘴角,听大家谈论战事,抱在怀里的韦德早已睡着了。“我听到谣传,说谢尔曼的增摇部队已经到了,他现在有了十万多人了?”
大夫的回答很简单。 因为自从发现他很不喜欢的这个人也要在这里跟他同桌吃饭时,就一直有种压抑感憋在心里。只是为了尊重皮蒂帕特小姐,而且自己又在她家作客,才勉强克制住没有发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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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样,先生?”大夫气冲冲地反问。“我想刚才阿什伯恩队长说过,约翰斯顿将军只有四千人左右,包括那些逃兵在内,他们是受到上次胜利的鼓舞才回去的。”
“先生,联盟军里可没有逃兵呀,”米德太太愤愤地插嘴说。“请原谅,”瑞德用假意谦卑的口吻说。“我指的是那些回来休假忘记归队,还有那些养好了伤半年以上,但是还待在家里准备干日常工作或进行春耕的人。”
他得意地说着,眼睛闪闪发亮,把米德太太气得嘴唇都快咬破了。 思嘉看见她这副狼狈相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因为瑞德抓住她的要害了。 现在沼泽地和山区有成百上千的男人躲在那里反抗,不让宪兵抓回部队去。 他们声称“这是一场富人的战争,穷人的厮杀”
,而他们已受够了。 可是还有比他们多得多的人,尽管被列在逃兵名册上,却并不想长此离开部队。 他们等待休假已白白地等了三年,同是不断收到文理不通的家信,说,我们在挨饿“
;说“今年不会有收成——没有耕地,我们要饿死了”
;说,军需官把小猪也捉走了,我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收到你寄来的钱了,我们在吃干豆子过日子。“
士兵们收到这信普遍充满了这样的抱怨:“你的老婆,你的娃娃们,你的父亲,都在饿肚子,这日子几时才完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已经饿得不行了,饿得不行了。“可是部队里的兵员在迅速减少,休假制度已无法执行,于是许多士兵就擅自跑回家来,帮家里耕地、播种和收割,或者修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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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筑起篱笆,等到部队长官从形势变化中看出很快就要大打起来,才写信给这些人,叫他们赶快归队,这时大家用不着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只要家里还能有一顿没一顿地再挨上几个月,也就会勉强回去。 这种“农忙假”毕竟不能跟临阵脱逃相提并论,可是它对部队的削弱却完全是一样的。米德大夫发现瑞德。 巴特勒的话在听众中引起了尴尬的沉默时,便赶忙站出来填补这个空隙,用冷冷的口气说:“巴特勒船长,咱们部队和北军人数上的差别从来就不起什么作用。 一个联盟军士兵能抵挡一打的北方佬呢。”
妇女们点头表示同意。 这是人人都清楚的嘛。“这在战争初期是真的,”
瑞德说。“也许现在也还是这样,如果联盟军士兵的枪膛里装有子弹,脚上穿着鞋子,肚子也吃饱的话。 嗯,阿什伯恩队长,你看呢?”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甚至有点谦卑。 可凯里。 阿什伯恩显得并不怎么高兴,因为他明明很不喜欢瑞德,他十分愿意站在米德大夫一边,可是又不能说假话。 他不顾自己一只胳臂残废了仍要求调到前方去,原因就在于他跟一般市民不同,真正了解当前形势的严峻。 还有许多残废人,包括那些拐着假腿走路的,瞎了一只眼睛的,炸掉了手指的,打断了一只胳臂的,都在默默地从军需、医院、邮政和铁路部门调回到原先的战斗部队。 他们知道老约将军需要每个人都回到他那里去。阿什伯恩一声不响,这激怒了米德大夫,他大发雷霆说:“我们的军队以前就是光着脚饿着肚皮打仗和取得胜利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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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还要这样打下去,还要这样战胜敌人!我告诉你,约翰斯顿将军是谁也撼不动的!自古以来,险峻的山峡就是遭受侵略的人民隐蔽和防守的坚强堡垒。 请想想——想想温泉关①吧!“
思嘉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弄懂“温泉关”是什么意思。“他们在温泉关打到最后一个人都死光了,大夫。 不是吗?”瑞德歪着嘴问他,克制着没有笑出声来。“你这是在故意侮辱人吧,青年人?”
“我求你原谅!
大夫,你误解我了!
我只不过向你讨教罢了。 我对于古代历史记得的很少。“
“如果必要的话,我们的军队是会打到最后一个人来抵挡北方佬,不让他们深入佐治亚州的。”米德大夫毅然决然说。“可实际上不至于如此。他们只消打一个小仗就会把北军赶出佐治亚去。”
皮蒂姑妈赶紧站起来,吩咐思嘉给大家弹一曲钢琴,唱一支歌。她发现大夫和瑞德的对话已愈来愈紧张和激烈了。她很清楚,如果邀请瑞德留下来吃晚饭,那准会惹出事来。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在场,就往往出麻烦。 至于他是怎样引起麻烦的,她却永远也不甚明白,天哪,思嘉在他身上看出了什么道理呢?亲爱的媚兰为什么也要袒护他呢?她可真不明白啊!
①温泉关是希腊中部东海岸卡利兹罗蒙山和马利亚科斯湾之间的狭窄通道。 公元前480年,人数很少的希腊军队在此抵抗波斯大军达三天之久,保卫了阿提卡和彼奥提亚,史称温泉关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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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嘉听从皮蒂姑妈的吩咐,走进客厅,这时走廊里突然安静下来,但安静之中仍能感到人们对瑞德的愤怒。 怎么居然还有人不全心全意地信任约翰斯顿将军及其部队的不可战胜的威力呢?信任是一种神圣的使命。 那些心怀叛逆以致不肯相信的人,至少也应该知趣一些,不要开口呀!
思嘉先弹了几段和弦,接着她的歌声便从客厅里飘荡出来了,那么动人,那么凄切,唱的一首流行歌曲:在一间粉刷得雪白的病房里,躺着已死和濒死的伤兵——他们是挨了刺刀和炮弹的袭击——有一天抬进谁的心上人。谁的心上人哟,那么年轻,那么勇敢!
他那张温柔而苍白的脸——那即将被坟土掩盖的脸——少年俊美的风华犹存。“金黄色的鬈发湿了缠结在一起。”思嘉用不很准确的女高音哀婉地继续唱着,这时范妮欠起身来轻声细气地说:“唱点别的吧!”
思嘉听了大为惊讶,也很尴尬,于是钢琴声戛然而止。接着,她匆忙地唱起《灰夹克》的头几小节来,可是很快便觉得这也太凄惨,便草草结束了。 她顿感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琴声又归于沉寂。 因为所有的歌都避免不了生离死别的悲伤啊!
瑞德连忙站起身来,把小韦德放在范妮膝头上,走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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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我的肯塔基老家》吧,”他仿佛随随便便提议说,思嘉也高兴得立刻弹唱起来。 她的歌声由瑞德优美的男低音伴和着,等到开始唱第二节时,走廊上的听众才觉得比较舒畅了,尽管这支歌也没有什么令人高兴的地方。挑着这副重担再走几天,且不管它的分量永远不会减!
再过几天,我们将蹒跚着走上大路!
回到我的肯塔基老家,好好安眠!
后来的事实证明,米德大夫的预言是对的。 约翰斯顿的确像一堵铜墙铁壁屹立在多尔顿以北一百英里的山区。 他防守得那样牢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