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梁大鸿与学生们跑出房子,见一勾弯月悬在三危山上,清澈的月光泻在断壁残垣的皇庆寺里,院子中央空空荡荡,他们摆放在那里的行李早没了踪影。黎雅琴急得流泪道:“我做熟了饭,出门就没有了咱们的行李。”马庆明心疑气鼓道:“不信还闹了鬼哩!走,咱们分头去找!”梁大鸿想了下,就皱眉道:“不行,咱们初来乍到,情况不明,环境不熟悉,天色又暗,还是等天亮后再说吧。”黎雅琴抹泪道:“那晚上可怎么过呀!”梁大鸿就笑着安慰大家:“这有什么难过的,天做被,地做床,月亮为灯照咱入梦乡!” 梁大鸿离开县城去莫高窟的当天傍晚,“双庆班”就贴出西北名旦满天红献艺敦煌,双出《双下山》、《盗库银》的海报,要在当晚首场演出。此时,在茂源商行陈宜忠的卧室,陈宜忠正给林茵芝安排住宿。林茵芝环视陈宜忠卧室,见室内全部都是西式家具,格外豪华,就惊奇在大漠深处的县城,竟有如此非同一般的豪宅。陈宜忠见林茵芝脸上的神情,就有意操了老家乡音道:“阿拉这里条件简陋,让侬委屈了。”林茵芝似有几分受宠若惊,也操着吴侬软语道:“陈先生……”陈宜忠又故作谦逊地打断林茵芝道:“侬与阿拉是老乡,何必这么客气,侬就叫阿拉宜忠好了。”林茵芝歉意道:“侬把房子腾给了阿拉,实在让人过意不去。”陈宜忠笑道:“看侬说到哪里去了?且不说侬是大鸿兄的夫人,单说同乡之谊,也应如此。”林茵芝感激道:“真不知怎么感谢侬才好哩。”陈宜忠又道:“听说侬在意大利学雕塑?”林茵芝点头道:“罗马。”陈宜忠就颇具学问道:“罗马可是雕塑之都,艺术圣地,出了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等一代大师。万神殿、大卫像和图拉克纪念柱的雕塑更是天下闻名,侬在那儿学雕塑,前程无量,真不该回来啊!”林茵芝惊奇道:“侬懂雕塑?”陈宜忠谦虚道:“阿拉班门弄斧,让侬专家见笑了。”林茵芝叹气道:“自从大鸿见到《敦煌石窟画录》后,就迷上了敦煌,阿拉怎么也拗不过他。”陈宜忠与林茵芝正说话,茂源商行的账房先生唐继尧走进房来道:“先生,车备好了。”陈宜忠冲账房点点头,回首又笑着对林茵芝道:“好了,阿拉就不打扰了。侬收拾收拾,等会儿阿拉来接侬一起去看秦腔。”当晚演出结束,满天红赵帘秀在后台正举着镜子卸妆,忽从镜里看见林茵芝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于是忙回头惊喜地看着林茵芝道:“哎呀!梁太太,你怎么来啦?”林茵芝亲切道:“来看戏,也顺便来看看你。”赵帘秀望着舞台下场门道:“梁先生也来啦?”林茵芝道:“哪呀,他和学生们去莫高窟了。”赵帘秀惊诧道:“太太没一块去?”林茵芝道:“他说在那安顿好了再来接我。”赵帘秀皱起眉道:“呀,那荒漠戈壁的,怎么待呀!”林茵芝听了就担忧地叹口气道:“唉!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林茵芝在敦煌城里为丈夫梁大鸿去莫高窟担忧,当天夜里梁大鸿果然就遭遇到令人担忧的事。由于刚到莫高窟就被盗了行李,当天夜里,就只好在庙里相互背对背蜷缩在一起睡了,然而尽管如此,因为劳累过度,刚一合眼,就发出一片雷鸣似的鼾声。就这样睡到午夜时分,临时用木板顶替的房门突然轰隆一声倒下,同时门外就传来类似野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恐怖的叫声猛地将梁大鸿和学生们从睡梦中惊醒,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女生黎雅琴浑身痉挛般地尖叫一声:“妈呀,鬼!鬼!”梁大鸿惊乍地从地上跳起来喊道:“快!快拿东西!
”学生们纷纷拿起棍棒,跟着梁大鸿冲出庙门,可是他们却发现一片明月将院子照得雪亮,四周静悄悄的看不到任何野兽的踪迹。梁大鸿道:“可能是风,咱们回吧。”可是话未落音,那恐怖的叫声又再次响起。这时,马庆明突然声音变调地叫道:“先生,快,快朝那边看!”梁大鸿和学生们循声看去,就见在明朗的月光映照下,在因年久失修、多处塌陷断裂、但仍然连接洞窟的栈道上,一个鬼魅般的黑影飞奔着,一声接一声地发出刚才大家听到的那种凄厉的嗥叫。这令人发怵的叫声在半崖上的洞窟间传响回荡,使幽暗神秘的莫高窟越发阴森恐怖。梁大鸿和学生全都惊骇得头发直竖,浑身僵直。这样过了半会儿,梁大鸿才让学生们退到庙门口,并排紧靠,手持棍棒,背向庙门,目视前方,和一种不可测知的魑魅魍魉一直僵持到天色大亮。这时,太阳从三危山后面露出脸来,驱散了夜间那种阴森恐怖的暗影,给莫高窟罩上一片红光。梁大鸿和学生们这才活动起来,但依然如临大敌,个个胆战心惊。梁大鸿和学生们依旧手持棍棒,开始查看。黎雅琴突然指着地面,喊道:“先生,你看!”大家一齐猛回头朝黎雅琴所指看去,就发现在沙砾上有一团已凝固的血迹,从沙砾上像断线的珠子,点点滴滴地朝远处的洞窟延伸而去。“去看看究竟。”梁大鸿说着,就带领学生们沿着血迹一路探寻而去,一直寻到一孔洞窟前,又小心翼翼走进洞里,忽然洞窟深处传来一声细微孱弱的呻吟。马庆明惊愕道:“先生,这里有人。”大家又寻着呻吟声向洞窟深处走去。这时,一缕阳光从洞口斜斜地照进幽暗的洞窟,大家就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傻子蜷缩在芨芨草铺就的地铺上,肩头有一大片血迹。梁大鸿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地铺前,望着昏迷不醒的傻子,惊愕地瞪大眼道:“哎呀!他受伤了!”梁大鸿话音刚落,猛不防黎雅琴突然又兴奋地喊叫道:“看呀!我们的行李在这!”大家看去,果然发现他们昨晚丢失的行李就杂乱地堆放在一边隐蔽的侧洞里。学生们一见到行李一齐气愤地嚷嚷叫起来:“总算抓到盗贼了!”“昨晚肯定也是这贼捣的鬼,折腾得咱们一夜没合眼。”学生们乱嚷着,梁大鸿却仿佛没有听见。他摸了摸傻子滚烫的前额,急道:“快,去打开行李,把药箱找出来。”说着,当即就撕开傻子血迹斑斑的衣服。由于梁大鸿撕衣服时触动了伤口,傻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睁开堆满眼屎的双目,痴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梁大鸿看着傻子,和蔼地问道:“喂!你叫什么?怎么在这里?”傻子仿佛见到了魔鬼,恐惧地不住朝后退缩,龟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长长的涎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梁大鸿已确认这是一个傻子,一面朝傻子凑去,一面安抚道:“不要怕……”可是傻子突然像困兽般发疯地跳了起来,一面龇牙咧嘴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呀,一面抄起棍子,没头没脸地抡舞起来。梁大鸿和学生们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朝后闪开,而傻子趁机一溜烟地逃出了洞窟。
梁大鸿去莫高窟当晚遭劫一事很快传到县府。县长陆敬儒就指令侦缉队长黄祖铭和副队长郭绍林缉查。他们出了县府,一边沿街走,一边商量如何缉查。黄祖铭问郭绍林道:“绍林兄,梁先生他们遭劫一案,你打算如何缉查?”郭绍林就皱起眉头道:“我看这案子是老虎吃天,没处下爪呀!”黄祖铭探问道:“你想想,到底是谁收买了窦黑子?”郭绍林听了就劝道:“队长,县长是碍于情面,做做官样文章,你我何必当真呢!”黄祖铭为难道:“陆县长既指派下来,咱们总得有个交代吧?”郭绍林笑道:“这好说,只有抓了窦黑子,这事才能
水落石出。”黄祖铭还要说什么,突然被一边传来的招呼声打断。黄祖铭和郭绍林回头看去,竟是顺泰当铺的老板孙世昌。孙世昌今儿满面春风,一边手里转着两只铁球,一边朝黄祖铭和郭绍林迎来,嘴里嘻嘻哈哈道:“哟,两位队长,真是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哇!”黄祖铭笑道:“孙老板今儿咋这么悠闲?”孙世昌指着对面酒楼道:“听说悦宾楼新来了两个西安厨师,做得一手好菜,就想去尝尝鲜,没想到刚好碰见二位,好好,走,一块儿尝尝去。”黄祖铭假装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郭绍林怂恿道:“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孙老板也不是外人,走走。”孙世昌笑道:“郭队长说的是,以后当铺有事还靠二位多照应哩。”黄祖铭点头道:“这好说,好说。”黄祖铭和郭绍林应了孙世昌的请,就转个弯,说说笑笑地朝悦宾楼走去了。
梁大鸿一行总算在莫高窟安顿下来。几天后一个中午,学生们吃饭时,就发现不见了梁大鸿。黎雅琴问及时,一个学生才说先生去勘察洞窟去了。于是黎雅琴在责怪同学们不陪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