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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吐了一口烟圈,“我其实早有耳闻。不错,我不会去那种场合接受人们的
盘问,我讨厌那些音乐判官。”
“可是,你如果拒绝考级,那么你就没有合法的注册,有些事就不容易办。”
欧阳笑眯眯地用肩胛轻轻蹭了他一下。“这又有何难呢,我可以照老样子,使
用我的艺名,在你这儿打黑工啊,只要总经理大人不亏待我们这种小女子,外界又
奈我何呀。”
卜总经理一时苦着脸,不知如何作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不能讲什么打
黑工,你是一名有知名度的艺员,为了保全自己的专业位子,专业名声,而不得不
放弃欢场考级,我理解你的处境。”
“可你大约不够理解,”欧阳掐灭了香烟头。“不够理解在我个人的处境中,
我最缺少的是什么。”
“是什么呢?”
“是钱,总经理先生,”欧阳有些恼恨地又点了一支香烟。“不错,在专业界
我是有一点知名度,但仅凭这点知名度还不能让我过得舒服,所以我要在业余找事,
比如,在你当家的这个娱乐总汇,而你把它叫作欢场。”
“是的,欢场。全世界都时兴这么叫。”
“你想想办法,维持我从前的位子。我这是向一位老朋友建议,而不是乞求。”
“这我明白。”他的手伸向她的下颔。
骷髅与假头发套
夜晚就寝前,欧阳在家里洗了一个澡。这是一个难得赋闲的晚上,剧团不安排
演出,海上迷宫今夜也没有她的演艺,可算是周身轻松可以消遣了。
从洗澡间的妆台上,看见婆婆两个黑色的假发套,它们分别盖在两只光秃秃的
骷髅上。据丈夫姚双讲,骷髅是真的,来自五十年代郊区农村的某次平坟,婆婆从
现场兴致盎然地捡回了这两只骷髅。
婆婆是一个全谢顶的妇人,外界是不知的,欧阳也是嫁到姚家后才刚刚知晓。
婆婆一年四季都戴假发套。欧阳还有某种怀疑,即发套上的那些头发,究竟来自活
人的,还是死人的。她想得有些出神了,在澡盆子里裸着身体,把玩起那两只头发
套来。恰在此时姚双拧开门手把,看见了她的动作,丈夫对她古怪地笑了笑,又不
解释他为什么拧开洗澡间的动机,这让她非常不悦。
你干什么?她问。
姚双不做回答,又是莫名其妙笑笑,然后把门关了。丈夫离奇的表现让人纳闷,
欧阳光着身子爬出澡盆,把房间从里面锁上了,她低下头从锁眼里看外边,看见姚
双在那边楼梯口不安地踱步。忽然,丈夫姚双走拢房门,低下脑袋也从锁眼里去看
她,两个人的眼睛顿时在同一个锁眼中相撞了。欧阳更加恼怒,用手指抠了一把温
肥皂,狠狠填入锁眼,低声骂道,这畜牲,今天是中了什么邪啦。
擦干身子,换好衣服,欧阳走出洗澡间,看见丈夫与他母亲对坐,又开始下起
围棋来,家里气氛一切平静。但恰恰是这种平静让她反而害怕起来,她躲在卧室内,
先给情人宋小谷打了个电话,告之以刚才丈夫离奇的事,宋小谷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她说能否一个钟点打一个电话过来,宋小谷答应了,可她马上又改口说不需要这么
做了。接着她又给卞团长打了一个类似的电话,卞团长认为,既然她内心有疑惧,
可以晚间宿到剧团来,由他来陪伴,犹豫了一会,欧阳也说算了。
莫名其妙下,她还把电话打到了海上迷宫娱乐总汇的卜总经理那儿,还有舞伴
冰倩那儿,对他们转述了以上同样的内容。她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那位住在宾馆
的马老先生的,这位早年纳姚双之母为小妾的资本家说,他正在看一部国外的恐怖
片《心慌慌》,他说,此刻能与她通话感到十分荣幸,他还说,好几天没有听见她
的演唱了,他有一种明显的失落感。
欧阳心终于定了下来,没有对他提起个人的疑惧,她忽然问道,你会下棋吗,
马老先生。会,他回答。你会下什么棋呢?马老先生说,我会下陆战棋。欧阳大笑
起来,是那种工兵挖地雷军长吃师长旅长吃掉团长的棋么?马老先生连连说,正是
正是,这种棋是所有棋类中最不会伤脑筋的棋子了,简直有补脑的作用,特别适合
妇女们玩耍。
消除了疑虑的欧阳怀玉,终于坐定下来,开始看一本中医养性的医书,过了好
大一会儿,丈夫姚双和婆婆收了围棋,各回各的卧室安歇。姚双脱了鞋子上了床,
一如往常地与她说了几句家常话,慢慢地,丈夫提到了某种声音。
“我刚才有一种感觉,”姚双一边给自己盖毯子,一边看着她的眼睛。“你好
像在给马老先生打电话,我能感觉他的声音。”
欧阳没有否认,她点点头。
这一下姚双激动了。“这是一个悠久的、半殖民地半封建年代就出名的资本家,
老流氓。解放前,他侮辱了我母亲,亏待了她的青春,而现在,他又来动你的脑筋,
三天两头去海上迷宫找你,同你泡在一堆。而你,还是处处接待他的。”
欧阳显得平静,“我接待一个听歌的顾客。”
姚双笑了起来,“不错,顾客。一个是歌女,一个是舍得花钱的顾客,当年有
钱的大亨。”
“现在他也仍然有钱。”她反唇相讥。
姚双问,“你真的看重这个老头么?”欧阳反感地看了他一眼,“这与你有什
么关系。”姚双又说,“我讨厌你们的往来。”欧阳回答,“我们之间的往来并不
龌龊。”
夫妻俩冷冷地交谈,既不高声吵嚷,也不动手动脚,隔墙的姚母听了,只作不
晓得。
我需要安眼药丸
可是,这天夜里真的出事了。事实上只差那么一点点,欧阳怀玉就香消玉殒,
灵魂飘浮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她险些被丈夫姚双活活掐死。
根据欧阳后来的记忆,她睡着后被姚双摇醒,朦胧中似乎感觉到丈夫在向她请
求做爱,她没有做出表示,当他进一步坚持后,被她拒绝了。再后来,他就疯狂地
掐她,骑在她的身上掐她。
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客观情况是这样的。姚双使劲掐她,她的眼珠暴突,优美的像颀长花瓶的脖子
一点一点软了下来。姚双气喘吁吁,嘴里不停骂着荡妇你这个荡妇,这些响动惊醒
了隔室的姚母,老人家推门一看,脸上大骇。她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一口谵语的独
生儿子,看见儿媳口鼻已有鲜血渗出,脉息也不见踪影。但姚母马上镇定了,她只
用了数秒钟便定了主意,她飞速下楼打开后门,去叫近邻周医师。周医师是姚母五
十年的故交,私人行医身份。很快,周医师上家来,对昏死的病员略一扫描后,即
俯身抢救。大约数分钟后,欧阳低微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慢慢有
了血色,而此刻站在旁边的姚母,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尿失禁了。
神智已经清醒的丈夫姚双,充当周医师的下手,在屋里屋外忙个不停。又过了
两个多小时,欧阳情况已经恢复,她什么也没说,对丈夫与婆婆也不看一眼,她只
是请求周医师能否给她服一点有助于睡眠的药。我的头很疼,我想睡觉。在一般情
况下,给我两颗安眠药就行了。请放心,我还不想死。
周医师给了她安眠药丸。
在静静关上欧阳卧室的门之后,姚家母子十分恭谨地送周医师下楼,分手时,
姚母向他递一只沉甸甸的酬谢信封,却被老头子谢绝了,他颇为冷峻地瞥了姚双一
眼,缓缓地说:
“无论做什么,不要超出家务事的范围,也不要动用非家务事的手段。”
姚双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不敢抬头看周医师。姚母则谦早地为老头子拉开
房门,低声垂问,“望老先生对太太以及家人,还有近邻们,找一个出急诊的理由
吧。”
周医师说,“尽管放心,我会答问清楚的。”不过,姚家母子还是对这位五十
年的老世交不太放心,他们担心老头子不是回到自家床上继续睡觉,而是从家里拐
弯出来,走上那条通向派出所的小街,去告发一桩未遂的杀人案。
在将近半个月的身体调理期,欧阳躺在家里,冷淡地享受着姚家母子前所未有
的殷勤服侍。她天天从他们二人的脸上读出了这几个字:千万开恩,不要告发。千
万开恩,不要告发。
那天下午,在姚家母子不敢反对的情况下,她邀冰倩来家里玩。将近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