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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凉了!遍地的白霜
是叶子最后的叹息
两片为春天而生的叶子!
被埋在泥土里
难以忍受地腐烂
已经分不清谁是自己……
2004.9.29
记忆
一只遗落的麦穗,躺在路边的
浅草中,充满了饥饿
杂沓的脚步,像闭上绿眼的枯叶
被风卷向前去
一位老农,停住脚,弯下腰
捡起季节的疏漏
——肌肉是有记忆的
多么疼痛的记忆!
2004.9.14
古筝
在中国,你才会碰见这一位老人
他的骨头藏着一块孤独的岩石
或是胸前抱着一棵寂寞的古树
他银须垂长,引河风吹拂
他如佛如禅,坐在遥远的光芒里
无语。又隐隐地咳嗽。一声声
间断而连续,短促而绵长
像是疑问,又像是回答
2004.4.14.
西藏
一座山坐满了整个天空
一片云飘动了整个天空
一朵雪照亮了整个天空
风把所有的朝圣者
吹打在一起,散乱的羽毛
带着明亮、喘息和疼痛的名字
在不断上升的梦想中
杜鹃花用紫唇亲吻阳光
而湖水,保存了人类童年的眼睛
在石头的肩胛的右侧
暗伏着尖锐而狞厉的豹齿
我在牦牛的幽静中一再看见了天堂的自由
我挽着哈达的手驰过了宝石和经幡
我在另一个世界里
在高处思索,在低处生活
第一天,我在风中死去
第二天,我在雨中孕育
第三天,我在一阵歌声中诞生
2004.6.21.
一切都在诗里
■ 孙晓杰
在今天的我看来,一个诗人去谈论诗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当然有权力发表对诗的看法,他也可能把这种事当成应尽的义务。但由于他难免受到自身创作理念和创作实践的导引,即使他希望保持公允者的姿态,他也难免会以自己作为一个衡量和评判的尺度,因而造成某种偏颇和隔膜。如果他再是一个有影响的诗人,他带有话语权威的言论便会造成某种误导而产生更大的危害。诗人的成长以至成熟,我以为是建立在自身心灵基础上的,这个过程甚至是漫长的,是漫长的生命感悟与灵魂修炼。一个诗人对自己创作的校正从来不是流派和风格归属的结果,不是对技巧甚或流派与风格的过多关注和激烈纷争,而是他对于生命、生活和世界的不断认识和理解。诗是客观存在,一百个诗人会有一百种写法,这是诗和诗人具有生命力的表现。诗人对诗的观念会隐含在诗人的诗里,我想这就足够了,用不着再走到前台去阐释和理论一番。而且,对于在今天已经失去光环和掌声的诗人来说,他的小屋已显得局促,他的诗也已显得孤寂、落寞和冷清。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诗已经成为几无用处的老式花瓶,诗人是属于与生活不太合拍因而不可理喻的另类。既然他的诗甚或都无人阅读,他再去发表对诗的看法就只能招致更多的讪笑而使自己自讨无趣。诗人在这个年代保持尊严的唯一方式,或许只剩下了沉默。
一个重要的事实我必须重申:在这个年代存留下来的诗人很有可能是最纯粹的诗人。这样的一些人,他们已经不能也不屑于从诗歌那里获得任何社会荣誉和经济资本。他们爱诗,是因为爱自己的灵魂和生命。诗已经成为他们的生命本身,他们的生存方式。真正的诗人不会把写诗当成一种使命。写诗是生命之泉和灵魂之火的涌流和燃烧,诗人自己就是一支暗夜里的火烛。他所具有的力量都包含在诗里,只此而已。诗人活着与死去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会在意更不会嫉恨什么。他的高贵的灵魂和悲悯的情怀使他更深地生活在社会的核心因而仿佛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们不做任何争辩,譬如,譬如,譬如……我们只是怀着巨大的爱而生活。我们的诗将说出一切。如果我们被忘记,我们恰好得以安息。
倾听存在和仰望星空
■ 马平川
孙晓杰作为一个诗人的本色与品质,如若追溯起来,应当说在他最初涉足诗坛时就已显现。一个诗人要经过怎样的历练才能进入凤凰涅槃般的化境,我们不得而知。如今,在诗神的光芒照耀之下,孙晓杰开始水落石出。作为一名诗神的真爱者,无论诗坛处在怎样的境况,他始终恪守着真诚的心灵本色与原则,坚守着一份素朴而真挚的诗意情怀,从未停止过倾诉和歌吟,对缪斯钟情的专一执著令人肃然起敬。即使在诗坛阵阵的喧嚣与骚动之中,他也保持着一份可贵的清醒和独立,沉实稳健地、非功利性地、孜孜以求地在这条道路上跋涉着,形成了自己鲜明成熟的艺术风格。
与孙晓杰早期诗集《黎明之钟》相比,他近期的诗作少了先前过于侧重“反映生活”的现实主义的痕迹,超越了传统的单纯的直抒胸臆,而是应和内容要求的变化,选择独特新颖的视角,更加注重现代诗艺中的意象、暗示、隐喻、通感等诗意空间的营造,使诗意隐曲含蓄,增加了诗意的弹性和张力。在物象与情感的兑化中,透过物象的灵视之眼,融入独特的个体生命体验,在表现方法和技巧运用上则更加纯熟。真切而畅达地传递了对生活本真的寻觅与感应,对人的生存状况的叩问与关爱,对生命意义的终极关怀。其诗风纯正、深沉、优雅。在孙晓杰眼里,“两片叶子”就是“两只嫩美的手”,“轻轻地推开了春天的门/微笑着,捂住了世界的眼睛”。他通过两片叶子的“抚摸”、“私语”和“鼓掌”,给我们描绘了一个单纯明快、温馨盎然的境界,给人以欢欣和美的愉悦。然而在猝不及防的猛烈的风中,两片叶子“扭打”、“失足”和“坠落”,最后,“两片为春天而生的叶子!/被埋在泥土里/难以忍受地腐烂/已经分不清谁是自己”(《两片叶子的一生》)。狂风中扭打飘零的叶子,何尝不是现实生活中人的生存状态的揭示,两片为春天而生的叶子的悲剧,不也发生在人的身上?从而让人惊心动魄,体验到钻心的疼痛。在这里,孙晓杰一反单纯的物象画面的精美描摹,而是将个人真实复杂的人生感悟侵淫在物象当中,以敏锐独特的生命意识去触摸、去抵达事物本质的深处。
鼓掌,作为我们工作和生活的一种特有的道具,在主席台上和主席台下就座的人早已心领神会,稔熟于心。孙晓杰在《鼓掌》中写道:“我们走进会场/就把两只手交了出去。或许//我们的心已经逃走/目光在地面或穹顶游移……只有/两只手,在会场,睁大专注的耳朵//嗨!只要有一双手带头,鼓掌/它就会跟着鼓掌!被掌声所掌控/如此迅疾,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为我的盲目和盲从/感到惊讶。转瞬,我又为我的/随和与礼貌感到慰藉”。孙晓杰从会场的掌声中折射出诗人深刻的世态洞察及生命生存的思考,画出了当代人的精神图像,从司空见惯的现实景象中寻觅到诗的意蕴,对掌声的微观聚焦解析,让我们在苦涩的微笑中抵达豁然和超脱。让我们为《鼓掌》鼓掌叫好。
东方古典主义是当代现实主义诗潮的一脉支流。这一写作倾向,表现了当代诗人“首次清醒地以扎植于自己心灵中的文化之根为出发点,在对于古典文化的重新进入中,以当代精神心理信息新的注入,激活了东方色彩的诗歌空间,使当代诗歌在现代性和本土性这两个支点上建立了自己的基座”(燎原语)。孙晓杰的一些诗属于这条脉络。在他的注视下,一把古筝成为一位中国老人。“他的骨头藏着一块孤独的岩石/或是胸前抱着一棵寂寞的古树”。“他如佛如禅,坐在遥远的光芒里/无语。又隐隐地咳嗽。一声声/间断而连续,短促而绵长/像是疑问,又像是回答”(《古筝》)。古筝在孙晓杰的笔下已成为中国古典文化的符号,整首诗平和恬淡,充满禅意而暗藏玄机,足见诗人深得中国古典文化的精髓。而在以其诗题为他的第二本诗集命名的《银狐》里,他写道:“墨黑的时间里,一束/银光一闪/一亮/绒尾,像少女柔软的手/滑过夜的胸谷”;“银光,迅疾的美/穿过苔草斑驳的丛林/沙粒蹿动的漠野/无声无息/如若梦幻//疼痛的银光/在猎铗上扭动/细细地,咬断被俘的纤足/蹒跚的银光/一亮/一闪/发出弧形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