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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这种话,要在一起我们早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
可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难受。
没什么,我只是最近心里有些事放不下,过些日子就好了。
么子事啰,你跟我说啊,起码我现在还是你堂客,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呢?
我怕你受不了。
我没什么受不了的,自从知道自己不能生,我的心就死了,再大的事我都扛得住。
你真的想知道?张平看着妻子,泪光闪动。
殷海波失踪了,和他同时失踪的还有严明玉。而且他好象是有意识的赶在白菊回来之前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如果没带走细毛,人们也不会在意他们去了哪,走就走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问题是细毛被他们带走了,人们都在揣测,殷海波会不会对细毛下毒手。事情已经到了那份上,没有一个人往好里想,殷海波的品性人们太了解了,何况是摊上当王八这类的事,他没生吃细毛就算好的了。可怜的细毛。所有的人都同情那无辜的孩子。
但事实却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殷海波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尽管他看着粉嘟嘟的细毛怒火中烧。严明玉当时也在旁边,她看出了殷海波心中的愤怒和不忍,她劝说道,事情都这样了,你再气也没法子,不是你的崽就不是你的崽,气也是白气,不过嘛……
殷海波竖起了耳朵,他感觉严明玉话后有话。严明玉在得到了殷海波眼神的鼓励,于是接着说下去,我倒觉得现在孩子小,谁是他的亲爹他也不清楚,如果一辈子不告诉他,他就一辈子不知道,你就是把他扔给叫化子,他长大了也还得认叫化子做爹。
殷海波明白严明玉的意思,但又不全明白,他不无顾虑的说,话倒是这个理,可瞒得住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嘴巴快,何况白菊那贱人死活不肯把孩子给我。
说你没脑子你还真没脑子,你不晓得带着孩子走啊,走得远远的,谁也找不着,孩子跟着你,不认你做爹认谁做爹?见殷海波眼睛一亮,严明玉觉得有希望了,忙趁热打铁,我有一个远房表姨是湖北监利的,我们不妨带着细毛去找她,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再到别的地方安家,你觉得怎样?
还能怎样?殷海波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听从了严明玉唆使,带上细毛赶在白菊回来之前离开了南平大队。白菊还没到家就听说了发生的一切。她发疯似的往家赶,一进门就被白老爷子扇了两个耳光,扇得她倒退几步差一点跌在门槛上。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你晓不晓得细毛要被你害死!白老爷子气得直哆唆。细毛!细毛!细毛!白菊没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直觉得自己的心象被掏空似的,血淋淋的,眼前浮现的细毛可爱的小脸也是血淋淋的,殷海波那老畜牲什么做不出来啊,白菊揪着心瘫坐在地上,如一团烂泥。
全公社的人开始自发的寻找殷海波和严明玉的下落,确切的说是寻找细毛的下落。很快就有了眉目,有人看见他们去了渡口。马上就有人去渡口打听,最后确认他们的确上了一艘客船。那天风雨不停,渡口已暂停客运。没办法,只好等风停了才能上船到江那边去寻。应该跑不远的,下雨,路不好走。去打听消息的人说。于是大家只好等。才等了一天,江那边出事了,一艘客船因为超载加上遇上风雨在接近监利的江边沉没。出事时是在当天早上,消息传来时已是傍晚。白家的院里院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白菊瘫坐在堂屋拜天拜地的哭,哭哑了嗓子,哭得围观的人们都跟着抹泪。
兴许还活着,据说那船也救了不少人上来。有人安慰白菊。
是啊,现在还不能肯定娃儿没了,还是有希望的。
社里已经派人去了解情况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白菊的哭声这才稍微的缓了缓,一切还有希望,白菊瞪大眼睛望着门口,一直就那么望着,她渴望奇迹出现。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天麻麻亮的时候,社里派去的人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是整艘船生还的只有15人,发现了24具尸体,另有11人失踪。生还的人里没有他们,倒是24具尸体里有严明玉,殷海波和细毛属于失踪之列。失踪的概念就是他们被江水冲走了,有可能活着,也有可能没人了。但根据出事的地点和天气,以及出事已过去一天,生还的希望很渺茫。即使生还,殷海波倒有可能,细毛只是个两岁的孩子,想都不必想那可怜的孩子会生还。对于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忍说出来而已。
张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几天没说一句话。课也没上,呆呆的坐在院里。他的女人比他更沉默,自从张平告诉她细毛的事她就一直沉默。她忽然明白白菊上车后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你们会有孩子的”,是啊,她太想有一个孩子了,和张平结婚四年,没一天不想着这事,跑了那么趟医院,连省里的医院都去了,不能生育终究还是成为一个残酷现实。张平对此倒是显得很坦然,能不能生对他而言好象无足轻重,所以他并未因此而嫌弃妻子,只是对夫妻生活本来就兴趣寡然的他完全没有了那方面的需要,事实上他和妻子后来两年基本上是有其名无其实,一直是分房而睡。这更加坚定了妻子要离开的决心,张平当然不肯,因为他知道那善良的女人一旦离开他就别无生路,在农村妇女不能生无异于宣判了死刑,夫妻一场,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张平对她没爱情但绝对是有感情的,他不忍看着她生活没有着落。他同情这个女人,也感激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她的悉心照顾,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乱成什么样。不能生又有什么关系,生命本来就是一种痛苦,自己痛苦就足够了,何必还要另一个生命来承受无法预知的痛苦呢?何况当初选择婚姻并非生儿育女,而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痛,为自己机械的活着找一个借口。所以在得知细毛的事后,他就想以此开导妻子,骨肉我其实已经有了,我跟你在一块过不是为了那事,你是我的女人,我有责任照顾你一辈子,因为当初是我要求你嫁给我的,我是个男人,不能言而无信。
但张平没想到妻子在得知细毛的事后更加坚决的要离开,她说,平啊,我更不能跟你在一块了,你们一家三口应该团圆在一起,你真正要照顾的是她们娘儿俩,你对她们才真的有责任,我命苦,没福气跟你。
她已经成家了,不可能的。张平叹道。就算没成家,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经历了那么多事,再在一起比分开更痛苦。
可我看她过得并不好,我是女人,我懂。
那又能怎样呢,很多事你都不明白。
白菊却明白,她比谁都明白,那船一沉,孩子就已不属于她,永远的走了。她好象已没了泪水,静静的坐在房里,不吃不喝不说话,她的意识已模糊,她的思维也已远离,她的整个灵魂都飞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具没有知觉的空壳。她看到周围很多人围着她说话,说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她茫然的看着每一个人,觉得他们好陌生,好象从来就不曾认识他们似的。后来房里的人少了很多,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办丧事的锁钠声,她听人们说是给一个叫严明玉的女人办丧事,那女人是被淹死的,尸体被捞上来时整个人已面目全非,胀得变了形。严明玉?名字好熟啊,应该认识的。真的认识吗?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去看看。或许真的认识。白菊那么想着,就飘飘的站起来,走出院子朝不远处人声鼎沸的地方走去。马上有人拉住她,那人说是她妈,白菊很陌生的看着拉住她的妇人,说,我去看看,去看看。菊儿,你别去,别去,妈求你了。那妇人哭着不肯她去。白菊挣扎着。最后是旁边的人说了话,让她去吧,看看那女人的下场,兴许心里好过些。于是白菊就真去了,是被两个人架着去的,她已两天没吃没喝,没力气走路。
那个叫严明玉的女人直挺挺的被摆在灵堂,全身鼓胀,头更肿得象一个大南瓜,五官根本无法辨认,很难想象那个女人就是严明玉。白菊走进去的时候,主事的正在入殓,严明玉的遗体被几个人抬着摆入棺材。白菊站在一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棺材中的女人,盯着那张脸,她在思索,她真的认识这个女人吗?
按照规矩,封棺前要往棺材里填饭,有两个意思,一是让死者吃饱了上路,二是让死者在阴间不挨饿,几个汉子抬着两箩筐煮熟了的白米饭倒入棺材,满满的堆了尺把厚,只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白菊还是看着那张脸,就在棺材盖被钉上的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