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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茹不愿意和他争辩,就到厕所里去洗脸,洗了两把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想哭似的。她停住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有点奇怪,近来不知是什么缘故,这种委屈的感觉说来就来,弄得她心里很不平静。难道她还在对朱久学不满吗?还希望他能变成另外的样子,要不就是生活变成别的样子?想到这儿心酸的感觉立刻消失了,觉得是自己可笑,也许这就叫老糊涂吧。可是不,也许不是。
夜里风停了,睁眼就是一个透亮透亮的早晨。朱久学把花搬到太阳地里,其实不是什么花,是几盆仙人掌。张茹曾经问他干吗不养点花呢,那多好看。朱久学鄙夷地说:好看?好看能当饭吃吗?可仙人掌能当饭吃吗?张茹当然不会这么问他,因为她知道她要是这么说了就会引来一大通难听的话,她这辈子实在听够了,虽然可以像没听见一样,可还是不如别说的好。多年来张茹早就养成了不反驳不争论的习惯,可她对事物不是没有看法的,只是闷在心里罢了。
太阳在天上悄无声息地移动,每天都从窗台上经过,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头发就那么白了,皱纹细密地爬上脸庞,膝盖也弯了;定睛一看的时候,太阳还是在窗台上,可一辈子的光阴就这么过去了。这种感觉像小虫子似地在张茹心上蠕动,弄得她动不动就觉得委屈,真是不好。
晚上睡觉前,张茹忽然觉得后脊梁上一阵痒,痒得出奇,她想让朱久学帮着挠挠,可他却睡着了。没办法,她只好使劲把手臂向后伸,挠啊挠,越挠越痒,因为她的手够不着最痒的地方。
背上那股痒劲忍过去了,张茹不由想,我和老朱,我们俩的关系就是这种关系,互相挠挠背,再就什么也没有了,多少年了啊……委屈劲儿又上来了,她赶紧躺下,带上花镜读起杂志来。
他们结婚的时候张茹还是个学生,老朱已经是干部了。那会儿她太年轻,什么也不懂,过了很久才感觉不对头,朱久学是个有病的人。张茹心里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惟一的担忧是能不能怀孕,她不能想像一个女人没有自己的孩子。在那段日子里她甚至想到过离婚,一想就害怕极了。她什么也不敢说,把所有的苦水都咽到肚子里。
过了两年她怀孕了,生下儿子朱涛,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同时又是多么庆幸啊!她甚至对朱久学充满了感激之情。中年以后出于好奇心,她看了一些医学方面的书籍,了解到阳痿的人不一定不能生育。
再后来张茹为渐渐长大的儿子担心,怕他会像他的父亲。朱小北出世以后,张茹就什么也不担心了,现在她经常思虑的是自己的生活。从一个电影里她学会一句话:讨个说法。其实她很想为自己的生活讨个说法,可又不知从哪里去讨。
有时候朱小北会逗她说出些心里话,可她太年轻了,简直还是个孩子,多说几句两人就说不到一块了。张茹渐渐爱上了一些家庭的、婚姻的、女性的杂志,自从看上杂志,她开始对自己的生活和朱久学有了新的眼光。
一段时间以来陈言的脑子里经常思虑着一个重大的问题,引起这个问题的人就是果青。他来编辑部只呆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说走就走了,陈言真有点受刺激,同时也挺佩服他。
上班或者开会的时候,陈言不由自主地想着外面还有一个天地,他当上了经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人们围着圆桌,听他讲述自己的计划和创意,他的话感染了他们,大家都兴奋起来,要大干一场……这样的思路被打断后,陈言总是小心地看看身边的人,好像怕他们偷听到他的思想似的。看看四周的现实,他不由讥诮自己:想什么哪?
可他还是忍不住要想。他知道自己肯定会评上二级编辑,然后呢,是继续在第一编辑室干,还是挪动挪动,挪到哪儿更好?还有一种可能,辞职。一想到这儿陈言的心就不由感觉紧张。
晚上他抱着朱小北,朱小北很乖,像小猫似地蜷着,听他讲着心里的想法。陈言分析来分析去,分析出许多可去的有发展的地方,报社啦,电视台啦,还有各种的文化公司……
“能挣大钱吗?”朱小北仰起脸,一脸天真。
“应该能。”
“然后就去夏威夷?”
“然后买一幢别墅?”
“对。”
两个人一起笑了。朱小北像小鸡啄米似地亲陈言的脸,接着转移了话题,想起一件衣服来。是她上个星期逛街看上的,可是太贵了,1000多块。她详细地描述衣服的款式、质地,一边赞叹着,陈言说你要这么喜欢就买嘛。
有一会儿朱小北没有出声,然后难以觉察地叹了口气,
“算了吧。”
月亮从紫色的云团里钻出来,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床上,使屋子里有一种静谧的美好的感觉。朱小北做梦了,好一场大梦啊,像是在海边上,蓝莹莹的水天晃啊,晃啊,她上了船,坐到一个满身光彩的女人身旁,她真漂亮极了,而且她认出来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
星期天,朱小北还是忍不住又去看那件衣服。她带了钱,结果一咬牙把它买下来了。走出商场,原先那种舍不得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一种意犹未尽的心情,她逛起街来。这条街是她常来的,一家家的店,招牌都很精致,有一些是英文名字,门面有的现代有的古朴,都想法子让你眼前一亮,走进去。相隔不太远就有一家巨大的商城,可真正会买东西的女孩儿更喜欢这条街。
经过那家叫“蓝丝绒”的影楼,朱小北发现又重新装修了。这家影楼总是过一段时间就换一张脸,橱窗里的照片也换了,朱小北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照片上的女人似乎在一点点逼近她,近得都能触摸到她的身体、皮肤,甚至使她恍惚产生出自己站在橱窗里的感觉。
她在橱窗前愣了一会儿,一个念头在脑子里形成,对,她也想照张相,就穿着新买的衣服照,不是很好吗。这样想着朱小北就走进店里,店里的色调又让她微微惊讶,是紫红和玫瑰色的,还发出一些淡淡的金光。一位小姐立刻走过来招呼她。奇怪的是小姐的脸上怎么有种怔怔的神情,还一个劲用目光和店里其他的人交流,弄得他们都朝朱小北看。
朱小北诧异地问:“怎么了?”
“你是演刘兰香的吧?”小姐羡慕地盯住她。
谁是刘兰香呀?朱小北纳闷儿,但很快就明白了,她们是把她当成一个女演员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挺逗,“谁呀,我可不是演员。”
小姐们一阵窃窃私语,对她的相貌发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她长得太像那位女明星了,以至和她谈论起有关刘兰香的故事,好像她真的就是那个明星似的。正说着摄影室的门开了,一对身穿婚纱的男女走了出来,旁边跟着一个人,朱小北愣住了,那不是果青吗?
眼前的果青完全变了一个人,身穿雪白的衬衫,头发梳得黑亮黑亮,中间的分缝像一条白线那样笔直,小姐们过去帮新娘换衣服去了,果青一眼发现了朱小北,也一愣:“哟,怎么是你!”
他笑着走到朱小北面前,连走路的姿势都那么挺直,很帅很帅。
“你知道我在这儿?”
“不,不知道。”
“那你是来照相的?”朱小北说不出自己是不是还打算照相,果青又问:“就你自己吗,你先生没来?”朱小北摇摇头。
店里的人告诉果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