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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常密语杨妃,说禄山行动不谨,万一天子知道了些什么,为祸非校杨妃闻言,也心怀疑惧。
一日,玄宗于昭庆宫闲坐,禄山侍坐于侧,见他腹垂过膝,因戏道:“此儿腹大,不知其中何物?”禄山道:“此中并无他物,唯有赤心耳。”玄宗大悦。少顷,问内侍:“妃子可在?”内侍道:“在后宫坐兰汤洗裕”玄宗微笑道:“美人新浴,正如出水芙蓉也。”命人即宣妃子来,不必梳妆。少顷,杨妃懒妆便服而至,更觉风艳。玄宗看了,笑道:“适有外国进贡异香花露,取来赐与杨妃。”叫她对镜匀面,自己移坐于镜台旁观之。杨妃匀面毕,将余露染掌扑臂,不觉双乳露出。玄宗见了,说道:“妙哉!软温好似新剥鸡头肉。”禄山在旁,不觉失口道:“滑腻还如塞上酥。”禄山说了,自知出言唐突。杨妃亦骇其失言。玄宗全不在意,反喜道:“堪笑胡儿只识酥。”说罢,呵呵大笑。禄山、杨妃也笑起来。玄宗并无猜疑。但杨妃已先为国忠危言所动,只恐弄出事来。
自此以后,杨妃每见禄山,暗叫他言语慎密,出入小心。
禄山晓得国忠嗔怪他恐为所算。又惧李林甫能窥察人之隐微,若杨、李二人合算他一个,老大不便,不如讨个外差暂避罢了。
那国忠暗想:“禄山将来必与我争权,切不可留他在京,须设个法弄他到地方去为是。”恰好李林甫上疏,请用番人为边镇节度使。原来唐时边镇节度使都是有才略的文臣,若有功绩,便可入为宰相,今李林甫专权,欲绝边臣入相之路,奏称:“文臣为边帅,怯于矢石,无以御侮,不若任用番人,勇而善战,可为国家捍卫。”玄宗允奏。国忠乘此机会,就上疏说河东重地,非安禄山不足以当此任。玄宗览疏,深以为然,遂降旨以安禄山为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赐爵东平郡王,克期走马赴任。禄山闻命,倒也合著自己的意思,叩头领旨。即日入宫,拜辞杨妃,两个依依不舍。适三位夫人也入宫来,禄山各各相见。虢国夫人闻知禄山远行,甚为怏快,然无可如何。
禄山不敢久留,告辞出宫。玄宗又赐宴于便殿。禄山谢恩过了,辞朝赴镇。既至任,查点军马钱粮、训练士卒,坐镇范阳,兼制平卢、河东,声势强盛,日益骄恣。
未知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回 幻作戏屏上婵娟 小游仙空中音乐
却说杨国忠乘机遣发安禄山出去,少了个争权夺宠之人。
眼前只让李林甫一个,遂骄奢淫逸,也不怕人嗔恨,也不管人耻笑。时值上巳,国忠奉旨,与其弟杨铦及诸姊妹,齐赴曲江修禊。于是五家各为一队,姬侍女从不计其数,乘马驾车不用伞盖遮蔽,路旁观者如堵。国忠与虢国夫人并辔扬鞭,以为谐谑。直游至晚,秉烛而归。遗簪坠舄,遍于路衢。到了次日,俱入宫谢恩。玄宗赐宴内殿,国忠奏道:“臣等奉旨修禊,正为圣天子迎祥迓福。昨赴曲江,威仪美盛,万姓观瞻,众情欣悦,具见太平景象。臣等不胜庆幸。”玄宗大喜,取出内府珍玩颁赐诸人。赐韩国夫人照夜玑,赐虢国夫人锁子帐,赐秦国夫人七叶冠。杨妃奏道:“陛下宝屏赐妾,屏上雕刻前代美人容貌,以妾对之,自觉形秽。今请转赐妾兄国忠何如?”玄宗准奏,即以此屏赐国忠。原来这屏名为虹霓屏,乃隋朝遗物。
屏上雕镂前代美人的形象,宛然如生,各长三寸许,水晶为地,其间服玩衣饰之类,都有众宝嵌成,极其精巧。国忠谢恩拜,将屏安放在内宅楼上。
一日,国忠独坐楼上,看屏间众美人。想道:“世间岂真有此等尤物,我若得此一人,便为乐无穷矣。”正想间,不觉困倦,因就榻上偃卧。才伏枕,忽见屏上众美人个个摇头动目,都走下屏来,顿长几尺,宛如生人,直来卧榻前,一一自称名号。国忠虽睁着眼看见,却是身体不能动,口中不能言。诸女各以椅列坐。少顷,有纤腰倩妆女妓十余人,亦从屏上下来,遂连袂而歌,其声极清细。歌罢,诸女皆起,指着国忠骂道:“汝名为相,实乃误国鄙夫,何敢亵玩我等,又辄作妄想,可恶可恶!”一女笑道:“此奴将来受祸不小,吾等何必与较,且去且去。”于是一一复归屏上。国忠方才如梦忽醒,吓得冷汗浑身。急奔下楼,叫家人将屏掩过,锁闭楼门。自此,每当风清月白之夜,即闻楼中隐隐有女人歌唱之声,家中人无敢登此楼者。国忠入宫,密将此事奏知,只隐过了美人责骂之言。
玄宗道:“待朕问通玄先生和叶尊师,便知是何妖祥。”你道通玄先生和叶尊师是谁?原来玄宗最好神仙,于是方士竞进。有人荐方士张果是当世神仙,因礼召至京,拜为银青光禄大夫,赐号通玄先生。又有人荐方士叶法善有奇术,善符咒,亦礼召来京,称为尊师。其他方士甚多,惟此二人最著名。
当下玄宗将国忠所言屏上美人出现之说问之。张果道:“妖由人兴。此必杨相看中了屏上娇容,妄生邪念,故妖孽应念而作。
叶师治之足矣。”叶法善道:“凡宝物易为精怪,臣当书一符焚于屏前以镇之。今后观此屏者,勿得玩亵。每逢朔望,用香花供奉,自然无患。”言讫,书灵符一道。玄宗遣内侍赍付国忠,且传述二人之言。
国忠闻说妖由邪念而生,不觉凛然。遂登楼展屏,将符焚化。自此以后,楼中安静,绝无声响。至朔望瞻礼时,见屏上众美人,愈加光彩夺目。玄宗闻知,愈信叶法善之神术。一日私问法善道:“张果先生道德高妙,朕常询其生平,但笑而不答。何也?”法善道:“他在唐尧时,曾官为侍中。苦其出处履历,惟臣知之,但不敢轻言,言则俱有祸及。”玄宗道:“尊师神仙中人,何惧有祸,幸勿托词隐秘。”法善沉吟道:“陛下必欲臣言,臣今言之必立死。陛下幸怜臣,可立召张先生来,不惜屈体求之,臣庶可复生。”玄宗许诺。法善请屏退左右,密奏道:“他是混沌初分时白蝙蝠精也。”言未已,忽口吐鲜血,昏绝于地。玄宗急唤内侍,召张果入宫见驾。少时,张果携杖而至。玄宗迎接道:“叶尊师得罪于先生,皆朕之过。朕今代为之请,幸看薄面恕之。”言讫,便欲屈膝下去。张果忙扶定道:“何敢劳陛下屈尊。但小子不当饶舌耳。”遂以手中杖,连击法善三下道:“可便转来。”只见法善蹶然而醒,即时站起,向玄宗谢恩,随向张果谢罪。张果道:“吾杖不易得也。”玄宗大喜,各赐茶果而退。
时至上元之夕,玄宗于内廷高结彩楼,张灯饮宴,不召外臣陪饮,只召张、叶二人。张果偶他往未至,法善先来,玄宗赐坐共饮。一时灯月交辉,歌舞间作,十分欢畅。玄宗道:“此间灯事,可谓盛矣!他方安能有此。”法善举目四下一看,用手向西指道:“西凉府城中,今夜灯事极盛,不亚于京师。”玄宗道:“西凉灯事既盛,尊师有何法,能使朕一见否?”法善道:“陛下欲见不难,臣当奉陛下御风而往,转回不过片时。”玄宗欣然愿往。法善请玄宗更衣。玄宗命小内侍二人同换衣服,俱立庭中,法善叫都闭目,只觉两足腾起,如行霄汉中。少顷,脚已着地,耳边但闻人声喧闹。法善叫请开眼。玄宗开目一看,见彩灯绵亘数里,观灯之人往来杂沓。心中大喜,到处观玩。
因问法善道:“尊师得非幻术乎?”法善道:“陛下若不信,请留征验。”遂问内侍身边有何物件,内侍道:“有皇爷小玉如意在此。”法善乃引玄宗入酒肆共饮。须臾饮讫,即以玉如意暂抵酒价,要店主写了一纸手照,约几日遣人来赎。出了店门,步至城外,仍教各闭双眼,腾空而返,直到殿廷落地。席上所燃灯烛,犹未及半。
忽左右来奏:“张果先生到。”玄宗即时延入。张果道:“臣适往广陵访一道友,不意陛下见召,以致来迟。”玄宗道:“广陵此去甚远,先生往来何速?”张果笑道:“陛下适间驾幸西凉,往来俄顷,亦何尝不速。”玄宗道:“此皆叶尊师之神术也。先生适从广陵来,广陵亦兴灯事否?”张果道:“广陵灯事极盛,陛下若有余兴,至彼一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