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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只有断魂岗的葛藤根和何首乌……好啊,今天叫老子碰上了,看我不抓个正着!
你再看看,也许是狗尿。我对丁家干的话有些不放心。
丁家干拿脚在尿窝上扫扫,疑惑地说,狗? 不会,是人尿。
你再看看,是不是狗尿。
哪来的狗,我有经验,绝对不是狗尿,是人尿,如果不是女的,就是男的装成女的,蹲着尿——他怕我们看见他。
也许,也许是水老鼠尿的。
丁家干有些生气了,他说,你脑子想什么啊,这么古怪,我看你和小偷是一伙的!
我还想到兔子,可丁家干这么说,我就不敢再推理了。
小偷肯定在断魂岗! 丁家干恶狠狠地说,走,我们从后洼包抄过去!
穿过那片杨树林,再走一百来米,地上开始冒水。我跟在丁家干的身后,不敢踩着他的脚印了,因为他的脚刚抬起来,脚印里就汪了水。杂草也变成了又细又矮的芦苇和草蒲。丁家干虾着腰,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他跑,一脚下去,常常“嗤”的一声,几条水柱窜上来,射在我们身上。我们跑了一会儿,接近了一个土坎。说是土坎,也不过比我们跑过的水渍地高不了多少,却布满了砂坷垃。原来,这里就是断魂岗的边缘,往西就是后洼,在芦苇和草蒲下面,是大大小小神秘的水塘。往东就是断魂岗了,比后洼也不过高出一两米,最多两三米。
断魂岗上也散落着不少坑塘,坑塘里有水,也生长着芦苇和草蒲,而大大小小的岗头上,布满着鬼针树和秃头槐,葛藤和凌霄也遍布其间。在葛藤和凌霄稍微成片的地方,我们药材所都给它除过草,打过药,所以,长势较好。葛藤的根,是名贵的药材,叫葛根;凌霄的花,也可供药用。
我们沿着断魂岗和后洼的缓冲地带搜索着,一会儿跑到稍高一点的岗头,一会儿又下到水渍地里,一会儿站立着一动不动,竖着耳朵静静听,一会儿四处张望,寻找可疑的人迹。
我们当然是一无所获。除了不时被我们惊起的一两只水老鼠和身上带花纹的青蛙,以及叫不上明目的水鸟,没有发现别的什么活物,我开始怀疑丁家干是神经过敏,故弄玄虚。可丁家干看起来信心十足。他手里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根大拇指粗的小棍,一边走,一边在草窝里抽打。他让我也找一根那样的小棍,也学着他一样抽打。要捉水老鼠吗? 我问他。他说,不是,惊动惊动水蛇。我们就这样,抽打着,搜索着,前进着。我们发现了一个残破已久的土窑。对于这个土窑,丁家干并不陌生,他先是捡一个砂坷垃扔过去。砂坷垃落在土窑顶上,滚下来。丁家干又捡一个砂坷垃扔到土窑下边的水沟里,响起嗵的一声。除此而外,没有听到其他动静。
我们便逼近了土窑。
土窑下边的这条沟,一直通向西边的一个大水洼。沟里是一些风化了的青灰色断砖,那个大水洼,可能是当年取土形成的。在这条沟里,丁家干又有所发现,他发现了几个脚印,是零乱的胶鞋印,号码大的,也有号码小的。丁家干断定有两个人来过。
小偷是一男一女。丁家干说,走,我们上去看看。
我们来到了土窑里。土窑比较干燥,土窑的四壁上,有零散的几丛鬼针树,土窑里也有鬼针树。让我们非常惊异的是,在鬼针树丛里,果然堆着大半口袋葛藤根,在口袋旁边,还堆着两小堆,也是葛藤根,一堆的表土已经飕干,另一堆上粘着新鲜的泥土,显然,这里刚刚有人来过。
看没看到,这么多。丁家干简直就是一个侦探,他小声而肯定地说,小陈,我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来!
丁家干领着我,顺着土窑下的这条深沟,一直走到大水洼的边缘,这里的芦苇和草蒲相对别处既高又密,节节草也混生在芦苇和草蒲中间。我们拿着树棍在草丛里猛烈抽打几下,便在草窝里蹲下了。丁家干说,他们肯定要来取东西,那么多葛藤根,至少有一百斤,谁他妈胆子也太大了,我操他家二姨奶的,欺负我们植物园没人是不是? 我这回要抓个现行的。
小陈,耐心点,他们走不了我手掌心,我这是如来佛的手掌,就算他会七十二变,就算他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我也叫他插翅难逃!
我听你的。我说,我既兴奋又紧张。
这真是潜伏的好地方,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不禁佩服丁家干的老奸巨猾。我放眼望去,眼前是起伏不定的断魂岗,破土窑周围也尽在我们视野之内。在我们身侧和身后,是一个较大的水塘,水塘里水很清,清得发绿,也很静,有零星的芦苇和草蒲,水里簇拥着密密匝匝的藤须状水草,我们叫它查查菜,是害草,除了沤烂了做肥,别的什么用处也没有。而芦苇、草蒲、节节草,已经开始乏黄,节节草上的种子一碰就掉,沙沙的。我想起潜伏在草窝里的邱少云,觉得很刺激,也有一种神圣感。
但是,过了好长一会儿了,还不见动静。莫非我们被小偷发现了? 我想。
莫急。丁家干似乎知道我的心思,给我打气道,沉住气,他们就在这一带,就在断魂岗上挖葛根,你看我给他来个人赃俱获!
会是谁来偷呢? 我说出了我心中最大的疑问。
多半是小崔庄的人。丁家干说,我们植物园的药材常挨偷,小崔庄人人都是贼! 我操他家二姨奶的!
丁家干一激动,就会操人家二姨奶,这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不过他的话也太绝对了,他说小崔庄人人都是贼,我想问他,大白牙也偷吗? 也是贼吗? 不过我没有问,而是说,大白牙怎么会叫大白牙呢? 她嘴里的牙齿黑黑的,一嘴都是狗屎牙,应该叫她大黑牙才对呀。
这你就是小屁孩子不懂事了,别看你肚皮里识几个苍蝇爪子,乡里人有乡里人的道道,丑的人,叫小俊、大俊,或者叫俊人,俊的人,叫大丑、小丑,矮的人,叫大个子,高个子的,叫矮脚虎,懂了吧? 大白牙,意思就是大黑牙,就像有人叫我好眼一样,其实我是一双坏眼,我还得过心脏病,他们就骂我眼睛坏了,心也坏了,简称心眼坏了。你看我心眼坏吗? 他们说得都是反话,意思是心眼好。知道大白牙为什么叫大白牙了吧? 你不要急,迟早也有人给你起一个外号。
我不想要外号。
这不是你要不要的事,你是什么,人家就送你什么。
在我们说话间,有一阵凉风轻轻拂过,空气里飘荡着腥甜味,耳边还响起微微的水动声。丁家干把头侧过来,看着我们身边的水塘。
丁家干轻轻地呀一声,说,来了,别出声。
我以为是小偷来了,也看过去。我看到,平静的水塘里,齐刷刷地长出了一根根青黄色的竹竿,有大拇指一样的粗细,均匀地布满整个水塘。这些竹竿只有半尺高,梢端都顶着一个肥嘟嘟、水淋淋的花骨朵。我被水塘里神奇的变化吓住了,然而,更让我胆战心惊的是,这哪里是青黄色的竹竿啊,这可是无数条水蛇啊,它们伸着长长的颈,安闲而尽情地享受着日光浴。正是早晨九十点钟的光景,太阳温暖而柔和地照耀着水塘,水塘里闪着太阳的金光,水里查查菜也乌油油的。这些水蛇大约一直这样在晒太阳,只是我们的突然闯入,才让它们暂时地隐蔽,当我们的树棍不再抽打草丛,四周再一次恢复静寂时,它们又悄然地伸出头来,其场面的壮观和整齐划一,太让人惊叹了。
别怕,丁家干说,水蛇,它们不伤人。
我听出了丁家干声音里的颤抖,其实他还是怕的。
这么多啊。我说。
这还不算多,要是夏季里,落着小雨,比鸟毛还多,有成千上万。
我们……回吧。我犹豫着说。
废话,贼还没抓着呢。你别理它!
我这才知道丁家干为什么要拿着树棍不停地在草丛里抽打。
我们吓吓它?
不用了,它都出来了,我们和平共处,它就不会攻击人,再说,它也不是毒蛇,它叫青梢蛇,没有毒,你怕它什么? 别再说话了,把贼惊了,我把你当贼捆起来!
我便不再说话。我听到丁家干的喘息声。他喘息声不均匀,说明他心里确实有事。他是叫我来帮他捉水老鼠的,到现在,一个水老鼠的影子还没看到,却看到无数条青梢蛇。他神神鬼鬼,半道上看到一泡尿,就断定有贼。果然是有贼,可这贼也太贼了,硬是藏起来不露面。
要我说,贼也发现了我们,他们也藏在某一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