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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安扑通跪了下去,“……听说黎家竟如期交了货,富总管昨夜就投了河,今儿一早尸体才浮上来。”
“黎家如期叫了货?”姚世兴身子晃了下,“没有檀香,他们怎么交的货?”
“是白师傅用其他香料仿出了檀香,黎家的那些香根本就没用檀香,而且柏叶坊还……”话没说完,只听扑哧一声,姚世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得姚安起身一把扶住他,“……老爷”
“我死不了……”姚世兴狠狠地说着,扑的一声,又一口血喷了出来,感觉眼皮沉沉的,姚世兴缓缓地闭上眼,背倚着姚安喘着粗气。
“老爷……”瞧见丈夫气息奄奄,姚夫人声嘶力竭地惨叫一声。
听到夫人叫,姚世兴睁开眼,目光落在夫人脚下的姚富身上,一瞬间,他又想起姚家这一夜间就赔了近千万两白银,直感觉胸口一阵燥热的焖涨,一张嘴,又一股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汩汩流出……
身子晃了晃,姚世兴一头朝地上栽去。
……
“……黎大哥真回来了?”正指挥众人清洗调香室设备,听了墨雪的话,穆婉秋一阵欣喜。
“奴婢刚出一品天下,就瞧见黎公子正骑马经过。”墨雪点点头。
姚记败了,怕孙快手一个人撑不住场面,穆婉秋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出行不便,黎君索性又代她于四月初去了趟朔阳,专门替柏叶坊收购姚记。
算一算,黎君离开也不过一个多月,可穆婉秋却似过了好多年,她竟想他了,见墨雪点头,放下手里活就往外走。
接到他已启程的信,她以为黎君至少还得七八天才能回到大业,不想他回来的竟这么快,一定又是日夜兼程了。
……小姐要去哪儿?”墨雪抬脚追了上去,“您不用着急,黎公子一会儿准来。”语气甚为滴定。
每次黎君出门回来,首先就来白府报道,这都成了定律。
“我去看看……”穆婉秋头也没回。
明明知道黎君见过父母后第一时间就会来看她,可是,她就是等不及,她想立即见到他。
回到黎府,黎君和父母报了个平安,就匆匆来了白府。
常常出门,以前也没觉得什么,这以后,只一天见不到穆婉秋他就会想念,尤其这次出门,发现穆婉秋送他离开时目光中竟好似有一股依恋不舍,黎君甚至都不想去朔阳了,直是还没离开便已归心似箭了。
收购了姚记,安置好一应事物,他便不顾孙快手再三挽留,连夜动身往回赶。弃车骑马,一路上星餐露宿,不是黎记发生了大事,他只为能早一刻见到穆婉秋。
登上白府门口的青石台阶,黎君的心竟从没有的一阵乱跳,他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抬手正要敲门,穆婉秋已风风火火地推开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对上他,扑棱站在那里,嘴张的老大,发不出声音。
“阿秋……”黎君惊喜地叫了一声。
四目交织,两人都是一颤。
眼前一阵湿润,有一瞬间,穆婉秋很想扑上去,手紧紧地扶着门框,她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目光慢慢地冷静下来,“……黎大哥回来了。”对上黎君一脸的憔悴,她语气中有抹心疼,“黎大哥又瘦了。”
静静地看着她,黎君的心一阵一阵地轻颤,他感觉,只有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才能解了他这一路上的相思之苦,可是,对上穆婉秋冷静的眼,他伸到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回头看看自己身后,“阿秋这么急着出来,是要去哪儿?”
“我……”
当然是去黎记找他了。
去找他的话险些脱口而出,穆婉秋又生生地咽了下去,她支吾道,“……一品天下刚进了一批鲜獐肉,我正要去瞧瞧呢。”说着话,她让出门口,“……黎大哥进屋说话。”
听她有事要出去,黎君一阵迟疑,想说他晚一些再来,可是,他太想念她了,刚刚见面,却不舍得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离开,见她让开门,就大步走了进去。
明明是想见人家,却硬说是为了别的事儿,看着自家小姐言不由衷的一副别扭样,墨雪幽幽叹息一声,回手关上门,远远地跟着两人身后进了屋。
沏了壶上好的大红袍端进来,墨雪转身走了出去,悄悄关上门,亲自守在门外,明知道把两人孤男寡女地留在屋里对穆婉秋的声誉有损,可是,墨雪是真心地希望他们这一对璧人能够花好月圆。
以前黎君来访,只有穆婉秋吩咐了她才离开,否则就坚定地守在穆婉秋身后,这以后,每每黎君登门,墨雪都有意无意地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可是,连她自己都叹息,她制造了这么多机会,两人就是擦不出火花,真是急死个好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屠镇
穆婉秋却是没发现墨雪的这份心思,见她放了茶就走,只以为她是急着出去办事儿,就过来亲自给黎君斟了杯茶,笑盈盈地看着他,“……姚记都接过来了?姚家人怎么样?朔阳市场乱没乱?檀香价降了?”
虽然大体情况孙快手都用飞鸽传给她了,可她还想听黎君亲口说一遍,越详细越好,问了半天没有声音,一抬头,黎君正笑盈盈地看着她,目光直直的,恍然没听到她的话,就拿手在他面前摆了摆,“黎大哥……”
真真地,只这么静静地坐着,看她千遍也看不够,见她叫自己,黎君回过神,笑道,“……阿秋一下子问这么多,我都不知从哪说起了。”语气中带着股明显的逗弄。
穆婉秋脸一红,使劲瞪了他一眼,“那你就一条一条地慢慢说”语气娇怒,可一双大眼黑白分明,却是怒而无威,在黎君看去却是娇羞可爱,直让他心扑扑地跳,浑身酥麻麻的,又痒又渴,很想继续逗弄几句,多被她瞪几眼也舒服,又怕把她惹毛了几天不理他,逐咳了咳,正色道:
“原以为姚家一倒,朔阳香料市场一定会大乱,大家定会趁机蜂起瓜分姚家的香料田和市场,谁知都被姚家突然的倾倒镇住了,怕被我报复,竟没人敢动手,只眼睁睁地看着柏叶坊把姚家的房产地业一应财物按底价接收了……”
“……按底低价接收?”用鸽子传信写不了太详细,孙快手详细的信件还没传过来,这些穆婉秋还真不知道。
“嗯……”黎君点点头,“为筹集资金,姚世兴用南郊的同一块香料田做抵押先后从鸿达和泰和借了三百万两银子,姚家一倒,鸿达和泰和首先就起了争端,闹到官府,连朔阳知府钱大人也跟着载了,知州马大人亲自坐阵朔阳,责令朔阳香行会折算姚家财产公开竟买了还债,有我在那儿坐着,殷会长报出底价,朔阳的作坊竟没有一个敢往上抬,最后都被柏叶坊按低价收了去……”想起当时的情形,黎君心情格外好,他笑看着穆婉秋,“倒是姚家囤的那些檀香,价格从三百两一路下行,叫到十两都没人接,最后殷会长和马大人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收购檀香时姚记赊欠的那些人,无论当时卖给姚家的价格是多少,都按欠条上的数量原数把自己的檀香拉回去,否则就认赔……”摇摇头,“可惜了这些人本以为能大赚一笔,到头来只是把货在姚家存放了几个月,空欢喜一场,还得拉回去自己折腾,现在朔阳人都大骂姚世兴不是人呢,尤其鸿达、泰和,不但没赚到利银,不到三月竟生生地赔进去近百万两银子,恨怒之下,竟联合起来雇了黑道要灭了姚家……”
黎君本不是一个罗嗦的人,可是,他恨不能天天和穆婉秋泡在一起,有这机会哪能错过了,久别重逢,他直恨不能坐在这里和她说上一天一夜,全忘了一路上的奔波劳乏,直是把事情越往详细里说越好。
听得穆婉秋心惊胆颤,叹息道,“……真想不到,姚世兴竟会吐血而死。”对于姚世兴,穆婉秋的印象还是颇深的,在朔阳的那段日子里,姚世兴是那么的高不可攀,恍然是神一样的存在,试问问,曾经朔阳的香料坊,哪一个不看他脸色行事?
那一年,黎君也不过就偶尔买了张记和韩记的几吨香料,不过半年,这两个小作坊竟相继被迫外兑。
那时的姚世兴是多么的不可一世
“……早在三月间他就病倒了?”黎君叹息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去的这么快……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他也没打算逼的这么狠,前一次去朔阳,暗中做局把他从普阳收购的檀香卖给姚家,看似算计姚家,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姚家?
如果姚世兴肯松松手,不继续囤积他和柏叶坊的那一万一千斤檀香,当时看来是给黎家留了活路,又何尝不是给他自己留活路?
“……姚谨怎样了?”聊了这么久,话说了半车,黎君却一直没提姚谨,穆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