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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传令旨,差杨洪等紧守宣府,勿与浪战。仍差杨洪之子杨俊充游击将军,率军兵并口外归顺人等,前往涿州、保定、真定、沧州、河间等处,往来巡哨,但见我国遭伤军兵,即令收抚,不可弃散。又传令旨飞符,着九边将帅许贵、刘安等紧守城堡,匆与浪战。又传令旨差回石亨同杨宁、王通等守护京师。又着石彪领游击等兵延城防守,以防不测。又宣令旨,着金英、兴安、怀恩等忠良内相,防守内城。郕王见公一一区画,皆是定国定边要略,知人善任之谋,心中始安。百官见公外攘内静,处画得宜,遣将发兵,谋猷绝胜,皆暗暗称羡,俱先辞朝而出。郕王独留于公在殿,公复请令旨飞檄,於紧要关津边镇出处,选能行快手飞骑急赴边镇,着将士依令而行。郕王亲见于公谋画,心中甚喜,回宫。仍着内使十二人张巨烛送公出朝。
于公从五鼓进朝,直至一鼓方出。左右见公袍袖,皆星星碎落。公从左掖门出,此时吏部尚书王直与多官为国忧心,尚在午门外候公动作。一见公出,王直同众官即拱手曰:“今日之事,变起仓卒。赖公镇定,天下幸甚。”于公逊谢不敢当。遂别众官,即在朝房假寐。
未及五更,太后深知公能,且人望所属,即升于谦为兵部尚书,兼支二俸。公於早朝固辞尚书职,太后内旨不允。郕王亦不允辞。公只得就职谢恩。公上前奏曰:“今日鸾舆未返,大敌随至。若前日扈从失律者,及坐视君父之难者,一概宽宥,则他日谁肯披坚执锐,充锋冒敌?况陷君父于边廷,委生灵于丘壑!乞令法司议罪,庶几鼓舞人心,激厉将士!”郕王嘉纳其言,于是令官查勘将士人等。失机者六名;见敌退避,不行救援者十名;临阵逃回者二十余名。于公一一检视明白,即启奏曰:“赏罚必行,后能破敌。敌锋若挫,则仇可复,鸾舆可返矣。”郕王允奏。公辞朝出回部,正思一救回鸾舆之策,早有人飞报进部,禀道:“有部官在彼营中得脱而回。”于公见报,忙出部趋朝来看。不知此官是谁。
第十六传 景泰帝勉从登极 于尚书用计破兵
于公正回部料理兵务,设谋救车驾回京,忽闻人报,忙至午门看时,乃是本部员外项忠,户部主事李贤。二公把眠车裹着,卧病在内。于公忙揭帘看时,相与恸哭。公问曰:“二位扈圣驾北行,何计得脱回来?今主上在于何处,二位必知端的。”项、李二公大泣,答曰:“吾二人与众官扈驾,直至狼山土木地方,扎营三日,军士无水,饥渴特甚。王振无谋,慌令移营,欲就有水草之处。军士乱动,不能止遏。不料彼兵用铁骑冲杀过来。军将饥馁,不能抵敌,皆为残害。邝大人、曹大人,吾目见被马冲倒。而吾二人乘乱伏于深草野之中。半日,忽见众兵拥着了圣上而去。吾等欲出夺救,奈无寸刃在身,只得咽呜泣下。此时未知何如。”
于公闻言,放声大哭。众官一齐拥到,亦皆大泣,俱问项、李如何得脱回京。二公答曰:“吾二人日只伏于深草茸壑之中,摘些嫩草充饥。夜则望月而走,五日五夜,行得足破皮穿,方能到得宣府。及至宣府,又恐守关军兵不能认识,打下矢石,遂将身上衣服照耀。守城军兵方才放下篾箩,升到城上,着人用眠车护送到京。”言罢,泪如雨下。曰:“只因王振一人,致使我主上蒙尘,折将损兵,遭此大变,误国至此。可急设计,救返鸾舆。自古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已七日矣。”于公闻言,泣奏太后曰:“今士庶慌惶,莫知有主。倘有不测,其如宗庙何?乞太后念社稷为重,早定大计、以安社稷,以慰群黎,天下幸甚。”太后不允所奏。
明日,阁下陈循、高谷,尚书王直、于谦、胡潆,又率百官伏阙启奏。太后垂帘,群臣奏曰:“今皇上实为生民亲征,不意蒙尘。臣等虽奋死前驱,必欲救君父返国。奈路遥兵战,率难以顷刻回鸾。而国家岂可久虚君位。乞太后圣虑思之,或立太子以临群庶,或命郕王以辅嗣君。伏乞早建大计,早慰生民。”太后见群臣如此,乃遣太监金英传太后旨云:“皇太子幼冲,未能遽理万机。郕王年长,是宣宗皇帝亲子,宜嗣大统,以安家国。”旨下,众官见时方多事,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于是群臣交章劝进,宜早登大宝。郕王固辞再三不出,太后复降旨让王。郕王不得已,乃尊太后旨,遂即位。遥尊正统为太上皇帝,尊皇太后孙氏为上圣皇太后,尊生母吴氏为皇太后,册封汪氏为皇后。追封英国公张辅为定兴王,谥忠烈。改明年为景泰元年。
景帝于是月二十二日登极,遂传旨云:“朕无一德,汝诸大臣列侯勋戚,并军民人等,共推戴朕为君,奉太皇太后命奉祀庙社。谨以是诏布告中外。”是日,陈循、于谦等率文武群臣,各各山呼拜舞朝贺。于是朝纲始肃,法令始行,天下始知有君矣。
景帝坐朝,受群臣朝贺毕。于公即上前启奏曰:“北敌不道,犯我边疆,遮留太上皇帝。彼既得志,必将长驱深入,不可不预为备计。迩者各营精锐之兵,尽拣随征军资、器械,十不存一。宜急遣官分头召募官军,起集附近民夫更替,回漕运之众军,令其操练听用。又令工部齐集物料,内外局厂,昼夜并工,造成攻战器具。今户部尚书周忱,谋虑深长,善采众论,征输未有愆期,贡赋未尝稽欠。此正危急之时,乞令周忱兼理二部事务,则军需有备,器具易成。”奏上,景帝嘉纳,一一施行。遂改周忱为工部尚书,兼支二俸。
于公复奏曰:“京城九门,最为紧要。向者宣府、大同等处,尚为捍蔽,今已残没,敌可竟犯京畿。前日虽着孙镗、范广等将帅,领军守护,还宜急取石亨、柳溥为总帅,列营操练,耀武扬威,使敌闻知,不敢轻进。亦乞遣能干忠义给事中、御史等官,若王竑、叶盛、程信、杨善等,分头巡视,勿令疏虞。”复请旨,令各城门外居民,倘被贼迫胁从顺,则贼势愈众,不可复散。宜即令五城兵马排门晓谕,迁移进城,各听随便居住,勿为敌人所掠。
又奏各边等处曾经兵马往来、剽掠残毁者,亦乞差忠勇能干将帅抚臣,前往守镇安抚。遂保奏副都御史罗通,前往平阳等处巡抚。恐彼处居民被寇抄掠荼毒,中原因而不安,仍保奏轩、年富、罗亨信等,前往大同、宣府、雁门等处巡抚。又请敕参将颜彪、魏中,俱令策应白洋、易州、紫荆、倒马等关并口外,相机巡剿。又奏差都督同知杜忠,参议叶清,前往偏头等关守备。
又请敕都指挥石端、王信、张智等,前往大宁、真定等处把守。仍请敕都督佥事董斌、刘(火罙)、徐亨、王祯等,前往石龙、李家庄、云川、永宁、怀来等处,分头把守。又请敕都指挥王虹、王敬、沈奂等,前往涿鹿、茂山等卫把守。仍各请旨谕云:“以今日国家之事,必须和睦将士,安宁众庶,固守城池,整束人马,互相应接,不可坐视。如有一切关隘、楼橹、城墙、墩台、濠堑,倘有毁坏淤塞,务要挑筑高深坚固,无得坐视怠忽,虚应故事。如违,定以军法,决不少贷。”
于公又奏曰:“前日临阵,见危授命,死于王事者,宜加褒谥,赏恤其后,以劝将来。察其临阵逃回,不肯上前对敌,坐事君父之难不救者,并误失军机者,乞请陛下一一查明,严加诛罚,以警将来。凡一切军旅之事,臣请一一身任之。如其不效,乞治臣罪。”景泰帝前见于公仓卒定变,整肃朝纲,今又见其奏议详明,安边要略,心中大喜,曰:“卿之所奏,皆是为国嘉猷嘉谋,任人得所。悉依奏施行。”
于公在殿奏事,正欲辞朝而出,只见诸多内臣,纷纷奔至殿中奏曰:“今贼兵数十万,乘胜拥来,将至京都,势不可当。百姓慌慌逃窜不止。伏乞我万岁爷速遣能事官员,英雄将帅,以救国家之难,以拯百姓之危。”时景帝闻报大惊,未发玉音。于公忙上前奏曰:“今陛下勿忧,臣适才所奏,伏乞陛下,容臣调度。”景泰帝闻奏,大喜曰:“非卿莫能料理,凡一应兵机军务,悉从卿相机调度。”众官亦皆力赞于公。
公即辞朝而出,径到通州坝上。有寮属忙谏问曰:“今敌兵氏驱将至京城,为何先到通州?此乃不固其本,而防其末也。”公答曰:“诸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敌人倾国长驱而来,人无粮食,马无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