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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到终点的四季;还不待回答大家的讶异;猛然像被抽去了筋骨;一下跌倒在地。胡老师急跑过来;有力的胳膊把四季搀起来。嘴里说:“傻孩子!跑这么猛干什么?我总会让你们及格的!”
继续往操场尽头走的四季这会儿又发现了一处改变。以前东北端有一条长长的高坡;坡的边缘用砖头砌就;南头有一扇低矮的铁门。这是防空洞。十多年前二十年前大概哪儿都能找到这种不知来由的建筑。现在那儿推平了;空空的;使四季感到有些不顺眼;有些不像操场了。操场就该配那么一个东西才完整似的。这个防空洞对四季来说也并非是个摆设。她和万芸;中学时最要好的朋友总在那高坡上谈心;那儿的野草膝盖那么高;当四季和万芸坐下来;草就够到了她们的肩背处。有时候风吹过未;哗啦哗啦拂着她们的衣裳;再也没有比这儿更浪漫更静谧的去处了;正适合两个知心的女孩子的窃窃私语。
她们都谈了些什么呢;什么都谈了;只要曾在头脑中驻足;统统会掏出来跟朋友分享、分担。秦朗也在她们的谈话中出现过许多次;谁不谈秦朗呢?只不过别的女生在别的地方谈罢了。四季还曾把一页足够大胆足够让那时的她心惊肉跳的日记拿出来;给万芸看过。万芸真是她的朋友;从没有向别人透露过一个字。没有人知道普普通通的郑四季澎湃的内心。可是四季也太憨;她太沉迷于这种心境了;居然没有问问万芸:你是否喜欢秦朗?你对他是否也有心跳不已的异常反应?四季完全忽视了这一点;也或者;万芸的心智比四季发展得早;她明白无需与好朋友比赛这种情怀的强弱。倾听四季;她乐意这么做。
四季在校园中走走停停;徘徊不已。每一处依然如故的景致使许许多多音容笑貌扑面而来;每一处有别于从前的变化又使四季怅然惘然。情绪就这样随着脚步而起起伏伏;走到音乐教室;四季累了。
音乐教室还是音乐教室吗?一定不再是了;因为没有钢琴;没有风琴;什么琴都没有;已经跟其他教室一样;摆着讲台和课桌椅。从前可以让男生用小刀刻画的木头桌椅现在换成了发出亮光的贴膜硬板椅;不太可能在上边涂涂抹抹了;连笔也不太可能在上边留下什么痕迹了。原本四季还极想在这儿寻找出一些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话语呢。事物终有改变;这才是时间的力量。就像秦朗;即使他不变;四季也会变;即使四季不变;他们对彼此的认识也会变。而且;终于是变了;不是吗?四季将头靠在硬硬的桌面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像是经过了一段极漫长的时间;四季醒了。天色竟是黑沉沉的;教室也是黑沉沉的;四周全是黑的;只有很远处有灯光在漫射。四季一下感到心惊;慌忙起身;起身才感到浑身的疼痛;脖子;脊背;肩胛;双腿;又重又软;不由她控制地;重新跌坐下去。
身体成了没用的累赘;大脑却很清醒:赶快起来!赶快走出去!赶快打电话!秦朗;不;徐丰!
四季瘫软着拨通了电话。“徐丰;”那边嗯嗯啊啊的;“我在我的中学。”四季不管了;只径自说;“来接我;快来接我。我不舒服。”他激战正酣;也会立即推倒面前的麻将;飞奔过来吧。四季绝不怀疑这一点。关了电话;四季把沉重的脑袋耷在课桌上;鼻子里的气息已经热辣辣的了。
这场高烧真是起得蹊跷;仅仅在校园中逛上半日就莫名地有了这么强烈的身体反应?是因为激动难抑?“可是我始终是在沉静地回想、搜寻记忆而已。”啊!想起来了;昨晚和衣在沙发上趴了一夜;真正地趴了一夜。这就是高烧的起因。可这也叫四季不明白;四季清楚自己从凤凰大酒楼归来;胸中无限感慨;又因为那个蒋岩;慌慌张张;原本以为会彻夜难眠呢;谁想到;平静悄然人眠;像死去一般。那个蒋岩;他又在于吗?脑袋生疼的四季想不下去了。
两束手电筒的强光交叉着照到了郑四季弓缩的身体。“在这儿呢!”两个门卫总算把这个游荡在校园中的落寞女人找到了。要不是这个急匆匆冲进校门来的男人;他们早就把这女人给忘了。
8
四季缓缓地醒过来了;好像是从一个深深的陷阱中爬出来的;爬到地面;触到了一大片柔软嫩绿的草地;四季又找回了幸
福和舒适的感觉。
“你这一觉睡得真长;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了吗?”蒋岩立在门口;双手插在裤兜里;正正经经地问。这把四季惊住了:“蒋岩!你怎么在这儿?”
“你说。我不在我自己的家;我该在哪儿?现在是该我问你啊;你怎么在这儿?四季?”蒋岩继续那一副神情。
四季抬起身;四下里看;原来这并不是自己的家;这并不是自己的床。可是;发生了什么?徐丰在哪儿?好像我趴在课桌上昏昏睡去;我不是让徐丰来接我吗?难道他那场马拉松式的麻将战远比自己的老婆重要?“徐丰不肯来接我?他不管我?他还在打麻将?”
“我想你根本就没给你老公打电话。你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是你来接的我?”
“应该是吧。那两个门卫仅仅是把你找到而已——你挺沉的;四季!”蒋岩脸上浅笑的表情使四季又看到了办公室里的那个蒋岩。四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办公室;乔蕾、冯青青的反应从来都比四季快;遇到蒋岩的调侃或者调笑;她们瞬间就能犀利无比地抵挡;然后招致蒋岩更生动猛烈的反攻;办公室里刀剑交错;火星进溅;让四季叹服。今天;深沉了几天的蒋岩好像又恢复了本来面目;这是独自一人的四季难以招架的。
“我给徐丰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一会儿回去。”四季说。
蒋岩不答;走上前;坐到四季床沿。他竟然伸出手来;抓住四季的肩;他说的话更让四季觉得虚幻不真实:“别打;好吗?给我个机会;让我来照顾照顾你。”
四季流动的血液突然提速了;像过山车左冲右撞;把平静的躯体撞击得颤动不已。血液冲到面部;几乎要冲破那层皮肤。那儿的温度已经超过了一盆火炭。“蒋岩肯定看到我赤红的脸了!”这么一想;四季越发不好意思。因为脸红只能说明自己把它当回事了;把人家的玩笑当真了;这对一个已经建立了五年婚姻的三十二岁的女人来说。不是太让人笑话吗?自我反省的郑四季在蒋岩真挚的热烈的目光下简直要被烧成了灰烬。
“你忘了?我结婚了;我有老公照顾。”四季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自以为能缓解气氛的话;可是一出口;立即又后悔;怎么跟面对少年秦朗时一样的笨拙不得体啊!
“对他来说;照顾你是应尽的义务;对我来说;是老天爷的恩赐。既然我抓住了这个机会;我就不会轻易地放手。”
“蒋岩;我知道你的语言风格。可是这不是在办公室;也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你说这种话就太过分了。”
“我一贯的肆无忌惮真是把我害惨了!我觉得我有点像那个在山坡上喊‘狼来了’的孩子。最后他拼命地喊‘狼来了’、‘狼来了’;谁也不睬他;他的心情有多凄惨;你能理解吗?我特别理解那一刻。四季;你不是听到了我三十号在饭桌上发的誓吗?我不想再胡说八道;让你们误会我了。我真的是得彻底恢复我的本来面目了。我想我原本是一个好人啊。”
“谁说你是坏人了?”四季笑道。
“是吗?我是好人?”蒋岩将双手从肩头挪开;拍了拍四季的脸;“那就在好人这儿乖乖地休息;不许逃。好吗?”
四季还是在晕眩之中;不是高烧引发的晕眩。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头脑已经完全清醒;晕眩是因为这个蒋岩。他的话;他的举动;使四季仿佛坠入了云团。没有边际的云团;轻飘飘地柔弱地捧着她;使她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判断;在软绵绵的醉醺醺的飘浮中进入了仙境。老实说;四季喜欢这种感觉。五年后的徐丰已蜕变成了硬邦邦的水泥路面;走在其上;早就没有腾云驾雾的迷醉了;有的是脚掌下渐渐形成的茧子;还有就是偶尔被路面的小石子硌疼的苦恼。
四季闭上了眼睛;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应该离开这里吗?可是真像有一种磁力;叫人难以挣脱啊!
蒋岩反身走出卧室;大概去了厨房;那儿传来打火声和一些杯与勺的声音。一会儿;他回来了;手中各端了一杯橙色的果汁。他先把它们放在地板上;然后手插进四季的脖子下;扶起她来;立即又在四季后背塞入一个枕头;再把杯子端上来:“晚餐的序曲。”跟四季的杯子轻轻碰了碰;四季有些心慌;把脸埋进杯中漫起的气雾中。喝一口;很甜;又有清香的酸涩;温暖地滑进了喉咙;淌进了胸口;那儿也一下子暖暖的;香甜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你真会挑时间醒。”
“怎么了?”
“一醒来就让我给你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