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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缓步走上讲台,看似很随便,实际上这堂课他已准备很久。讲课的题目很广泛,大都是时下应急的题目,如甲骨文的由来和章太炎的文风、如何写对联、历代王朝的官制、怎么读懂文言文都是他讲课的题目。他信手拈来,讲得深入浅出,学生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这些业余大学的学生来自各地,启功想,他们最需要学的是一些文学常识。当时,中央电视台正在征集春联,一下引起了几十万人的兴趣,很短的时间收到应征的春联几十万份,不得不招来许多人选,过了多少遍,挑了一批又一批,最后留下比较好的也有四千多份。有的应征者不懂写对子的基本规律,上联写七个字,下联写成九个字;有的典故用得驴唇不对马嘴。这说明了两点:一是大家对此很感兴趣;二是不懂怎么弄。有的学生连查字典都不会。启功随身带了词典,一点一点地教会学生,然后选出几篇范文,一字一字地讲解。启功说:“我不提倡复古主义,但是文言文你们必须读懂,不懂就念不下来,不会用。最后,他布置每个学生写一遍文言填词,写好了张贴在教室外面,启功自己也写了一篇。这样一堂生动活泼的语文课,让业余大学的学生们很容易就接受了。启功就这样不仅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本科生研究生,还带出了一批业余大学的研究生,使他们成了社会的有用之才。
打 格
这一天,打我进了启功的家门,坐在他写字台对面的椅子上,他就一句话没跟我说,我坐在他对面看他打“格”,足足观赏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抽空抬头对我说:“你千万不要误会,客人来了,我怎么不说话?因为打‘格’这玩意儿,经常是散了心就容易打错格,这不,你看见了,我擦一遍又一遍,就是打不准确!”
这是一张四尺整宣纸,他要给比他还大的两位教授写祝词。一位是北师大教授钟敬文,
今年100岁生日,钟先生比启功长7岁;一位是北京大学教授季羡林,今年99岁。在一张四尺整宣纸上,大概要写上60—70个字,要是不就容易写不匀,不好看。只见他手里握着两把尺子和一支粉笔,眼瞅着,在一张空纸上,格子打满了,抬起头来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怎么看就是不对劲儿,便拿起粉笔擦全给抹掉了,从头来。又重新打“格”,一遍又一遍,就我亲眼看到的就擦了四五次!
我忍不住对他说:“您告诉我,应该是什么标准,我来替您打‘格’行不行?”他说:“那哪儿行啊?你不知道每个字我是怎么安排的,你怎么打?”
“好啦,就打到这儿吧!不然你该生气啦,该说‘启功怎么对来人一点都不热情啊?’”
什么生气不生气,让我感动都来不及呢!这么大的名家,写张字是这么一丝不苟,认真负责,不只是给这两位长者写字是这样,据我知道不论给谁写字,启功先生都是这么认真负责,只要他自己觉得不满意,从来不出手,不送人。
启功非常重友情。记得十多年前,我去他家再次采访他的时候。他认为在教学方法上他不值得采访,让我去采访陆宗达教授,并亲自写一封书信,让我拿着去找陆教授。信中是这样写的:
颖老先生:
贵恙大痊,甚为欣慰!兹有鲍文清同志专往拜访,敢希惠予延见。鲍同志系外文局《中国建设》之编辑、记者,为报道专栏知名作家,采访名流,积稿甚多,皆曾在国内外发表。因仰我公为今学术界之灵光,亟有报道之要。渠与功相稔颇深,知公初愈,亦不敢久事打扰,暂作望门识荆,以后何时可以详谈,敬请当面指示,春寒仍望多加珍摄!功节前大病,感冒未愈,未敢躬叩起居。稍痊当趋指承教!
弟功敬上 初五
我去采访陆教授,他并不知内情。后来过了许久,才偶然了解到真实情形,陆教授很感动。启功先生淡于名而重友情,于此可见一斑。
启功杂忆 处事
处 事
启功先生待人真诚、谦虚,而且非常直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管谁在眼前,想发脾气就发脾气。
我亲眼碰见他发脾气的情景:
一天,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敲门进了家。两人一见了启功便眉开眼笑地对他说:“上次
,我们来时没见到您,留下两盒西洋参,您收到了吧?这次,是我妈让我们再来看看您,您好吗?”
一听说到他“妈”,启功脸色就不是个样儿了,出口就说:“西洋参那边有一堆,你们自己去挑一挑,哪份是你们的,给你妈拿回去吧。”两个人也没坐一坐,不好意思地扭头就走了!我小声对启功说:“您别生气,人家已经都走啦!”启功才消了点气,说:“他们不提他妈倒没什么,一提他妈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启功的脸气得通红通红,说:“你不知道,他妈这人不好,我最困难那会儿,他妈那个挤兑我们哟!净说我们家和我的坏话,我挨斗的时候,他妈可高兴得要命呢!欺负我老伴,老伴气得直哭,无中生有地骂我……今天我好啦,他妈就不时地派孩子来看我,你说,这还叫人吗?还叫什么一个家族的人啊?”
今年4月启功去扬州回来,我去看他,问他,这次出去高兴吗?他说这次去扬州很多朋友请吃饭,还有送东西的。有一天,有人请吃晚饭,坐在旁边作陪的是一个解放军,他好心就怕启功吃不好,够不着,便不断地请吃这,请吃那,还不断地把菜夹到启功的碗里。启功先生不好意思地说:“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我自己来。”启功愈说,他就愈不断地往碗里夹,最后启功碗中的菜满满的了,鱼肉、鸡肉、鸭肉……已经没法下筷子了,即便这样了,对方还是不断地往里夹。这时,启功显得不太高兴,便找来一个空碗,放在桌子上说:“你夹吧,随便夹……”话音一落,一甩袖子,不领情地走了!
我听完这个故事也觉得夹菜的那个人真没劲,这种请客人吃饭的方式有多笨,有点假惺惺的,可是,我还是请教启功说:“不管怎么样,人家还是好心,客气,您看,您这么一走,多让人下不来台呀!”
启功说:“你不知道,我最不喜欢这样填鸭式的吃法了!”他说:“我们满族有个习俗,人死后,习惯在一个碗里装满各种肉类等食物,放在死人棺材头上,让死人带到阴曹地府去吃,只有人死了,才是这种情景。你说,这个人奇怪不奇怪,他就是不听劝,他夹个没完,好像是好心,我见到这种情景心里就是不舒服。”
可我想,也是,夹这么多吃不了浪费还不说,尊重人的习俗很重要,请吃饭的人,要看准对象,免得惹人不高兴!
扬州有一位有名的收藏家方宇兴是我的好朋友,他非常敬仰启先生,他听说启先生来到了扬州高兴万分,立即送去五千元钱给启功,让他拿着这钱在扬州好好玩玩。没想到,第二天,启功便让他侄媳把钱送还给了方先生,并再三表示谢意。
还有一次,一个戴眼镜的年岁不算小的男士进了启功家便自我介绍,说感谢启功先生给他题的书签,他如何如何感谢……可能下面还想说什么。启功开口了:“你让我给你题书签,我已经完成了任务,而且我已经收到了你给我的书,这不就行了吗?就不必再来啦,我已经领情啦,现在,你看我实在是太忙了,你看一看这一屋子的人……”
在书法界,启先生是最好求的人,人们抓住了这个特点,给写一次还不行,最好是两次,三次……
大概是启功第二次去香港的那次,是他侄媳妇郑陪他去的。一次,路过商场,一位女士陪郑进了服装店买衣服,启功站在商场外边等候,大半天也不见出来。最后总算出来了,郑得意地拿出她买的衣服给启功看。问:“您看好不好看?”启功说:“好看!”等回到家,郑穿在身上再叫启功看时,他说:“你看那个花色多难看!”
郑说:“您不是说好看的吗?”
启功说:“当时我要是说不好看,你这时还能回来吗?你听了还不马上回头再去挑选才怪呢,那我要等你到什么时候。”
启功说,他和老教授张中行的经历差不多,都有过不少磨难,所以对世事也就多持无所谓的态度。不久前,正值深秋,张中行有山西之行,归后心脏不适。启功听说以后,送他一个字“该”!此后启功说,他曾劝告过他不要出门,因天时已变,若出游,也待来年春暖再玩。人小的时候不听大人话,不爱多穿衣服又贪吃,穿少了再胡这么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