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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尔曼顿时松开手,莉莉娅像一滩烂泥滑倒在地,双眼无神。
普尔曼对侍卫说,“我不会让她死,把她关起来。”他看向莉莉娅,用冷到冰点的声音说,“如果你们敢伤到丝楠一根头发,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处于狂怒状态的普尔曼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倒是那些侍卫互相对视着,惊讶原来丝楠小姐对普尔曼少爷如此重要,平时他们不是水火不容吗?
莉莉娅的眼睛慢慢蓄满泪水,她的指甲掐进地板,她的眼前浮现起那双黑漆的眼睛,她的眼神太干净了,好像没有被这个暗淡的世界蒙上尘沙,像一顶小太阳,充满希望,那么纯粹善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难怪普尔曼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其实莉莉娅有一句话没有欺骗丝楠,她是真的谢谢她,在众人唾弃时,愿意朝自己伸出解围的手。
此时的丝楠还在奔驰的马车上,刚才中途休息的时候,马车曾停下过,丝楠不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周围是荒无人烟的树丛,巴克给了她两个干巴巴的面包果腹,丝楠就着凉水狼吞虎咽,她才不会傻到饿着自己。现在马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巴克到前面那辆马车上去了,不用跟丝楠大眼瞪小眼,不过她的手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丝楠对前路一无所知,不管她问巴克什么,巴克都不说,他和其他人说话时也有意避着丝楠。绑架无非只有两种目的,为钱、为命,他们难不成多此一举的要把她带到越南杀掉?
丝楠就这样被困在狭小的马车里,十多天后,他们抵达了边境。这些天一直走荒路,除了巴克丝楠一个人都没见到过,连两辆马车驾驶者都不知道是谁。所以她听见马车外热闹的声音,顿时看到了希望。
这里是柬越边境城市南圻,再往南就是越南境内了。南圻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密列,城市里混杂着各式各样的人,绝大多数是往返于两国的商人,在柬北生产的商品大多在南圻中转运往西贡上货轮输送到欧洲大陆。路上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白人士兵和高棉军警,戒备非常严格,因为近一年里已经有接近百多个白人商人在这里被劫杀。
两辆马车没有阻拦的通过盘查驶进南圻城,军警不会拦截白人的马车。丝楠紧贴着车厢壁而坐,脸绷得很紧。
巴克警告她说,“别想耍花样。”他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是朝下的。
丝楠不敢动,嘀咕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莫博森给了你什么指示,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听在巴克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了,他越发肯定父亲的命令是正确的。其实刚开始莫博森令巴克去绑架米歇尔的养女,巴克心里不以为然,要绑架也该绑架普尔曼不是么,一个养女有何价值?但是一路走来,巴克发现这个女孩绝对不简单,她没有疯狂的大喊大叫救命,没有痛哭流涕求饶,至始至终她非常平静镇定,有任何机会,她都会仔细的观察四周的环境,那双睿智眼睛根本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该有的,而且她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套他的话,搞得巴克话连都不敢多说,他觉得丝楠很可怕。巴克有种感觉,这个女孩比他妹妹要成熟,他估计莉莉娅要是被绑架个十来天,精神早就崩溃了。
见巴克仍不理自己,丝楠闭上嘴不自找没趣。
马车从人烟鼎沸的街市行驶到僻静的街尾,在一间泥巴石砖的房子外停下,巴克弯着腰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看,和一个声音交谈了几句,就解开丝楠脚上的绳子,推着她下了车。
陡然置身于阳光下,丝楠受不了的眯住眼睛,等她看清面前几人愣了愣,为什么有高棉人?而且很明显有两拨人,丝楠现在才知道其他绑匪的模样,两辆马车算上巴克一共有四个人,三个白人一个高棉人。莫博森落难后,原先他的追随者渐渐走得精光,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扯进是非里。丝楠姑且认为另外两个白人是莫博森的忠实粉丝。那么这个高棉人是车夫么?可四人的声音丝楠听过,这年头连殖民地的车夫都会法语了?
丝楠感到不对劲,很不对劲。
“进去吧,他们等候已久,”高棉人对巴克说。
巴克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另两人。
“都到这里了,还想反悔不成。”这个高棉人语气很冲,丝楠很诧异,正常高棉人可不敢对白人这样说话。
第八十九章 迪斐一家
一排马车滴滴答答的行进在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上,其中一辆最豪华,一颠一簸,里面的人却坐得纹丝不动。白人车夫旁皮肤棕黑的女孩回头对车厢里的人说,
“先生夫人,快到交趾了。”
“好,好,我们知道了,波杜塔,你没必要守在外面,如果感到累就到装行李的马车里睡一觉吧,这些天你都没好好休息过。”
“没关系,夫人,我皮粗肉糙不怕事,再说这样好看路啊。”
瑟琳娜满意的笑,她对丈夫说,“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一路省了我们不少事啊。”
麦凯克伦赞同的点头。
瑟琳娜拍拍闭目养神的儿子,“看吧,你上次去柬埔寨最大的收获就是带回来波杜塔。”
“母亲,”迪斐头疼的说,“我上回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让您一直耿耿于怀。”
“明知故问,也都怪我哥哥,好端端的惹出一堆是非,看看把普尔曼折腾成什么乱样子。”即使真心为普尔曼着想,瑟琳娜的语气还有有几分偏心的。其实瑟琳娜庆幸迪斐没和普尔曼多待,她真担心迪斐会沾染上普尔曼的恶习,变成那样荒唐的孩子。事实上这次是迪斐最先提出要来柬埔寨,那时普尔曼才刚订婚,他想来亲自表示祝贺,结果瑟琳娜犹豫不决拖拖拉拉,拖到最后普尔曼的婚约也没了。
“说好我们最后一次到柬埔寨,用心看看这边的风土人情,体会我和你父亲良苦用心,不要去想某些不实际的东西。”
“我说过我不想回去,”迪斐锁眉,“你们都留在殖民地,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回国。”
麦凯克伦放下报纸,“你的兄姐都在法国,他们可从没抱怨过,比起他们,你已经足够幸福了。”
父亲语气强硬,迪斐转而去求瑟琳娜,“母亲。”
瑟琳娜最宠小儿子,只好说,“是我的错,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反正你外公也没有下最后通牒,我再想想怎么说服他。”
迪斐心满意足的坐好,望着窗外的风景,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丝楠,心里止不住的开心。
马车中途停下休整,波杜塔送来清凉的椰子汁,“迪斐少爷。”
迪斐接过,“对了,上次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你和你母亲的吧?”
“还要再前面一点,”波杜塔指着前面,一脸感激,“如果不是您,我和姆妈就要无家可归了。”
“也是巧得很,你们正好在这边乞讨,幸好碰到了,否则真不知道你们以后该怎么办。”比起一年多前,迪斐说话成熟了一些,语气听不出咄咄逼人,眼里看不出傲慢,粗一看就是一位外貌相当出众的贵公子。
一年半前,在迪斐跟随父母回西贡的途中,他遇见跪坐乞讨的波杜塔,迪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将波杜塔救过自己性命的经过告诉父母,随行的翻译说波杜塔和她母亲孤儿寡母被村长赶出村子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心软的瑟琳娜一听当即决定带上波杜塔去西贡。
于是波杜塔成为迪斐家里第一个高棉女佣,波杜塔学东西很快,陆陆续续学会法语,做事麻利很会讨好瑟琳娜。迪斐也对她非常满意,波杜塔绝对是一个合格的佣人,老实,不多话,守本分,至少在其他人眼中是这样的。
所以这次的行程,迪斐一家带上她再自然不过,波杜塔自己也说她了解地形又会高棉语,能帮忙。迪斐一直弄不明白丝楠为什么会讨厌波杜塔,丝楠向来明事理啊。
“先生,我们是先在交趾歇息一晚,还是连夜赶路明早到达南圻?”迪斐家里的安全侍卫长问麦凯克伦,“如果明早出发,到南圻就是半夜,之前南圻发生的劫杀案都是这个时间段,实在不安全。所以我建议连夜赶路。”
“侍卫长,您说的不对,交趾周边也有劫杀,那群暴徒游走在整片边境,而不仅仅是一块地方,如果连夜赶路也可能遇到危险。”波杜塔难得插嘴。
麦凯克伦思索后问侍卫长,“她说的对吗?”
“是的,交趾的确不安全。”
“那就在交趾多住几晚,先养精蓄锐,再好好规划下一步的行程,反正莫博森也被关起来了,我们不急着见米歇尔。”
“好的,先生。”
没有人发现低头顺眉的波杜塔嘴角诡异的笑和她眼中的阴沉。
通信闭塞的年代,对一切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