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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不可赦。
后来的两天中,黑子他们如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白天的时间,丘子仪靠工作来打发,可是到了晚上,没有事情干的时候,他就想起灿灿,想起她的种种好处,于是便以泪洗面。接连几个夜晚他都是在无眠之中度过的。只是靠了烟和酒,他才能麻醉自己一小会儿。他变得容颜枯槁,十分憔悴。同事们都说他脱形了,几天当中好像一下子老了一大截儿。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夜晚。灿灿勇敢地自作人质,换回他来,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天了。丘子仪坐在沙发上,一手夹着烟,一手端着啤酒,电视机中播放着一部搞笑的肥皂剧,可具体是什么内容,他根本不清楚。
电话铃响了。是乔虹玉。
“我的人查出了黑子他们的下落。”虹玉气喘吁吁。
“在哪儿?”丘子仪一下子跳了起来。
“在大兴。”虹玉说出了一个地址。
“我马上去!”
“还是等等警察吧,”虹玉好心相劝。“我这就报告刘队。”
“等不及了,”他边说边穿鞋。“我先走一步,晚了又要扑空!”
丘子仪下楼之前从卫生间抄起一根一尺来长的镀锌水管,这是上次装修时留下的。水管的一端被斜着锯成了梯形,拿在手里,恰好是一柄尖利的矛枪。他驾车向乔虹玉说的那个地址驶去。
这是一个位于城乡接合部的孤零零的废弃库房。里面黑乎乎,静悄悄,不像有人居住。不过他相信,虹玉的情报不会有错。
他熄灭大灯,驱车围着库房绕了一圈。在拐角的地方,他看见两辆汽车。一辆捷达,一辆切诺基。这是黑子他们的交通工具。他认出,其中的那辆白捷达,那天晚上黑子和虎子押他回公司时他曾坐过,尽管现在换了牌号;而切诺基,则显然就是“赎金风波”那天刘队所说的跟踪过他的那一辆。
月黑风高,正是报仇的好时候。他把自己的三菱吉普停在路边茂盛的草棵中,拎出一个塑料桶,用胶管从汽车油箱中抽出一满桶汽油。他走上前去,把汽油分别浇在两辆车上,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汽油。只听轰的一声,火焰蹿得老高。他返回自己的吉普车,坐在方向盘后面,手握水管,静静等候。
“着火啦!”
“快救火呀!”
“……”
只见四五个衣衫不整的家伙,慌慌张张从屋里跑出。他们跑到烈焰熊熊的汽车跟前时,火已烧得很大,难以扑救了。
“哪个瘪犊子干的?!我宰了他!”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嘶叫着。丘子仪认出,他就是黑子!
他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热血涌上了头顶。他突然打开雪亮的大灯,松开手刹,猛踩油门,冲出草丛。吉普车呼啸着冲入人群,歹徒们踉踉跄跄,好似没头的苍蝇,四散躲避。黑子险些被撞倒,汽车就是直奔他来的,要不是他跳开得快,现在已被碾在了轮下。
歹徒们掏出枪械和火铳,砰砰地朝汽车射击。只听哗啦一声,后玻璃碎了,一颗子弹掠着子仪耳朵飞过。
丘子仪掉转车头,趴在方向盘上,猛踩油门,再次向人群冲去。歹徒们如同受惊的牲口,再度散开。丘子仪看准黑子,朝他猛撞过去。黑子摔倒在地,打了个滚,连滚带爬地躲到着火的汽车后面,朝子仪的吉普车射击。
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窗玻璃噼噼啪啪碎裂。忽然之间,远处传来呜呜的警笛声,一队闪着警灯的警车朝现场飞驰而来。
“警察来了!快跑啊!”歹徒们一面相互招呼,一面分头朝不同方向作鸟兽散。
丘子仪瞄准黑子,猛踩油门,可是汽车拱了两下没动弹。定睛一看,但见水箱已被打漏,嘶嘶地往外冒着蒸汽,前面的一个轮胎好像也瘪了。
决不能让他跑掉!丘子仪手握水管,跳下车,跟在黑子后面一路狂追。黑子一面跑,一面回过头来放枪,子弹嗖嗖地从子仪身边飞过。可是这绝对阻止不了他。
也许是刚才挨了那一撞,黑子有些瘸,跑不太快。追到庄稼地边上的时候,子仪终于追上了黑子。这个恶贯满盈的匪首停下脚步,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丘子仪,他脸上的那道刀疤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狰狞。他没再开枪,可能是子弹打光了,也可能是怕警察会循着枪声追过来。
“大哥,”这家伙气急败坏地说。“今儿哥们儿我认栽了。都是出来混的,何必赶尽杀绝?放兄弟一马。有什么要求,大哥你尽管说!”
不知怎么的,眼前的黑子令丘子仪想起了当年的小浑蛋。
“听说过小浑蛋吗?”他问。
“小浑蛋?什么小浑蛋?”三十年多前的那位江湖前辈,还有那件惊动整个北京黑道的大事,这个新生代土流氓显然一点都不清楚。“对对,我浑蛋,我他妈浑蛋!”
“那我就告诉你,”丘子仪牙齿咬得咯咯响。“三十四年前,北京有个一跺脚四九城乱颤的大哥大,叫小浑蛋,被我们红卫兵给剁了。也是在夏天。今儿个,我要照着那个样子剁了你!”说着,他一个箭步蹿了上去。
砰地一声枪响。丘子仪觉得震了一下,左肩一阵发麻。但是这个时候,什么都阻止不了他,阎王爷都阻止不了他。他的水管像一道白光,抡在黑子持枪的手上,只听哎哟一声,手枪落地。丘子仪饿虎扑食般扑在黑子身上,手中尖利的水管朝着黑子的肚子狠命地捅去,一下,两下,三下……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捅了多少下,鲜血喷得他满身满脸,在他失去知觉之前,他只知道自己的手捅进了黑子血肉模糊的腹腔。
2
丘子仪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肩膀上裹着厚纱布,胳膊上扎着输液针头。
“今儿什么日子?”他用虚弱的声音问身边的白衣护士。
“你可醒了!”小护士松了一口气。“今天星期四,你都睡四天四夜了。”
小护士告诉子仪,他很幸运,子弹贴着骨头打穿了臂膀,要是再往里偏一丁点儿,他这条胳膊就非废了不可。现在他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身体比较虚;伤口有些感染,但是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子仪费力地支起软弱的身体,四下环顾,但见病房里到处都是鲜花,从上面的丝带和卡片可以看出,有公司同事送的,有亲朋好友送的,还有刑侦队警察送的。茶几上的那盆最美丽,黑色郁金香。花盆边摆放着一封信,子仪让护士帮他把信封打开。
3
子仪:
你好!
谢天谢地,医生说你没有太大问题。灿灿的遗体找到了。我们帮许婷大姐给她办了后事。我们没有等你,因为她的样子很惨,你还是不要看到为好。
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你的朋友:虹玉
5
一滴清泪从子仪的眼角流下,流过面颊,他手捏信纸,许久不动。终于放下信纸时,他用被单蒙住了脸。小护士发现,他的肩膀在被单下面剧烈抖动,监护器屏幕上的心电图峰峰谷谷,形成一个个大起大落的锯齿。
6
晚上,乔虹玉来医院看子仪。她告诉他,短短的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钱彪、张吉利和李建华都已被正式逮捕,等待着他们的是司法调查和公诉;冯建设因玩忽职守被停了职,正在向组织交代问题;刘丽丽辞去了酒店总经理和上市公司董秘的职务,正在接受审计;虎子和其他三名犯罪嫌疑人都被警察当场擒获,幸亏这次行动及时,这伙绑匪本打算次日一早逃往外地;那六百万赎金全部追回,目前公安局正在对绑架杀人案进行侦讯;至于黑子,已在搏斗中被他用水管当场捅死。“你可真够狠的,”虹玉说。“你把他的内脏都掏了出来。”不过,据她分析,鉴于黑子开枪在前,再加上刘队他们作证,认定子仪的行为属于抓捕凶犯过程中的正当防卫,估计检察机关不会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但是调查取证之类的事情还是免不了要找到他头上的。
虹玉还告诉子仪一个不好的消息,由于委托理财严重亏损,大规模计提坏账准备金,致使净资产低于面值,安吉传媒即将戴上ST的帽子。
“太可惜了,”子仪说。“它本来是一家处于很好行业的有发展前景的公司,全让这些人给毁了。对不起公众投资者啊。”他一脸的惋惜。
“我来就是和你商量这件事的,”虹玉说。“我已经控制了相当一部分安吉传媒的流通股,我打算再收购一部分法人股,然后逐步用具备赢利能力的项目,对安吉传媒进行资产置换。我的财务顾问评估后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