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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天文学上的一个名词吧,”灿灿想了想,说。“好像是恒星爆炸后形成的一种物质,比重极大,据说任何靠近它的东西都会被它吸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点不错。形象地讲,我们的股市就是这样一个黑洞,有多少财富都会被它吸干净。这决不是危言耸听。”
“安吉传媒也是如此?”
“安吉传媒的情况不仅如此,而且极为典型,上市公司的主要毛病它一个都不少。你看看张吉利和钱彪搞的那些桌子底下的动作,完全是一口吃个胖子的架势。还有你爸爸,老说什么把蛋糕做大,然后呢?放长线钓大鱼,他早晚会让上市公司脱层皮的。”
说到冯建设,灿灿有些无法苟同了。“我老爸可一点都不贪啊。”
“你老爸的确不贪钱,他看重的是仕途。比起张吉利他们来,他要老谋深算得多,这一点更可怕。”
“既然你比谁都清醒,为什么还继续蹚上市公司这池浑水呢?”
丘子仪叹了口气。“上贼船的时候自己不知道,等到知道了也就下不来啦。”
“怎么?”灿灿有些诧异。
“你想啊,托马斯公司的钱已经被扎了进来。虽说做这个局本是张吉利他们的意思,可事情从始至终却是我一手操办的,托马斯先生毕竟是冲着我才最终进的场,于情于理,我怎么着也得替人家把钱看好啊。”停了一会儿,他又自语道:“但愿不像我想的那么糟。”
说话之间,几个小时已在不知不觉中过去,航班飞抵首都机场上空,开始在夜色中缓缓下降。
第十四章 当爱情遭遇理智
1
安吉传媒股价大起大落,身为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冯建设有些看不明白。他问张吉利:“你们是不是做了手脚?这股价怎么跟过山车似的?”
张吉利连忙辩白:“二级市场的事都是钱彪在搞,我不太清楚。不过董事长,股价涨涨跌跌本是很正常的,我们没必要大惊小怪。”
冯建设还是不放心。“你们千万得给我留神。一定要注意公司形象,不要自己把自己弄成监管对象。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搞配股,搞增发,把公司做大做强。目光别这么短浅嘛,”他最后说。“告诉小钱,尽可能要保持股价稳定。”
张吉利嘴里一个劲儿地是是是,心里却在说,股价稳定,哼,股价稳定你老婆赚得了那么多钱吗?
最近张吉利比较烦。刘丽丽自从在赌城钻了冯建设被窝,便明显与董事长走得近多了。走得近不要紧,这原本是张吉利希望看到的;他把丽丽当作一枚棋子,指望通过这枚棋子,能及时了解上面的一举一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冯建设乃至更高层的决策。然而张吉利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刘丽丽非但没有向他透露多少总公司方面的信息,反而他这里的大事小事,冯建设倒是很快就先全都知道了。用张吉利的话来说,我这儿放个屁,董事长都立马听见响!虽说美国之行后,冯建设对张吉利更为欣赏,也更为信任了,可身边无形中多了一条领导的眼线,张吉利怎么想怎么不舒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刘丽丽这娘儿们,并不像他原以为的那么简单。对于这个小女人,他似乎在失去控制。
张吉利正撮火不已之际,又有一件事情火上浇油。最近刘丽丽看上了京房置业新开发的一套郊区别墅,内部认购价才一百多万,可她还是舍不得自己出面做按揭,非缠着张吉利,让公司先替她把钱垫上。张吉利非常明白,她是在让他掏钱为她买这所房子。
按说给丽丽买所房子,也是应情应份之事,丽丽为他奉献青春,毕竟也挺不容易。可张吉利心里别扭,你不是抱粗腿吗?你让你的粗腿给你解决去呀!这时候想起我了,早干吗来着?当然了,这些话他并没真说出来,可是还用说吗?全都写在脸上了。
一天中午,丽丽钻进张吉利办公室,又拿房子的事念秧子。张吉利摆摆手,不耐烦地推委道: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凭什么回头再说?这一回丽丽的态度出奇的坚决,现在就说!耍我呀,姓张的,你还算个男人吗?把女人当排球似地扔过来抛过去,哈?怎么着,说不管就不管了?我可不是你的乔虹飞!
别的话犹可,一提乔虹飞,戳到了张吉利痛处,他立马撺了,就手给了丽丽一嘴巴。
张吉利打丽丽并不是头一遭,以往,每回都是丽丽掉上几滴眼泪,张吉利再哄上两句,事态就平息了。没想到这天情况却一反往常,挨了一巴掌的丽丽号啕大哭,然后嗷的一声怪叫,扑上前来,用尖尖的指甲挠张吉利脸。近身肉搏,这种局面张吉利始料未及,抬起胳膊抵挡之际,脸上已然留下了一道红血印子。张吉利踉踉跄跄,连忙后退几步,丽丽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丢向张吉利脑袋,张吉利还算手疾眼快,一闪身,茶杯在墙上摔得粉碎。丽丽不依不饶,继续死缠滥打,张吉利一时发懵,不觉就乱了阵脚。虽说小时候常打架,他在打架方面算是有些经验,不过那时候即便野蛮之事如打架,也总有个规矩,有个章法,或拳脚,或棍棒,就算拍板儿砖,也总得先吆喝一声“看打”,哪像丽丽这样,怪招不断,逮到什么扔什么,防不胜防。没几个回合,张吉利便方寸大乱,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他无心恋战,一面念叨着好男不和女斗,一面哎哟哎哟地且战且退。总之,当时的总体情景是,他被丽丽撵得满屋子转着圈跑。
安吉公司在这栋写字楼里占了整整三层,张吉利的总裁办公室在最顶上一层,与他同处一层的还有财务部、人事部、证券部等要害部门和董事会的会议室,丘子仪和诸多一线业务部门则位于下面两层。张吉利的办公室虽然墙和门都比较厚,比较隔音,可这哭叫和摔东西毕竟动静太大了,外面想听不见都不成。此时正值午休,这一层的员工们刚吃过盒饭,有的在打牌下棋,有的凑在一起吹牛侃山。总裁办公室里叮当声一片,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高分贝尖叫。大伙先是竖着耳朵谛听,发笑,随着声响越弄越大,大家开始面面相觑,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左右为难。老板和小蜜干仗,这种事他们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谁想搅进这种麻烦?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暂先躲开这是非之地,于是纷纷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溜之大吉。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还真让丘子仪给说着了。原先张吉利还有心和丽丽长期傍下去,甚至动过给她一个名分的念头,丽丽毕竟挺可人疼的,在讨男人欢心方面也比较有招数。可是现在,张吉利终于看出丽丽决非省油的灯。你瞅瞅,这脾气都长成啥样了?风波暂平之后,张吉利端束衣冠,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架势,从房间走出。楼层里早已没了人影,只有王副总战战兢兢独自坐在旮旯里的电视机前,假装在看凤凰卫视的“锵锵三人行”。王副总没敢走,也是一片好心——万一里面打出活人脑子来,这儿总得有个人照应着呀。张吉利摸了摸被丽丽挠破的面颊,溜达过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对王副总说,刚才不小心碰在了衣架挂钩上,脸擦伤了不说,还把衣架给撞翻了,衣架又砸碎了办公桌上的茶杯和花瓶,连锁反应,弄出了不少声响,你没听见吗?
老实巴交的王副总一脸尴尬,赶紧一推六二五:没有啊,电视机声儿挺大的,自己刚才又打了个瞌睡,什么也没听见,就是真有什么声响也以为是电视节目呢。
电视节目,有这么精彩的电视节目吗?躲在财务室里的小张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窃笑。
张吉利用怀疑的目光扫视了楼层一番,又问中午都有谁在这里。王副总连忙说好像没人待在办公室,楼下商场搞促销,大伙都买便宜货去了。
不过,有人却效率奇高。第二天一早冯总就打来电话:听说你把丽丽欺负得不善?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小张,刘丽丽多么好的同志啊,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做了那么多贡献,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人家呢?小张啊,对于关键岗位上的关键同志,我们要多一点关心,多一份爱护啊!
他欺负丽丽!张吉利的鼻子差点气歪了,真他妈恶人先告状,究竟是谁欺负谁呀!不过没辙,人家这会儿已经成了仙,手眼通天,不再是那个看他脸色行事的乖乖的小秘书了。他静下心,仔细盘算了一番之后,决定还是顺势而为,这个女人日后一定还会有用得着的地方。他咽下了这口气,跟钱彪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