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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会要了他的命!”
“还可能更惨。”灵思风说。
“什么更惨?”
“就是也要了我们的命!”灵思风很有逻辑地推断,“快跑!”
双花又伸出手。“嘿,”他说,“它把我的箱子拿走了!”
灵思风一个没抓住,双花沿着大坑边沿冲向他的箱子。箱子被触手拽着拖过地板,一路徒劳地张开盖子夹触手。小矮子开始愤怒地踢那触手。
赫伦恶战的那块地方又伸出一只触手,卷住他的腰。一团团触手中,已经快看不清里面的赫伦了。灵思风恐惧地看到,勇士的剑被拽出了手,飞到对面的墙上。
“你那句咒语!”双花大喊。
灵思风没动。他看到一个“东西”钻出大坑。这是一只巨眼,正狰狞地望着他。一只触手卷上了他的腰,他哭叫出声。
咒语不请自来,堵到他的喉咙口。他张开嘴,仿佛在梦中一样,念出了第一个野蛮的音节。
一只触手扑了过来,像一根鞭子,卷住他的脖子,要勒死他。灵思风跌撞着,拼命呼吸,又被拖过地板。
一只触手挥出,抓住正用三脚架挪动着找位置的画画儿匣子,将匣子拉了过来。灵思风本能地抓住它,如同他的祖先在面对猛虎之时会抓起一块石头。如果他的胳膊还有足够的活动空间,能把它冲巨眼扔过去……
在他面前,那只巨眼充斥了整个宇宙。灵思风只觉得自己的行动意志迅速消失,像水流进筛子一样。
画画儿匣子上,那个蜥蜴笼子里的蜥蜴炸了锅。到这种时候,灵思风的行为已经丧失了理智。马上要被砍头的犯人对刽子手屋墙上每一道划痕都十分注意,而灵思风则发现蜥蜴的尾巴胀得很大,变成了青白色,而且突突直跳,看上去非常危险。
离巨眼越来越近,魂飞胆丧的灵思风拿起匣子护着自己,与此同时,他听见匣子里的小鬼儿说:“它们快熟了,再也关不住它们了。来,现在大家都笑一个!”
突然……
……一道闪光,那么白,那么亮……
……简直不像是光了……
贝尔·杉哈洛斯尖叫起来,一股超音波,响彻灵思风五脏六腑。触手瞬间变得像木棍一般僵硬,随后,它们把自己正卷着的东西一古脑儿扔了出去,抬起来护在受伤的眼睛前。然后,这一大团东西掉进坑里,不一会儿,那块巨石被几十只触手搬了起来,“啪”地扣回原位,把好几根挥舞的触手夹在边儿上。
赫伦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在墙上撞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
他找到自己的剑,然后有条不紊地砍着那几只夹得动弹不得的触手。灵思风躺在地板上,集中全部注意力使自己不至于发疯。一声空空洞洞的木头撞击声传来,灵思风回头看去。
行李箱子砸在地上,盖子都压弯了。它仿佛发怒一般剧烈地摇晃着,小腿在空中踢腾。
灵思风小心翼翼地到处寻找双花。这个小矮子埋在墙根一处瓦砾堆里,不过幸好还在喘气。
巫师痛苦地爬过地板,小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它们为什么这么亮?”双花咕哝道,“老天,我的头……”
“这么亮?”灵思风说。他看见那画画儿匣子扔在地板上,笼子还在,里面的蜥蜴明显比刚才瘦了好多,正蛮有兴致地望着他。
“火蜥蜴,”双花悲伤地说,“画片儿肯定曝光过度了,我知道……”
“这是火蜥蜴?”灵思风难以置信地问。
“当然啰。标准配件。”
灵思风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拾起蜥蜴笼子。他以前自然也见过火蜥蜴,但那些都是很小的标本,而且被泡在盐卤罐子里,收藏在幽冥大学地下的珍奇生物博物馆中。在环海一带,火蜥蜴早已绝种。
他努力回想关于这种生物的知识。它们是魔法生物,没有嘴,用皮肤汲取营养,营养来自碟形世界的太阳散发出的第八色光波。当然,它们也能吸收其他种类的阳光,把光积蓄在体内特别的消化囊内,再以正常方式排泄出来。到了晚上,碟形世界火蜥蜴栖息的沙漠简直像灯塔一般明亮耀眼。
灵思风放下蜥蜴,郁闷地点了点头。在这个充满第八色光线的魔法建筑里,这些蜥蜴明显吃多了,于是憋不住光了。
画画儿匣子用下面的三脚架走开了。灵思风想踢它一脚,结果没踢着。他开始讨厌智慧梨花木了。
有什么小东西扎他的脖子,他厌烦地用手扑落。
他突然听见一种碾磨的声音,随后,一个快刀裁缎子般的声音说道:“派这种用途,真丢脸!”
他往后看去。
“闭嘴!”赫伦含含混混地说。他正用克灵撬神坛的顶儿。他抬头看看灵思风,咧了咧嘴。灵思风希望这个张开大嘴的表情是个笑脸。
“魔法,了不起!”野蛮人赞叹道,继续撬着,火腿般的大手重重地压在那柄叫苦连天的剑上。“咱们现在分财宝吧,怎么样?”
有什么又小又硬的东西蜇他的耳朵,灵思风“哼”了一声。一股轻风吹过,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你怎么知道那儿有财宝?”灵思风问。
赫伦吐出一口气,指头总算插进了石缝里。
“沙果树下有沙果,”他说,“神坛下面是金窝!这叫推理。”
他一咬牙,石头顶子被他掀了起来,砸在地上。
又有东西蜇他。这次蜇的是灵思风的手。他一把抓在手心里,看看到底是什么。一个石头片,有五加三条边。他抬头看看天花板。它会不会塌下来?赫伦哼起小曲儿,开始从神坛底下往外掏东西。
空气“嗖嗖”作响,闪烁着荧光,随即呼呼大作。看不见摸不着的风抓住灵思风的袍子,让它在蓝绿色的火星形成的漩涡中剧烈舞动起来。灵思风脑袋周围,一群群尚未成形的精灵被风卷成一团。
精灵们狂怒地叫喊着、咆哮着,随后被大风卷走。
他竭力抬起一只手。不断增强的魔法风中,手臂立即被闪烁的第八色光晕包裹。强风在房间扫过,没有惊动一粒尘埃,却几乎把灵思风的眼皮儿吹翻过来。风尖叫着穿过通道,鬼哭一般的声音在石头之间回响。
双花颤巍巍地起来,被这来自凡尘之上的大风吹得直不起腰。
“这到底是什么?”他大叫。
灵思风还没完全转过身来,呼啸的风便将他抓个正着,几乎把他掀翻在地。一群顽皮的小鬼儿旋转着,在风中飞舞,抓住了他的脚。
赫伦的胳膊猛一伸,揪住了他。片刻之后,他和双花都被揪到神坛废墟后面背风的地方,躺在地上直喘粗气。会说话的剑——克灵立在他们身旁,闪着火花,暴风使它的魔力场增强了几百倍。
“抓住,别被吹跑了!”灵思风大喊。
“风!”双花大叫,“从哪儿来的风?吹向哪儿去?”看出灵思风脸上的恐惧后,他拽着石头的手上又加了把劲儿。
“我们快完蛋了!”灵思风念叨着,天花板已经摇摇欲坠。“黑暗从哪里来,这风就刮到哪里去!”
巫师深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受了伤的恶灵贝尔·杉哈洛斯不断下坠,穿过一层层阴暗平面,与此同时,他盘踞在这里的那股妖气则被吸出这座建筑,送到另一个地方。据碟形世界最值得信赖的神甫讲,这个地方既在地下,又在“别处”。长期以来,他的庙宇被时间遗忘了。几千年里,时间腆着脸,根本不愿意靠近它。如今,蓄积已久、突然释放出来的时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重重地压在脆弱的石头建筑上。
赫伦望着越来越宽的裂缝,叹了口气。随后,他把两根指头塞进嘴里,打了个唿哨。
八边巨石中心生成的宇宙漩涡越来越大,发出并不存在的阵阵巨响。然而奇怪的是,现实中的这声唿哨却显然盖过了周遭不存在的风声。随后,灵思风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种空洞的回声,像骨质物品跳动时发出的奇怪的声音。再后来的声音则半点儿也不奇怪——马蹄嘚嘚,发出阵阵回音。
赫伦的战马穿过一道摇摇欲坠的拱门,慢跑进来,被它的主人牵住,人立起来,马鬃随风飘扬。
野蛮人站起身,把财宝袋子扔进马鞍上系着的包里,随后飞身上马。他俯身抓起双花后脖颈子上的老皮,把他提上鞍鞒。马一转身的工夫,灵思风拼命一跳,坐到赫伦身后,赫伦也没有反对。
马儿迈着稳健的步伐沿着通道飞奔,跳过不稳的碎石,敏捷地侧身躲过屋顶掉落的大石头。灵思风恐惧地紧紧抓着鞍子,回头往后看。
难怪马跑得这么快。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