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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做凉拌海带丝,放点生姜和大蒜仔,切碎切碎。”“我做出来不好吃。”
“认认真真去做保证好吃。”马民说,“这又不难的。”
妻子瞅着他:“你横直责备我。你自己又不做!”
“我尽是事,你又不是不晓得!”马民真想发火,“我要给你请保姆,你又不愿意要,你自己又不认真把饭菜做好,所以我不想回来吃饭,跟你讲明的。”
“我做不好,你自己不晓得做?”
“我赚这么多钱,你在屋里没事,你还要我伺候你?”
“我不要你伺候。”妻子说,表情生硬了起来,“你莫以为你赚了钱就蛮了不起。”
“我今天就跟你请个佣人来……我让你轻松点还不好?”
“你莫请来啊,你请来我就把她赶出去。”妻子大声对他说,很认真的样子。
马民开着车到湖南宾馆时,小廖还没来,而他是安排小廖招呼周小峰他们几个人的。马民不吭声,在房里静等着小廖,心想小廖可能在外面接了什么小装修业务,这一向他表现出神出鬼没的样子。快中午时,小廖骑着摩托车来了。“你这小鳖,”马民很火地瞪着他,当着周小峰和张眼镜骂道。“你不听调排,我要炒了你的就鱼。”
小廖张开口望着他,马民继续凶道,“你以为你的翅膀就硬了?
你还想在我手下玩下去不?”
小廖把目光移开了。周小峰说:“马民,你甩什么老板脾气?”
马民感到自己今天的心情特别坏,这种坏心情来源于他妻子。
他感到自己拚命干,为此奴颜媚骨的样子去讨好甲方,无非是要把业务接到手,仔细一想却不知是为了谁,心里就特别感到没意思。有的人是为了爱情做事,有的人是为了事业奔忙,有的人是在追求理想。他为了谁呢?他心里知道,他只是想看着银行里钱的数字不断往上涨,仅此而已。你们都有一个正常女人做妻子,我背后却是一个思想异样的女人。他想。“我不喜欢别人背叛我,”他说,继续瞪着小廖,“你如果想自己干,我不留,把手机和摩托车留下来,只管走你的路就是,不然你就得忠实于我。干么拿着我的钱去干自己的事情,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情没有,你自己说?你还想玩我?我真的要喊两个人‘修理’你一下。”
“我又没干自己的事,”小廖被他说得脸上发白,“这两天是我屋里有点事。”
“我相信你那多罢?”马民说,“反正这半个月,你就在这里伺候他们。安排饭菜,宵夜。他们需要什么你就跑腿,他们不喊你,你就坐在这里,别的地方不要去。你如果不听,你就把手机和摩托车留下走人。”
小廖抬起头笑了笑,那是种很尴尬的让人同情的笑容。
“算了算了,”周小峰指责马民,“你尽讲空话干什么?你蛮喜欢讲空话了啊!”
马民发了几句本来想对妻子发却终没有发出来的火后,心情又好了点。“你去买两个西瓜来,”马民对小廖说,声音柔和了许多,“马上就去。”
小廖低着头离开后,周小峰一本正经地对马民说:“你怎么对他这么恶?他也是个男子汉,你要给他留点脸。”
“我交代他一早就来,他搞到这个时候才来,还是我打他的手机,不然的话他还可能不得来!你看我有火不?你怕我想对他发脾气?这是他自己不自爱。”
“那你也不要当着我们的面说他,你搞得他好没面子罗!你这只会促成他更加和你离心离德。”周小峰说,“你以后在这方面要注意点,你莫太不把他当人了。”
“我心里有底。”马民不想听周小峰的赐教。
马民在这里是个多余的人,他们一心埋在设计里,眼睛不是盯着窗外的天空苦想,就是望着纸张动脑筋。马民也不想打搅他们的思路,只是坐在床上翻翻资料,看看从服务台上拿来的报纸,当然是找花边新闻看。这天中午,他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就强烈地想同彭晓打传呼机,想见到她的愿望是那样强烈,感到生活中没有她,这个世界就空空的了。他在手机上按了彭晓的传呼机号码,并在背后加上代号“96”。这个时候,邓小姐敲门进来了——那个戴着一副眼镜长一张老鼠脸却被周小峰视为不俗气的女大学生——脸上布满了俗气和不好看的笑容(一口不齐整的黄牙),同马民打了声招呼就径直走到周小峰的身旁。周小峰正坐在桌子前,勾着头一心画着商场效果图,没有注意她找来了。“你好啊,”邓小姐站在他一旁声音甜甜地说。
周小峰当然就抬起了头,并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你怎么来了?”周小峰问她。
“来看你呀,”邓小姐斜睨着他,“不欢迎?”
“欢迎欢迎,”周小峰说,站起身为她泡茶,“坐罗坐罗坐罗。”
他一连说了三个“坐罗”。
邓小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后,两边望望,“你们好忙埃”她说。
“我们在画图纸,”周小峰讲废话,把茶递到她手上,“搞不赢。”
“我就是来学习的,”邓小姐假惺惺地一笑说,她是说给盯着她的马民听的。
“全身心地在忙这事。”周小峰说,一双外突的眼睛直视着她的老鼠脸,“想跟你打电话,又确实太忙了,就没跟你打。你来了,我很高兴。吃过晚饭再走,”现在还只三点钟,他就留她吃晚饭。马民觉得很好笑,当然就“嘿”地一声,接着就嘿嘿嘿嘿嘿地笑了。马民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周小峰是个聪明人,从马民的笑声中立即就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蠢气。“马民,你这样笑做什么?”周小峰有意见地看着他说,“不过就是讲了一句宝话不罗?也不值得你这样敞开喉咙笑!”
“你讲了一句宝话?”马民装作不知道,“我没听见,你是讲什么宝话?”
周小峰当然不会把自己讲的那句宝话复述一遍,“讲你是个猪。”周小峰反感他笑容满面的神气,立即就开口骂了句。
若是换了别人,马民会奋力反击,但是他不计较周小峰。他又笑了笑,“你实在是个有修养的读了很多书的副高级设计师,”马民不生气,“怎么一开口就是痞腔?”
“就是要骂死你这个家伙,你剥削我们。”周小峰说,“我们会对你有好话哎!”
这个时候马民的手机响了,“我好久剥削过你周小峰?我这一世就怕了你。”马民笑笑说,对手机里“喂”了一声。马民一听是彭晓的声音,脸上那种无所谓的笑容即刻就变成了亲切的笑容,“你好,好像有一年没跟你联系了一样。”他开着玩笑说,“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不好。你呢?”
“我在忙着一笔四百万的业务,”他加了一百万,“现在正组织人设计图纸。在湖南宾馆包了两间房子,这几天天天守在湖南宾馆。你还好吗?”他刚把后面这句话说完,立即就想起已经问过这句话了,忙变成另一句话说:“我是说你现在在哪里忙?”
“在家里。”她说,“刚进屋。”
“在屋里休息?”
“是的,外面好热的。”
“我请你晚上出来玩,想出来吗?”
“我随便。”
“莫说随便,这句话让我听起来没有信心。你说你想出来玩不?”
彭晓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在哪里?”
马民想了想,“我索性五点半来接你,可以吗?”
彭晓没吭声。
“你不同意?”马民问。
“好吧,你来前再打我的叩机。”
马民说了声“好的”就收起了手机。周小峰眼睛发亮地看着马民,“哎呀,你硬是和她勾搭上了么?!”周小峰笑笑,“你不怕你老婆跟你离婚哎?”
马民一笑,“莫抓着我‘沤’,我本来就是从坛子里拿出来的,再‘沤’也就是这样子了。”马民说,递支烟给周小峰,“我们都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经的风雨多。”
这个晚上对于马民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他体尝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爱情,这无疑是真正的爱情。他和她都不怀疑爱情的真实性。他们是那样投合,以至都不能择地就在汽车里干开了。事先马民是不敢抱这个指望的,而彭晓也不想这样,但事情却发展到了那一步。你有时候在外面寻找业务,这里碰钉子那里碰钉子,当你筋疲力尽,不去想这些东西的时候,业务却来了,就是这个道理。那天晚上,马民并没有想过要占有她,他甚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他怕自己想多了又得不到她而产生绝望感。我们都不想产生绝望感,我们都在回避自己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