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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1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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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照常喝水,可以稍微用点酒”,我每次读到,未尝不深思而戒惧。若说耶稣第一次显神迹,在婚宴上变水为酒,预示他将赋予罪人生活以新意,若说在最后的晚餐,他吩咐门徒以后每逢喝这杯,就是纪念他的死,这些都是寓言和教训的话,那么保罗为爱徒提摩太着想的具体指导,是否就是他所规定的饮酒之“度”呢?
  据说佛典中也有额外开恩,准许病人稍微进酒的话,具体在哪一卷经上,我还没有查过。
  在专供参观的老茅台酒车间,见女工们往瓶颈上拴红绸带,完成国酒出厂的最后一道工序,觉得有趣,就用刚买的相机拍了几张。可惜技术太差,又隔一层玻璃,而且离得不近,只拍到模糊一片,所以虽有“归去凤城夸”的热心,到底拿不出手。就是这篇文章,也是生凑的。茅台归来,应该写一些和茅台关系更紧密的话,但我对茅台所知太少,只好作一篇严重不切题的文章了,真是抱歉。
  然而毕竟去那里走了一遭,了却一桩心事。就是现在看“新闻联播”,一见“国酒茅台”的广告,或路上同样的广告撞入眼中,或看见拴着红绸带的白地红框的瓷瓶,不知怎么,就很自然地想起远在贵州千山万壑间的小小茅台镇,仿佛它的存在,也跟自己有关似的。
  对于酒,我以前从来都是作陪时才喝,无特别恶感但也无特别的好感,但是“茅台”这个词还是一下子打动了我。茅台,这可是传说中的好酒啊。
  我踏上了去茅台的道路,先飞重庆,再上茅台酒厂派来的车子,一路颠簸七个小时,坐汽车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久没有了,但是一路的崇山峻岭,飞云散雾,悠然的瀑布,雄伟的娄山关,以及像列队出发似的一条紧跟着一条的公路隧道把所有的疲劳都化作了惊奇和感慨,想象着世界闻名的红军当年正是在这里穿山越岭,饥寒交迫,最后终于踏出了长征之路,要是那时就有这些高速公路,那中国的现在又会如何?就这样一路胡乱想着,窗外望去,眼神不免就有些痴呆。
  晚上十点终于到达,这以后的几天,几乎天天泡在茅台酒里,三十年、五十年的茅台,哪怕抿上一口也足够陶醉了。而就是这小小的一酒盅,据说就要上百元钱,五十年的茅台如果上市,一瓶要上万元,问题是还买不到,就算买到你还要担心它到底是否被人掉包。
  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我老岳父久在新疆,好酒,每餐必喝上那么两小盅。不知何时也忘了因果,总之我忽然就有了一瓶茅台,于是就藏着,等着孝敬和想象着老人喝酒时高兴的神情。小儿出生,老人来了,终于有机会展示,我拿出茅台以及精美的小杯,倒酒后坐在桌边,暗暗观察老人的表情,只见他一杯过后,就几乎不动了。忍耐许久我终于忍不住问:怎样?口味不合?他点点头。我抿上一口,果然滋味奇怪,那是第一次接触茅台,落下很多遗憾。现在想来这酒原来并非茅台。
  又有一事,我有一友,弄散文杂文,性烈,却偏偏又是某党校校长,其专好茅台,爱好深了便干脆取名为:酱香老范。某次酒桌上谈起酱香的好处,言“酱”香形成必要一年,必纳四季气脉,不仅深含自然奥妙,其意味还直达终极的圆满。谈着谈着境界就越来越高,满桌听了皆欣欣然,唯我心中冷然,语言便极为寡淡,结果弄得欢乐不够圆满,实在也是第一次接触时留下的印记所致,此刻想起,不由满怀歉然。
  好山乃有好水,好水乃有好酒。生产好酒的赤水河实在是一条天赐的酒河,它穿越云南、贵州、四川数省,全程四百多千米,一路海拔都在一千米以上,奇怪的是,到了茅台镇一带,大河谷却陡然陷落,海拔落到了四百米左右,四面环山的低凹地势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环境。就是这个独特的小环境孕育了高低不同的温差、湿差和风力,并为上空不同的微生物群提供了生存和繁衍的空间。据一直陪同的诗人,也是茅台集团的办公室主任姚辉兄介绍,赤水河由于雨季中两岸的红色土壤,使得它在一年中的半数时间里,水色呈红,这也是赤水河名称的由来。但神奇的是,每过重阳,河水便立马清晰,而这时也就是茅台酒取水的时候。上世纪七十年代,政府也曾决定将这种美酒进行大规模生产。相同的技术、设备、工艺,甚至茅台镇的土壤,也都被迁到异地,十年下来,终于也还是未能生产出相同品质的茅台。
  云南有好烟,四川有好酒,而贵州是既有好烟又有好酒。神奇的是所有的好酒都一概酝酿诞生在赤水河边。因为这种神奇,赤水河又被人们誉为“美酒河”。说起这美酒河,又不能不说起周恩来,作为热爱茅台酒的总理,他不仅亲自下令在赤水河两边不能建造工厂,以保证赤水河的纯洁纯正,同时还在各种场合,不论是家里还是国宴,他都极力提倡喝茅台酒,茅台成为中国国酒的称号,与周总理有着极大的关系。所以,茅台人最为尊敬的就是周恩来。在国酒茅台博物馆里,我看见周总理的夫人邓颖超给总理秘书的一张小条,条子说:总理开会回来要是还不晚,就叫他先喝上一两小杯茅台。
  就这样,几天下来,我已彻底完蛋,完全成了茅台酒迷,而且终于明白,原来我以前喝的都不能算酒!这样一来,我甚至担心以后的日子,一是生活指数可能会直线上升。二是担心就算上升了,还是喝不到真正的茅台。三是,如果不喝,坚持着,忍耐着,又到底能忍耐到几时呢?
  真正是一筹莫展。离开茅台时,我看着邀我来茅台酒厂的朱零兄,我说,完了,你把我的下半生彻底毁了。
  '责任编辑 朱 零'
  转身
  塞 壬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跟我提起过1Crl8Ni9Ti、3Cr2W8V、H13、D2、Gcr15、W9……它们是特种钢的代号,这些埋藏在钢铁料场深处的精灵,这些曾跟我鼻息相闻、有着隐秘默契的金属元素,我了解它们,跳荡韧性的镍、重的铬、脆的锰、硬的钨、蓝色光标的钒、绿色的钼……它们彻底地被后来的另一种生活抹掉了。一九九八年,我离开了那个露天的钢铁料场,放下了跟随我三年的激光分选仪——它被磨得掉了漆,锃亮锃亮的,有着浑然天成的质感,它像步枪一样优雅。怀念或者追忆,是一个人开始衰老的表征,喋喋不休、固执、多梦、易怒,就像我现在这样。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深地怀念那段生活。我时常试图触摸我的一九九八,但总是忍不住要发抖,一种既明亮又隐秘、既悲亢又忧伤的情绪一下子攫住我,原本就要抓住的感觉一下子就滑脱了去,而后的内心就空荡荡的。那国有企业固有的意识形态、那庞大的生产链及有形和无形的机器,全部的声音是一个声音,全部的形态是一个形态,它们变成了一种回响,在我头顶隆隆而过——不,它们是从我身上碾过。一些词只与时代有关,下岗、分流、算断,当那个时代过去,它们也就死了。我在一个下午脱下了蓝色的工装及红色的安全帽,空着手,一个人走出钢铁厂的铁门,它“砰”地关上了,它把一个人的命运就此切断。那个遥远的下午如此简单。
  它像一个宝藏那样被我抖抖索索地打开,激动,回溯到过去的青春岁月,一个热烈时代的尾声:钢铁,集体,国家,劳动的荣光……我亢奋起来,了不起的工人阶级,铁饭碗,城市户口,看病不要钱……绝对地骄傲。一九九四年,二十岁,我进入了这家有着五万职工的大型钢铁公司。二十岁,脸上长着淡淡的桃子毛,满眼盛着笑,给天空仰起一张鲜艳的脸,胸腔能飞出翅膀。这公司是抽象的,抽象到我无法准确地描摹它。它似乎可以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架构完全跟市级的一样。它有自己的学校、医院、银行、超市、电影院、报纸、电视、通讯……它甚至还有自己的文学、艺术、体育,啊,这些与钢铁无关的东西!这样的一艘巨轮,当它行驶到一九九八年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承载了过多的负累,它疲惫、破败,甚至千疮百孔。运送钢料的火车从窗外隆隆地开过,它发出嘶哑的鸣叫,巨大的喘息,笨重而迟缓。亏损,已不再是一个敏感的词。然而根深蒂固的钢铁帝国情绪致使鲜有人愿意离开它,这观念几乎是致密地覆盖式的,甚至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还拼命地往里面挤,他们依然相信这艘巨轮是命运的避风港。我这样说,并不是忽略了一种真正的情感——热爱。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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