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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突然止住了脚步,回转身来,面目模糊,抓住了我双臂,说:“我们生生世世为夫妻,我不放过你,小三,我决不放过你!”
我高叫:“贺杰,贺杰,快来看看你妈!”
“三姑娘,三姑娘,你醒着,你醒着呀!”
我悠然张开眼睛,竟见满屋的人,阿群、贺智、贺敏,还有阮端芳。
我梦呓般说:“怎么都到齐了?我不怕,连聂淑君来,我都不怕,我没有做对敬生不起的事,我没有,真的,我没有。”
我哭着哭着,又似沉沉昏睡过去。
醒来时,只见贺智坐在床边,贺敏坐在离床较远的梳化上。
我的头还有点重。
贺智说:“三姨,你醒过来了!吓死人,突然的发高烧,好容易医生给你打了针,退去热度,人又累极了昏睡两日!”
贺敏也走过来,汕讪地说:“三姨,你要喝杯水吗?”
我点点头。
接过了贺敏手上的水,咕噜咕噜的一连喝了几口。
人清醒了一些。
“饿吗?”贺敏问:“我去叫群姐给你弄点粥,好吗?”
我又点点头。
我望了望贺智,这才想起什么来似的:“你潘叔叔跟你说了没有?”
贺智点头:“谢谢你,三姨。”
“叫光中打铁趁热,就办妥手续去。还有,”我试图坐起身子来:“赶快生个孩子,你潘叔叔想孩子想得什么似,也别让他为了你的事,膝下虚浮浮的没有个小孩子吵闹。”
“三姨,如你是我的亲妈妈,那会多好!”
“傻孩子,不都一样吗?”
“连二姐都这么说。”
“你二姐……”
“上官怀文的女朋友决定移民了,讲好了孩子跟父亲。”
“那么,你二姐……”
“只因你病了,她跟我商量着,决定抱女儿回家去,二姐一于视为已出。”
我呼了一口气。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行千年。
若我再多睡两三天,只怕贺杰已经娶妻生子。
“三姨,”贺敏走进来,坐到我床头去:“好像一下子我们都大团圆结果了,谁来好好的照顾你!”
就为这话说得再敬诚没有,且又出自多年结怨,一朝和好的贺敏口中,更令我感慨。
心中的秘密,没敢给谁说去。
我是病了整整一个星期,才撑着仍是虚弱的身体回到富华去。
宋欣荣说:“你身体不好,就别这么快跑出来,我一个人还撑得住。”
我知道光中已回泰国办离婚手续,可是潘浩元呢?我问:“只得你一人吗?”
“光中老早说要回曼谷一转,我以为元哥会留下来谁知事有凑巧,你这一头才病倒了,他就有急事要回泰国去。”
我没有造声。
“我呀,只有学着元哥那惯手势,一拍胸膛,承担下来!”
宋欣荣哈哈大笑,大力的拍了一下胸口说:“果然,一直风调雨顺,你要休息的话,尽量放开怀抱休息去!”
“我还好,反正独自躲在家里头,也会闯出病来。”
“对,元哥临走有件要事交带下来,叫我告诉你,贺智手上的敬生企业股权,他以你定下来的以市价盈利率百分之十认购,元哥说就看成是给贺智的见面礼。却声明要由你保管直至贺智为他生下第一个男孙为止。”
我呆住了,真是不辨悲喜,啼笑皆非。
微微低下头,自然领会一切。
这算是对新媳妇最彻底的承认,其中当然有为了我的原故。
“元哥还叫我告诉你,贺勇已决定把敬生企业股权出售与上市的联帮集团,除非有比联帮出得更高价钱的人向他收购。细嫂,那边的人,都没把生哥的心血放在心上。贺智呢,还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这贺勇就是见利忘义,一心想着套了现,就不用缚手缚脚,可以随心所欲,大展鸿图,听说他要投资电视台,唉,每年亏蚀的钱,足够他包起后宫三干佳丽而有余!”
宋欣荣原来有如此幽默感。
“还有,贺聪看样子是早晚要出事的。”
“为什么?”
“他押在台湾股市上头的筹码太重,跟他联成一线的地下线的地下钱庄已有不稳现象,万一支持不住,他就得身败名裂。他能有多少钱在手支援,你知我知,生哥的离岸基金不能挪动本金!”
豪富的下一代,在去世的父亲设计下来的五指山下,即使本事有如齐天大圣。也无计可施。
我重重的叹一口气对,对宋欣荣说;“荣叔,你出面先跟联帮集团讲,请他们承让半步,贺勇手上的敬生企业我要定了,我无论如何不会让贺氏的股权分散在外人手里。如果我们来个拉锯战,把价钱抢高了,也无非是贺勇得益。他拿了钱只管往亏本生意上头押下去,不也是冤枉。“荣叔,你跟联帮集团的顶爷有交情,就代我说项去。算是赏贺敬生一个薄面,商场上有来有往,这个情我贺容璧怡一定谨记,且会有日酬还。”
“细嫂,你算是以市价盈利率三来计算,贺勇的那一份,仍是个可观数字,你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贺勇这种浪荡子,要他回头觉岸,是必要欲擒先纵,他把名下的股权套了现了,三两年间花个精光,穷途末路之时,才最易醒觉前非。娱乐圈子内最见人情,起跌至大,就由着他去。损失了这笔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免得他一直说以为自己郁郁不得志,一有机会大展拳脚,就必胜无疑。”
“细嫂,那是真金白银,你的私蓄。”
“不,是敬生的,就用在他的儿子身上好了。”
我心里最疼爱的虽然是贺杰,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贺敬生有五名儿女。
每念至此,我苦笑,是真生成了妾侍命不是?
才想起贺杰,就见一位英俊的、面熟的年青人推开我办公室的门走进来。彼此都定晴看看对方好一会,才晓得惊喜交集,互相拥抱着,“杰,你怎么会一声不响地回到香港来?”
我叫嚷,看看儿子,比上一年要高出整整一个头,分明的将我比了下去,人越发出落得健硕。
很好看的一位年青人。
教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谁说女大十八变?儿子也是呢。
“二家姐、二姐夫打电话来说你病,要我回来看你。你不是好好的。而且妈妈,你要吓死我了,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年轻,像三十不到的模样,只像我姐姐,都不似我妈妈了!”
“你别胡乱说话,逗老妈开心!”
“真的。我最恨你穿旗袍,梳发髻,无端端老掉十年不只。”
“你爸爸说我那打扮最好看。”
“当然,因为爸爸绝顶聪明。”“这话怎解?”
“他恨不得用把金锁将你锁在笼内,只供他一人享用。既不能如此,就骗你打扮得土头土脑,古老保守,减低你的魅力!他才安全。”
“别这样冤枉你爸爸!”
“我冤枉他?好妈妈,我是男人,且我是贺敬生的儿子呢!”
“真是!”
“好妈妈!”贺杰拉住我的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看个仔细:“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人追求你了?”
我脸上发烫,紧张得不得了。
“杰,你是听到过什么谣言?”
“谣言?关于你的?没有哇!妈,你怎么紧张成这副样子?谣言止于智者,你儿子是有智慧的。”
“曾参杀人。”
“妈,没有粉红色谣言的不是漂亮女人!你介意些什么?”
“我是贺家人。”
“贺家能给予你多少荣誉?还不如今天自创的名誉来得响亮?”
“可是,我爱你爸爸。”
“他也爱你。若他死而有知,他定知道你为他,为贺家各人所做的事。谣言尚且止于智者,何况是鬼神?你要交代的人极其量也不过是已去世的父亲而已。”
我完全没想到儿子会对我说这一番话。
“来,妈妈。我请你到置地去饮下午茶,你能不能为我而偷懒半天?”
当然可以了。
我挽住贺杰,畅游中环,无比的荣耀与痛快。
10'梁凤仪'
晚上,群姐忙得七手八脚,她最宝贝的杰倌回家来,就活像要把天下间最美味的菜肴都弄个齐全,放到他跟前去才安乐。
我是很久没有到大宅去了,想了想,仍要贺杰过去给聂淑君打声招呼,说到底是贺杰的长辈。
贺杰倒无所谓,欢天喜地的跟他三家姐过去小坐。
这孩子是长大了,从前小时候,他顶怕上大宅,见了聂淑君的亲戚,像老鼠见猫,怕得老躲到我身后去。
就是早一年的光景,他站在贺家大家庭之内,还是难得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