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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补充:“至于杰杰,我不会让他得不到他应得的权益,只要有一个合理的基数,就可以了。如何将之发扬光大,只消尽力而为,也真要看他的本事与气数。”
“小三!”敬生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说:“真不枉我爱你一场!如果可以的话,但愿生生世世跟你为夫妇。”
我笑。
“怎么,不愿意?”
愿意是愿意的,只是要还是如今的这重身份的话,唉,那就有商榷的必要了。敬生是个聪明人,也不劳我说出口来,就已心领神会。
“还是怪我一箭双雕?”
“那总比一石几鸟强呢,是不是?”我乘机幽他一默。
“小三,我决不放过你!今生如是,来世也如是,你实在太可爱!我忍受不了别人碰你一碰!”
“谁还敢碰我呢!当年那要碰我一碰的人,给你整得掉了职位,怕是沦落江湖去了。”
大同酒家楼头的往事,真是有惊有喜,有胜感慨。
“说起来,那探长还是我们的媒人呢,没有他这么把你一调戏,你决不轻易躲到我身边来!”敬生笑。
“你的谢媒方式也真够特别了,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还好说,他指使人把我揍一顿吧,我是真的受了一点苦,才载得美人归。”
“世上没有不劳而获之事。”
“完全同意,到如今,享受了美满成果,不枉此生,死而无憾。”
这敬生,完全不避忌,动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真气人。
说了一大堆话,也真疲累,敬生很快就入睡。
这一夜,他也真是睡得安稳。
很多时,他在半夜里转醒过来的话,一定伸手摸摸我的脸。甚至或要跟我闲聊两句。
敬生在生活上也很大男人的。
他一上了床,要好好休息的话,就不准我动一动,哼一句半句,要是我睡不好,只有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数绵羊去。
他呢,一睁大眼,就把我喊醒:“小三,陪我说说话!”
这许许多多年过下来,我都迁就惯了他了。
非但不怎么样,还似是一份情趣。
这一觉,直睡至天亮。
我骤然转醒,很觉得有点心惊肉跳,不明所以。
仅不似是发了恶梦!
我转转揭开了薄被,蹑手蹑足地走进睡房的小偏厅,扭亮了台上的灯,瞧墙上镜子看一眼。
没有什么事吧?
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且因刚睡醒了的缘故,粉脸带红,模样儿是连自己都觉着满意的。
敬生要是比我早起的话,老是撩逗我说:“小三,我喜欢你的睡相!”
然后就连连吻到我的脸上来。
回头望望躺在床上的敬生,一动都不动,依然熟睡。
正如他自己说,这些天来真是大劳累了。
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我换好衣服,走出睡房,跟群姐碰个正着。
“大少还未起床吗?”
“由着他多睡一会,你打电话到大少奶那边去,说大少还未起床,咱赶不及过大宅吃早餐了。待会儿,他转醒过来,你给他装碗白米粥,加一点咸蛋与鸭肝好了。”
敬生数十年如一日,必然在八点半就回公司去。
群姐看看手表,随口说:“现今都差不多八点了,还不把他叫醒呢?会不会有什么头晕身热,只昏昏沉沉的睡,怎么会累成这个样子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
敬生绝少迟过七点半起床的。
我就立即转身回房里,喊道:“敬生,要起床了,敬生。”
没有回应。
我坐到他的床边去,拿起他的手来摸摸,看是不是发热了?
不,冰冷一片。
一时间,我转念不过来,仍拿手摇动他的身体,口里急急地喊:“敬生,敬生,醒醒吧!”
把手放到他脸上一摸,还是那冷冰冰的感觉。手指往他鼻下一探,没有了气息了。
怎么会呢?
我吓得站了起来。
呆望着熟睡着的敬生。
“啊,不!”
我自语着。
好一会,才晓得再扑到他身上去,疯狂地喊:“敬生,敬生,你应我一声,敬生,敬生!”
究竟是什么人把我拉开的,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自己一直叫喊,一直痛哭失声,直至被黑压压的一群人带到另外的一间房。
然后他们把我弄到床上去,慢慢地我似安静下来。
眼前的景物更逐渐模糊不清,神智陷入了宽松状态。只依然记着敬生,对,敬生来把我带在一起,齐齐步入迷离境界。
转醒过来时,显然已经是入夜时分,床头的那盏灯亮了。
真奇怪,我并不躺在自己床上,细心看看周围的布置,是我家的客房呢,怎么我会睡到客房上来。
敬生呢?
此念一生,所有的记忆立即回笼。
啊,不!
我立即坐起来,喊:“敬生,敬生,我要敬生,你们把敬生还我!”
是群姐与芬姐,一齐捉住了我的双臂。
我再哭得死去活来。
芬姐紧紧的抱着我,抚拍着我的背:“别哭,人死不能复生!”
敬生真的死了?
怎么会呢?
昨儿个晚上,我们还恩恩爱爱的坐在园子里谈心。
“敬生不会死,他不会。他好健康,好健康的。”
“医生说是心脏病。他能在睡梦中去世,是他的福份了。”
是他的福份?那只是贺敬生本人安乐的意思吧?
可是,我呢,我以后没有了敬生,日子还怎么样过下去了?
我爱他。
从来没有这一刻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深爱着他,需要他。
要我以后再看不到敬生,再不用奉侍他起居饮食,再不能夜夜让他执着我的手睡觉,我也会就此刻死去的。。
当然,我宁愿死。
我大声叫嚷:“不,不,让我跟敬生去!”
“三姑娘,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嘛!”是群姐,她摇动我的手。
“都去了的话,谁照顾杰杰了?”
我茫然。
这才想起了儿子来。
“杰杰呢?”
群姐答:“已通知他赶回来了——刚才三小姐说,杰杰明天就抵港了。”
“现今是几时?”
我迷糊得很。
“你好好的给我躺下去,再慢慢说!今早你是悲痛过度,我们请来了医生,给你注射了镇静剂,你才睡上了觉。现今是晚上十时多了。”
十时多?晚上十时多吗?
那不正是敬生跟我每晚上床去休息的时间呢?
现今只我一人,孤伶伶地躺在床上。
又禁不住泪如泉涌。
从前,敬生还年轻一点时,他的业务应酬更多,很多时夜归了,我就算睡在床上,也不成眠,太习惯有他在身边了。
敬生老说,他是离不开我的,大至人生计划,要跟我商议,小至衣服鞋袜,都由我打理。
我从没有想过,其实是我离不开敬生才是真的。
群姐与芬姐,一直陪在房中,不肯离去。
两个人也真累极了,老是催对方休息去,可是谁也不肯撇下我不管,只东歪西倒地斜躺在梳化上,支撑下去。
就算我跟她俩说:“请放心,我会没事呢!”
她们也不会肯就此离去。
倒不如我闭上眼,装作熟睡,让她们也有稍为休息的时刻。
当然,我是再完全睡不着了。
一下子千头万绪,都不知该从什么地方想起。
昨天晚上,敬生给我细细诉说的那番话,隐隐然重覆又重覆地在脑里浮现。
敬生他一生灵敏矫捷,难道就连自己快要离开人世,也能预知了?
就寝前他曾把我紧紧的抱了一会,轻声地说了好几句:“我爱你,我爱你,小三,我爱你!”
那温柔而同时灼热的眼神,跟我第一晚和他在一起时,完全一样。
都有一股无比强劲的震撼力,融化了我整个的人,整个的心。
如今,敬生已经远去。
正如他殷勤嘱咐,要看我的本事与定力,去照顾自己,去照顾杰杰了。
生命中还有几多个漫漫长夜,要熬过去,才到与敬生重逢的日子?
我都不敢再往下想。
见到这世上我唯一的至爱杰杰时,母子俩哭作一团。
杰杰长得最像他父亲,那浓眉秀目,是敬生的翻版。
每每看儿子一眼,心就抽痛。
不论如何伤心悲痛,要办的事实在多。
我带着贺杰到大宅那边去见聂淑君。
贺杰喊了一声:“大妈!”
聂淑君的鼻子一酸,又流了好些泪。
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自己骨肉的亲生父亲,感情再有裂痕,仍难敌生离死别的沉痛。
聂淑君在一夜之间,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