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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已几乎不卖牛肉,就连羊肉也很少,而羊肉的价钱又贵得只有阔气人家才买得起。 好在还有充足的猪肉,鸡和蔬菜也不少。北方佬对南部联盟各州港口已加紧了封锁,因此茶叶、咖啡、丝绸、鲸须衣褡、香水、时装杂志和书籍等奢侈品,就既稀少又很贵了。 甚至最便宜的棉织品的价格也在飞涨,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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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一般女人都在唉声叹气地改旧翻新,用以对付着换季的衣着,多年以来尘封不动的织布机现在从阁楼上取了下来,几乎家家的客厅里都能见到家织的布匹。几乎每个人,士兵、平民、妇女、小孩和黑人,都穿上了这种家织土布的衣裳,灰色,作为南部联盟军制服的颜色,如今在日常穿着中已经绝迹,而由一种白胡桃色的家织布所替代了。各个医院已经在为缺乏奎宁、甘汞、鸦片、哥罗仿、碘酒等等而发愁。 纱布和棉布绷带现在也很贵重,用后不能丢掉,所以凡是在医院服务的女人都带着一篮篮血污的布条回家,把它们洗净熨平,然后带回医院给别的伤员使用。但是,对于刚刚从寡妇蛰居中跑出来的思嘉来说,战争只不过是一个愉快和兴奋的时候而已。 甚至节衣缩食她也一点不以为苦,只要重新回到这广阔的世界里便心满意足了。她回想过去一年的沉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毫无变化地过着,便觉得眼前的生活节奏已大大加快,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每天早晨开始的都是一个新的激动人心的日子,她会遇到一些新的人,他们要求来拜访她,说她多么漂亮,说他们多么希望享有特权为她战斗甚至付出生命。 她能够而且的确在爱着艾希礼直到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息,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去引诱别的男人来向她求婚。当前正在继续的战争给了后方人们一个不拘常规的进行社交活动的机会,这使老人们大为吃惊。 做母亲的发现陌生男人来拜访女儿,他们既没有介绍信又家世来历不明,更可怕的是她们的女儿竟与这些人手拉手坐在一起!就说梅里韦瑟太太吧,她是直到结婚以后才吻她的丈夫的,现在看见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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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竟在吻那小个子义勇兵雷内。 皮卡德了,这叫她怎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特别是当梅贝尔公然表示不觉得羞耻时,她就更加惊恐万状了。 即使雷内很快便向她求了婚,也没有缓和这一紧张局面。 梅里韦瑟太太觉得南方正在道德上迅速全面地崩溃,并且经常提出这样的警告。 其他作母亲的人也衷心赞同她的意见,并将问题归咎于战争。可是那些说不定在一周或一个月内就会牺牲的男人,是不耐烦等待一年才去要求叫一位姑娘的小名的(当然还得冠以“小姐”的称号)。他们也不会履行战前规定的那种冗长的正式求婚礼节。他们总是在三四个月之内就提出订婚的要求。至于女孩子们,她们本来很清楚上等人家的姑娘一般要拒绝男方三次,而如今却在头一次就急忙答应了。这种不正常的状况使思嘉觉得战争还是相当有趣的。 除了护理工作肮脏和卷绷带太麻烦以外,她不怕战争永远拖延下去。事实上,她现在对医院里的事情已能镇静地应付了,因为那里还是一个很好很愉快的狩猎场呢。 那些无依无靠的伤兵会乖乖地屈服于她的魅力之下。 只要给他们换换绷带,洗洗脸,拍打拍打他们的枕头,给他们打打扇子,他们很快就爱上你了。 啊,经历了过去一年的暗淡日子,这里就是天堂了!
思嘉又回到了她跟查理尔斯结婚以前所处的地位,还仿佛根本没有嫁给他,根本没有感受过他死亡的打击,根本没有生过韦德似的。 战争、结婚和生孩子一点没有触动她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就从她身边过去了,她一点也没有改变。 她有一个孩子,她简直可以把他忘了。 那所红砖房子里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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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仔细照料着他,她在思想和感情上又成了原来的思嘉,原来县里的那个美女。她的思想和行为又恢复到往昔那个模样,可是活动的天地却大大扩展了。 她不顾皮蒂姑妈和那些朋友们的非议,仍然像结婚以前那样为人行事,如参加宴会啦,跳舞啦,同士兵一起骑马外出啦,彼此调情啦,凡是她在姑娘时期做过的一切现在都做,只差没有脱掉丧服了。 她知道脱丧服这件事虽然微不足道,但皮蒂帕特和媚兰是死活不会同意的。 而且她当寡妇也像做姑娘时一样迷人,只要对她不加干涉她就照样快乐,只要不使她为难她就乐于助人,而且对自己的姿容和到处招人爱慕也是十分得意的。在这个几周以前还令人痛苦的地方,如今她感到愉快起来了。 她高兴又有了一些情人,高兴听他们说她仍然这么美丽,这是在艾希礼已经跟媚兰结婚而且正面临危险的情况下她所能享受到的最大愉快。 不过在目前,即使想起艾希礼已经属于别人也是比较容易忍受的,因为他毕竟远在他方呢。亚特兰大和弗吉尼亚相距数百英里之遥,他有时好像就是她的,犹如是媚兰的一个样。1862年秋天就这样在护理、跳舞、坐马车和卷绷带中飞快地过去了,连回塔拉小住几回也没有花多少日子。 在塔拉的小住是令人失望的,因为很少有机会像在亚特兰大所希望的那样跟母亲清静地长谈,也没有时间陪着她做针线活儿,闻闻她走动时从马鞭草香囊中散发出的隐隐香味,或者让她的温柔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抚摩一番。好像有满腔的心事,母亲瘦了,而且从清早开始起,一直要到全农场的人都入睡以后许久才得休息,南部联盟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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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销部的需求一月比一月高,她的任务便是设法让塔拉农场拼命生产。 连杰拉尔德也不得闲,这是多年以来头一次,因为他找不到一个监工来代替乔纳斯。 威尔克森的工作,每天都得亲自骑马到田里去来回巡视。 既然母亲忙碌得每天只能道一声晚安,父亲又整天在大田里,思嘉便觉得塔拉这地方已无法待下去。甚至她的两个妹妹也各有心事,不得清闲。苏伦现在同弗兰克。 肯尼迪达到了某种“默契”
,并以一种思嘉觉得几乎难以忍受的寓意在唱起《到这场残酷战争结束时》来了。 还有卡琳,她太迷恋布伦特。 塔尔顿了,也不能陪伴思嘉或给她带来什么乐趣。尽管思嘉每回都是怀着愉快的心情到塔拉老家去的,但她收到皮蒂和媚兰不可避免地催她回来的信时,也并不觉得难过。 倒是母亲在这种时候,想到她的长女和惟一的外孙即将离开她,总要长吁短叹,默默地伤心一番。“但是我不能只顾自己把你留在这里,既然那边需要你在亚特兰大参加护理工作。”母亲说。“只是——只是,亲爱的,我总觉得还没有来得及跟你好好谈谈,没有好好地重新叙一叙母女之情,而你很快就走了。”
“我永远是你的小女孩,”思嘉总是这样说,一面把头紧靠在母亲胸口,内心深感歉疚。 她没有告诉母亲,她急于回到亚特兰大去不是要为南部联盟服务,而是因为在那里可以跳舞,还有许多情人。 近来她向母亲隐瞒了许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是瑞德。 巴特勒经常到皮蒂帕特姑妈家来这件事。在义卖会之后几个月里,瑞德每次进城都要来拜访皮蒂帕特姑妈家,然后带着思嘉一起坐马车外出,陪她去参加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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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和义卖会,并在医院外面等着把她送回家去。 她也不再担心他会泄露她的秘密了,不过在意识深处仍潜藏着一个不安的记忆,即他目睹过她那件最丢人的事,知道她和艾希礼之间的真正关系。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他每次跟她过不去时,她都不说什么。 可是他却时常跟她过不去。他已经三十五六岁了,比她曾经有过的任何情人都大,所以她在他跟前简直是个毫无办法的孩子,不能像对待那些年龄与她相近的情人那样来对待和支配他。 他总是显得若无其事,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令人惊奇之处反而十分好玩似的;因此她即使被气得闷声不响了,也觉得自己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乐趣。 她在他的巧妙引逗下往往会勃然大怒,因为她兼有父亲的爱尔兰人脾性和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略带狡黠的姣好面容。 在这以前,她是从来不控制自己的脾气的,除非在母亲跟前,可如今为了避免他那得意的咧嘴冷笑,使不得不忍痛把已到嘴边的话也憋了回去。 她恨不得他也发起脾气来,那时她就不会有处于这种不利地位的感觉了。她几乎每次跟他斗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