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①班桌琴是一种吉他类乐器。
218
飘 (一)712
辚辚,马刺丁当,金色的穗带闪闪发光,小阳伞前后碰撞,扇子纷纷挥舞,黑人们放声歌唱。 人人都离开桃树街去采集青枝绿叶,举行野宴和吃西瓜去了。 思嘉郁郁不乐地想。 除了我,人人都去了。他们经过时都向她挥手致意,她也尽量装出高兴的样子来回答,但那是很困难的。 她心里开始隐隐作痛,这疼痛慢慢向喉咙,并在那里结成一块,随即化为眼泪。除她以外,人人都去野餐了。除她以外,人人都要参加今晚的义卖和舞会。这就是说,除了她和皮蒂帕特和媚兰以及城里其他正中服丧的不幸者之外,所有的人都去啊!可是媚兰和皮蒂好像并不在意。 她们甚至并不想参加,只有思嘉才想呢。 她可真的非常想去呀。这简直太人公平了。 她比城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加倍努力,为义卖做好了筹备工作。 她编织了袜子、婴儿帽、毯子、围巾、织了不少的花边,画了许多瓷发缸和须杯,她还做了好几个上面绣有美国国旗的沙发枕套。(上面的星星确实偏了一点,有些几乎成了圆的,其余的有六个甚至七个尖头,但效果还是很好。)
昨天她在到处是灰尘的旧军械库里,给排列在墙边的展品摊悬挂黄红绿三色帷布,直累得精疲力尽。 这是医院妇女委员会监督下的一桩几乎而艰苦的工作,决不是好玩的。 要知道,在梅里韦里瑟太太、埃尔辛太太和惠廷太太左右,由她们这样的人主管,你简直就成人了黑人劳工队中的一员,一点也马虎不得。 你还得听她们吹嘘自己的女儿有多少人在爱慕。 而且,最糟糕的是,思嘉在帮皮蒂帕特和厨娘烙千层饼准备抽签售卖时,她的手指烫起了两个水泡呢。
219
812飘 (一)
现在,她已经像个大田劳工那样苦干了许久,好玩的时候看就要开始了,可是她却不得不乖乖地退下来。 啊,这世界多不公道,她偏偏有一个死了的丈夫,一个婴儿在隔壁房间里哇哇大哭,以致被排除在一切娱乐之外。 刚刚一年多一点以前她还在跳舞,还在穿鲜艳的衣裳(而不是这件黑色丧服)
,并且实际上同三个小伙子有恋爱关系。现在她才17岁,还有许多的舞好跳呢。 啊,这是不公道的!生活在她面前走过,沿着一条夏季的林荫大道;生活中有的是穿灰服制的人和丁当响的马刺,薄薄的花布衣裳和声调悠扬的五弦瑟。 她想不要对自己最熟悉的些男人,那些她在医院里护理过的男人微笑挥手,可是又很难制止脸上的酒窝,很难装出自己的心已进入坟墓的样子——因为它并没有进去呀!
她突然停止点头和挥手了,因为皮蒂帕特已走进屋来她像平常那样因爬楼梯而气喘吁吁,并且很不礼貌地把她从窗口拉开。“居然向你卧窗外的男人挥起手了?
难道你发疯了,宝贝,我说,思嘉,我简直给吓坏了!要是你母亲知道了会怎么说呢?“
“唔,他们不知道这是我的卧室呀。”
“可是他们会猜想这是你的卧室,那不一样糟糕吗?
宝贝,你千万不能做这种事。 人人都会议论你,说你不规矩——而且无论如何梅里韦瑟太太知道这是你的卧室嘛?“
“而且我想她会告诉所有的小伙子,这只老猫!”
“宝贝,别说了!多丽。 梅里韦瑟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啊。”
220
飘 (一)912
“唔,老猫总归是老猫——啊,对不起,你不要哭!
姑妈,我忘了这是我卧室的窗口了。 我再也不这样了——我——我是想看看他们从这儿走过。 我也想去呢。“
“宝贝!”
“唔,我真的想呀,我非常厌烦老坐在家里。”
“思嘉,请答应我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 人们会议论的,他们会说你对查理缺乏应有的尊重——”
“啊,姑妈,你别哭了!”
“啊,我惹得你也哭起来了,”皮蒂帕特抽泣着说,稍稍有点高兴似的,一面伸手到裙兜里去掏手绢。思嘉心中那点隐隐的刺痛终于到了喉咙里,她放声痛哭起来——不,皮蒂帕特心想,这不是为可怜的查尔斯,而是因为那些车轮声和笑声最后渐渐消失了。 这时媚兰从自己的房间里啊啊啊啊地走进来,她懊恼地蹙着眉头,手里拿着一把刷子,通常很整齐的那头黑发现在解开了发网,成了一大把波浪式的小小发卷披散在脸侧。“亲爱的,怎么回事呀?”
“查理!”皮蒂帕特哽咽说着,好像乐于痛痛快快地悲伤一番似的,一面把头紧伏在媚兰的肩窝里。“唔,勇敢些,亲爱的!”媚兰一听到她哥哥的名字便嘴唇哆嗦起来,“别哭了。 唔,思嘉!”
思嘉倒在床上扯开最大的嗓门哭着,哭的是她丧失了的青春和被剥夺了青春的欢乐,像一个孩子,她曾经一哭就能得到自己所要的东西,而如今知道哭已经不管用了,因此感到非常气愤和绝望。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一面哭一面用双脚
221
022飘 (一)
乱踢着被子。“我还不如死了好!”她伤心地哭着说。 面对这样悲痛的情景,皮蒂姑妈那想流即流的眼泪也不流了,这时媚兰赶紧跑到床边去安慰她的嫂子。“别哭了,亲爱的,只要想查理多么爱你,你也就会感到安慰了。 还要想想你有那么个宝贝儿子呢。”
思嘉既因为自己被误解而感到愤慨,又因失去了一切而觉得孤单,这两种情绪混在一起,她便开不得口了。 这真不幸,因为如果她能够开口,她就会用父亲那种爽直的口吻把一切隐蔽的真情都大声讲出来。 媚兰拍着她的肩膀,皮蒂帕特踮着脚尖吃力地在房里走动,她想把窗帘放下来。“别这样!”
思嘉从枕头上抬起那张又红又肿的面孔喊道。“我还没断气呢,用不着把帘子放下来——尽管这也快了。啊,请离开这里,让我一个人等着吧!”
她又把脸埋在枕头里。媚兰和皮蒂帕低声商量了一番,俯身看了看她,然后悄悄出去了。 接着,她听见她们在楼下时媚兰轻轻对皮蒂说:“皮蒂姑妈,我希望你不要再对她谈起查尔斯了,你知道这总是叫她伤心的。 可怜的人儿,每次一谈起,她的模样就那么古怪,我看是拼命忍着不要哭出声来。 我们可不能再加重她的痛苦呀。”
思嘉气得一脚踢开被子,想找一句最难听的话来咒骂一声。“真是见你妈的鬼!”她终于骂出这句话来,随即觉得舒服一点,媚兰才18岁,怎么就能安心待在家里,什么乐趣也
222
飘 (一)12
没有,还为她哥哥佩戴黑纱呀?媚兰好像并不知道,或者不关心,生活正马刺丁当地一路驶过去了呢。“可她就是这么个木头人嘛,”思嘉想,一面捶着枕头。“她从来也不像我有这么多人在捧着追着,所以并不怀念我心中所怀念着的那些东西。并且——并且她已经有了艾希礼,而我呢——我可一个也没搞到呀!”想起这段伤心事,她又放声痛哭起来。她闷闷不乐一个人关在房里,直到下午,看见那些出外野餐的人回来,大车上高高地堆放着松枝、藤萝和蕨类植物,她仍然不觉得高兴。 人人都显得既疲乏又快活,再一次向她挥手致意,她只郁郁地回答。 生活已经没有什么希望,而且肯定不值得过下去了。在午睡时刻,梅里韦瑟太太和埃尔辛太太坐着马车登门拜访来了,她没有想到忧郁的心情竟这样得到了解脱。媚兰、思嘉和皮蒂帕特姑妈都对这种不适时的来访感到吃惊,于是赶快起来扣好胸衣,掠了掠头发,下楼迎接客人。“邦内尔太太的几个孩子出疹子了!”梅里韦瑟太太突如其来地说,明显地表示她觉得邦内尔太太本人对于发生这种事是有责任的。“而且麦克卢尔家的姑娘又被叫到费吉尼亚去了,仿佛诸如此类的事情都没有什么要紧似的。”
埃尔辛太太用慢条理的口气补充说,一面懒懒地摇着扇子,“达拉斯。 麦危尔也受伤了。”
“多可怕呀!”几位女主人齐声喊道。“难道可怜的达拉斯——”
223
22飘 (一)
“没有。 只打穿了肩胛,”梅里韦瑟太太轻松地说。“不过在那样的时候发生,可再坏不过了。 如今姑娘们正到北边去接他。 不过,天晓得,我们实在没有时间在这里闲聊了。 我们得赶快回到军械库去,把全部的布置工作完成。 皮蒂,我们要你和媚兰今晚去顶替邦内尔太太和麦克卢尔家几位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