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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东西,我觉得写得特别好,就是特别深刻,特别寒冷,你一看就觉得我操!怎么中国还有这么写东西的人。她过的是这是种什么生活,简直太残酷了嘛,而且她给我的震动比沈黎晖(摩登天空老板)带给我的都多,沈黎晖就是聪明,还有坚韧,还有那种状态,她不是,她对生活的那种敏感的体验有时候能让你大吃一惊。现在我提起她这个人来就有些浑身发冷,她是那种在生活中特别不吝的人,老打我,还骂我,就生能把我往汽车往下推,根本不管会不会摔着你,你知道吗?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认识她已经快两年了,对她一点也不了解,也许只会了解一些表面上的她,可她的心,我根本深入不进去。可是这样一种人,却让你有一种要帮她的欲望。她的文章,我的朋友他们特别喜欢,觉得写得特别好,特别让人震撼,是让人记一辈子的那种,怎么说呢?比棉棉更细腻更残酷吧。她就是那种生活得很混乱,脾气暴躁,特别情绪化的女孩,她还老接触到那种大她十多岁的骗她的人,她也不太在乎这个。就是这样一个人,挺深刻的吧,反正我身边的人都特别喜欢她特别看好她,打个比喻,她像中国的Janis Joplin吧。她特别坚强,简直没有什么事能摧毁她。有很多在别人那里看来是压力的事到她那儿就变成动力了,有时我也就奇怪怎么会有人能这样,她比我坚强不知多少倍。”
这一番话把我听得妒火三丈。东西写得好又怎么样?不也是没出书吗?何况她比我大,比我胖,比我难看。所以那帮人捧她又能算得了什么?“比棉棉更细腻更残酷?”笑话!难道是个人就能当棉棉吗?
T说他的初吻就是被她抢走的。
“我想起了李,我现在感觉不太好。我认识他时,他还在画画。当我跟他那样以后他才告诉我他有女朋友,而且两人特别相爱,我特痛苦,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女孩,我心想怎么能这样呢?我一定要在我的小说里骂他,我要把所有的事都写出来,用他的真名。反正事他都做了,还有什么惧的?”
“我讨厌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你不认识他,他叫李旗,在《芙蓉》上有他的小说,写的那叫一个恶心。他还认识沈浩波。”
“我讨厌,讨厌那个叫李旗的人,讨厌那些骗你的人。因为他们让你难过。我讨厌他们。今天中午我吃了两碗馄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好惨呀!我就是说,我从去年五月份到现在一天都没有休息过,这么努力地工作,……我们家里人还是不理解我,我只有给他们钱的权利,没有管他们要钱的权利。我妈说了,就是你每月挣三百块钱我也不管,只要孝敬过来就行了。我不敢管她要钱。她不会给的。”
玛丽打电话说上周在“方舟”书店看见了李旗,他比她想象中要年轻、娇小(大多数人也这样认为),是的,我一下子就回忆起李旗的那副样子,那副苍白瘦弱,一身黑色皮衣,脸上带着欲语还羞能让人产生一番“我见犹怜”的意淫感觉的一个他妈的“诗人”。玛丽上前和他说话,“你认识春树吧?”李旗看上去一股害羞尴尬的样子。她说他向她要我的电话(是否在那件事之后他和我一样毁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玛丽不客气地跟他说你不是认识沈浩波吗?沈浩波那里有她的电话,你去管沈浩波要去吧。李旗吃了一惊,说“好吧。”然后他们便没有再说话。
我终于见着了张东旭,在西单音像店门口,我照例又迟到了。他拎着一瓶漆,站在寒风中,见我来了,皱了皱眉。“Sorry,”我说,“我是永远的迟到者。现在我有一个小时的多余时间和你在一起。”我看了看表,快七点了。
“去哪儿啊?”他说。
“咱俩去喷漆吧。”他用那辆粉色的公主车带着我,风有点大,在路上有人叫他,我们都认识,但都不太熟,我最讨厌在路上碰上半生不熟的人,他们还问我G在哪儿。我说我怎么知道。我讨厌他们那自以为是的态度和脸上暧昧的笑。
我们到他家附近去涂鸦,那条街的墙上、地上都是瓦砾,还有高大的枫树,几十米以外是居民楼,还不时有民工经过,好奇地看着我俩,看来这是个喷漆的好地方。他在墙上用艺术体喷了“Fuck off”,然后说“你也试试吧。”我笑着兴奋而又颤抖地接过瓶子,有些不知所措地问:“我喷什么呀?”他说他先把我刚才喷的再喷一层吧。我于是沿着他喷的地方又喷了一层。他说这种漆喷四遍才好看。我找到了一点手感,又喷了一个“I HATE YOU!”张东旭站在不远处欣慰地看着这一切,嘴里絮絮叨叨地说有小女孩给他写信还有写“I hate myself”呢。我说我不恨自己,要恨也只恨你。然后我又在另一面空着的墙上喷了“春树!”他用艺术体喷了我的简写“C·S”,我真的有点喷上瘾了,又在那儿喷了“HOLE”和“我爱柯妮”。他说别人见你喷“HOLE”还以为你要喷“HOT”呢。我们在那儿用完了一罐漆,最后本来要喷“性手枪”的,结果只喷了一个“SEX”漆就用完了。
“现在去哪儿?”我问他。
“I don’t know,要不你请我喝杯红茶吧。”
“成。不过我只有四块了,你能给我买本《通俗歌曲》吗?”
“好吧。”他说,“以后咱们到五道口、三里屯那边去喷漆吧。”
“到我们学校去喷吧。”我说,“我恨死那儿了,我一定要亲自在主席台上喷‘FUCK OFF’!”
张东旭给我买了新一期的《通俗歌曲》,我在这期的碟评里发现玛丽的那篇署名为“回声与玛丽”的文章。居然也是一张我曾经写过的碟。我也终于知道那支乐队叫“回声与兔人”,这么说他们好像挺有名的呐。
G说不许背叛我。OH,小宝贝,我怎么会背叛你?
23。背叛理想的人
…
“情之所钟,纠缠入骨,海枯石烂,至死方休,多情人岂非也总是杀人的人?”
“情之所钟,不死不休,有时不但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大多数都是害了自己。”
——古龙《多情剑客无情剑》
上次那家时尚杂志《×世代》负责娱乐版的编辑打来电话,希望我继续帮他采访一下地下乐队,还说这期杂志我的文章写得挺不错,我答应了他,虽说我现在早已对地下乐队没了兴趣。G还说A小姐也希望我能再回去,我想我若再回去,坚决不当记者。因为当一名娱乐记者,早已不再是我的理想和志向。
在夜晚,我常常有种坐在电脑面前的欲望,但如果我爸回家,我就不能在晚上用电脑,因为我弟第二天还要上学。而且在别人的房间里打一些隐私的内容我感觉也很别扭,很没有安全感。我跟他们提过很多次希望把电脑放在我的房间,他们都不同意,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我写作需要用电脑而我弟只要用来打电子游戏,这里面孰轻孰重,我不相信他们看不出来,惟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们根本不关心我,根本就不在乎我的需求。我真是没有办法,没脾气。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藏在我的脑海中,乱乱的,理不出头绪。和G在一起我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兴奋和冲动,怎么回事?不,我不要这样,我说过永远爱他的呀。
“快到圣诞节了。”G有些落寞地说。
百盛的门口都开始摆着圣诞树,上面的小灯泡一闪一闪的,我们的眼睛越过树,和逐渐变得一片模糊的小灯泡,移向深蓝色的背景夜空。圣诞节,一个冷冷的节日,却被那么多的中国人所喜爱,所追随,或许他们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狂欢的借口。我就坐在这里,再也没有跳起来狂舞一番的冲动,甚至连话也懒得说。两颗心就在互相的等待和消磨中被碾成粉沫儿。我们就这么坐着,再也没有什么未来可以让我们去谈论,再也没有什么兴奋的事可以去做,再也不必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寂寞呀、空虚呀,无非就是这样的。
又是一个周末。
躺在床上时我听到电话响,如果是找我的就一定是Mint,因为G的电话总会晚一点打来。客厅有人接了电话,却没有了动静。我大声喊:“是我的电话吗?”过了一会儿,有人说:“接电话!”我真怀疑如果没有我这一喊,他们会不会对人家说我不在家呢!——很有可能,这种事他们又不是没干过。我算是服了他们了!我穿着睡衣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