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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考上高中。因为我的第一志愿填的是北师大二附中。典型的好高骛远。为了不可能实现的梦和意气之争。就算考上又如何?蓝草早已是昨日黄花,即便考上,也没有多少快乐可言。有的只是回忆的悲哀。如果〃三生有幸〃再次踏入北师大二附中,会做何感想?我会想起第一次参加文科测验(就是提前招生,可以不参加中考)时莫名其妙的欢乐、骄傲,那会儿是春天,校园里到处开着香气悠远的蔷薇花,有树,有草坪……有一种时光反复的感觉。
录取我的是一所职高。颐和园附近。离北大西门骑车五分钟。离海淀图书城也不远。当初报那儿的原因一是离北大近(我被北大鬼迷心窍),第二个原因是那个学校的名字里有个〃西〃字,听着倍感亲切(北大以前有个诗人叫西川,北大地处北京西郊,我又是受了《北大往事》的〃毒害〃)。事后才知道我是刚逃出狼窝又进虎口。
2。认识了
我在楼下传达室收到一封信,从邮戳上看是从本市发来的,姓名那一栏写着的是〃春树〃收。我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用这个名字来称呼我?用这个名字我只发表过很少的一些采访,而且都没有留下过地址。我突然想起来,我初三时穷极无聊时曾给一家大型音乐杂志寄过一次征友启事,他们莫不是登了?那可速度太慢了,事
情都过去了大半年了!我打开信,果然是如此。他说他看了我的征友信息,想认识我一下。他说他叫李旗,现在在北京学习画画,如果有时间可以去他那里玩。最后他认真地写了一句,希望我作一个〃优秀的少先队员。〃
我想起我登的那个〃征友启事〃,好像里边说我喜欢U2、许巍和Nirvana。还喜欢卡夫卡和电脑。那会儿提Nirvana还是满令人自豪的,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不堪。
我很兴奋地回了信,寄了出去。但这次他的信姗姗来迟。
大约两个礼拜后我收到了他的信,上面解释说他刚回了一趟山东老家。
有一天我收到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说要找〃春树〃,我说我就是。〃哦……〃我能听出他那边有一丝惊喜。〃我还以为你是男孩呢!〃他说。然后我们约好一天去他那儿玩。〃我是不会迟到的。〃我飞快地补充一句。其实我想也许我还会迟到。
那个星期六是一个雾蒙蒙的清晨,我坐车到积水潭下。他说他在鲁迅美术学院上学,我们于是就约在了鲁迅美术学院门口。我看了看表,大概我已经迟到了十分钟左右。我在想我又迟到了,哈!我带着一种又滑稽又内疚的心情向前走去。在过马路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倚在学校门口的一棵树上看着我。我赶快地走过去,〃我是春树。〃我说,他伸出手,我们握了一下手,然后两个人一起向前走去。气氛有些拘束。他和我想像的不一样。头发有些长。有点落拓文人的气质。穿一件皮衣,皮肤挺白的,有些瘦小。我想也许我也和他想像的不一样。
他带我走进一个小胡同,是在一家音像店的对面。离他的学校非常近。他住在一个小四合院里,他在里面租了一间房,我进这种地方总是非常不适应,我更喜欢高楼大厦和光亮体面的地方。
我有些拘谨地走进屋,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还有一面墙上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磁带,音乐一直在响着,我坐在他的床边,我们不咸不淡地聊着天,他的眼神里有种神经质的执著。这间小屋里阴冷又潮湿,没有暖气,李旗起身给我倒了一杯开水,我喝了水。有阳光从外面射进一些来。一个普通的平平淡淡的上午。却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所有的情绪和位置在向着一个方向逆转,我感觉到了,却无法控制。或许我想看沉浸在其中的结果是什么,会不会很致命。你看,我就是这么爱冒险。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生命中一种东西很快地就降临了,一切都是那么迅速,那么来不及招架。我像忽然扑进一幅景物画一样,感到和周围环境的不和谐。李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墙壁,好像是说什么人要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意愿,要真实什么的,然后就是沉默。我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或者作了什么举动,但我想我一定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李抱住我,然后脱掉我的鞋,我穿着一双有白色绸带的丝袜,因为我喜欢上面的绸带。抱了一会儿,李站起来,喜气洋洋地说,等我把外面晾的被子拿进来。他走出门,抱进来一条被子。然后我们躺在了床上,亲吻。一切都有点不真实。
〃血。〃我对他说。〃哦。〃他拿出手纸擦净,随手扔到了地上。
〃你多大了?〃李旗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我。〃十六。〃我骗他说。他没说什么,点上一根烟,有些累了的样子。
〃你有女朋友吗?〃我随口问道。
〃有。〃
我一下子惊呆了。
他说那个女孩叫蔡芸。以后每次提起她,他都称她为他的女朋友。比如〃我女朋友怎么怎么样〃等等……
我的头有些晕又像是清醒无比,我不知道怎样表达现在这一种情绪,我清了清嗓子,才发现并没有什么需要我的表达,李并不需要我与他的沟通,他并没有想到我也是有思想的,也是需要倾诉的。中午我们出门吃饭,是在小饭馆里吃的蒸饺和馄饨。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生活造成的习惯,他的食量很小。
那一天就这样很快地过去。吃晚饭回来后我有些不由自主地挎着他的胳膊,我直觉地认为我们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这样做也是很自然的。他轻轻地皱了皱眉,我连忙撤下我的手,有些尴尬。还有些无奈。〃你知道吗?〃我在找着话题,〃我会背《长恨歌》,有一些地方已经忘记了,但还记得很多……〃
从新街口坐地铁回家经过傍晚的街道,阳光金黄细碎地打在我的脸上,发梢上,地铁站口有小贩蹲着拿大桶卖花,有我喜欢的玫瑰和百合花,这是北京十月底最后的纯洁和灿烂。
回到家后他打来一个电话,忘了说了些什么。有些焦急和担忧的声音,也许他怕我把他告上法庭,让他去坐牢。哈!
3。李旗
他跟我说他叫李旗。山东人。在鲁迅美术学院进修。原名李小来。热爱文学,绘画,音乐,曾组过一支叫〃盲肠〃(意为多余、没用的东西)的乐队,曾在某地登台演出过。
这段话有点儿像寻人启示。不过我还是遵照事实这么地介绍他吧!
他有一个女朋友,原来是他一个村的人,他让我看过那个女孩的照片,没什么特殊的,就是长得特别像一个过日子的人。他还让我看了一些他们在一起的合影,他们都在笑着,李旗在照片上显得天真活泼,一股在奶妈面前的撒娇的甜蜜相,相较之他的女朋友则看起来严肃一些。其中有一张被烧毁了一半,照片上的灰黑色残烬清晰可见,那烧的场面想必是惨烈且矛盾的。他说他们之间现在已经演变成了亲情,他没说爱她,只是说〃没办法〃、〃离不开她〃,因为那女的已经为他自杀过好几次了,她说如果他敢和别人发生关系或者离开她她就去死。他的语气很无奈很知命。我认为这像一种低等需要,这种互相需要而又挣扎着要离开的失败过程被他称之为〃爱情〃,我这种完美主义者怎能甘心。
李旗平常还写诗。这是1998年的冬天。他此时还未成名。经济上也常常有问题。大多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都叫好心的班长替他打一碗白米饭,然后他们就着老班长的一份菜吃。没办法。他没钱。所以有时候也想自杀。有一次他很高兴地对我说他写了几首诗要念给我听。其中有一首他特别满意,好像是什么〃一只小鸟飞过来,停在了我的手指上,……〃然后又怎么怎么着,最后是〃第三只小鸟飞过来我就兴奋了……〃(呵呵,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这么长时间了)他念完诗问我喜不喜欢,奇怪的是,我对他写的诗一直不以为然。到现在我也没明白他到底吸引我的那一点是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有,但我每天生活在迷幻里。
周日晚上我把果冻约了出来。当时他在《音乐生活报》当编辑。我们约在了阜城门,他的家门口。我到的时候是傍晚,满天彩霞,空气中有洁净的味道。果冻倚在院门口的栏杆上等着我,见我来了,很高兴地冲我挥了挥手。我穿一件粉红色的休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