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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不敢的呀?去聊聊呗,我觉得他一个人坐着也应该挺无聊的。没事,去吧。”白建秋怂恿道。
“不会吧?”我笑着说,“那过一会儿再说吧。”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看到他叫啤酒,小姐过来递酒,他说“Thank you”,然后一口一口喝酒。
“要不然我真过去啦?”我吃了一口冰淇淋说。
“去吧,我们在这儿等着你。”
我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站起来向那个人走去,“打扰一下,”我说我可以和你聊会儿天吗?
当然。他回答。酒吧里的音乐很吵,他示意我出去聊。我向身后的贾佳和白建秋使了个眼色,就跟着他推门出去了。
我们到了外面,有卖花的小孩,乞讨的小孩,我无奈地向他笑了一下,他耸了耸肩。这时我才发现,他出来太匆忙了,只穿着一件黑色T恤衫。“OH…”他抱着胳膊,我看到前面有一家小卖部,就拉着他走进去。里面挺暖和的,有一位女士在大声地用英语打手机,看来可能也是附近哪个酒吧太吵躲在这里的。
“你是哪儿的人?”我用英语问他。
“Finlandin Europe north。”
他说了几遍我都没听懂,“What?…”
身边那个打手机的女士不耐烦了,“Finland——芬兰,在欧洲北部。”
我遭到她的抢白,心里很不舒服,我想她应该是很看不起我糟糕的英语,而且居然还用这有限而暧昧的英语妄想和外国人沟通。
“小孩儿……”我猜她心里肯定在这么评价我。
后来我们就管小卖部的人借了根笔在纸上交流。这样比说话要简便点。因为彼此发音的问题,让我那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词汇量又灌了不少水。
他在纸上写他Janne,来北京旅游,住在京伦饭店里,下礼拜五离开。我算了算,正好离现在一个礼拜。今天也是星期五。我们在纸上聊了一会儿,Janne给我留了他房间的电话,我也留了一个家里的电话。
我们回到楼上,还在聊个没完。乐队已经演完了。我,Janne,贾佳和白建秋四个人走出酒吧。我向Janne介绍:“这是我的两个朋友。”他向他们笑笑。我和Janne走在前面,把贾佳和白建秋甩在了身后。我真的有点兴高采烈。过了一会儿,贾佳和白建秋赶过来,说:“要不然你们先聊吧,我们先打车走了。”
“……好吧。”我说。然后挥挥手送他们上车。“再见啊!”他们向我和Janne打着招呼。
“你的朋友很好。”Janne说。
“是。他们挺好的。他们喜欢摇滚乐。”
这是在北京。The city is grey。Janne的眼睛是柔和的灰色,带点银色,有些像玻璃碎冰。褐色的头发。从头顶垂下。他的名字用芬兰语拼,应该是“杨内”,我叫惯了,第一次见他就是叫他“简”。
他这个礼拜就要走,我又想要什么呢?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吻。只能如此。
我高二了,很快就要青春不再。我讨厌寂寞,可我偏偏很寂寞。
Janne,点亮我面颊的光,燃烧我想象力的火。
他不会说中文,我的学识也不具备让我说好英文的能力。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用笔交流。这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
我们一直走啊走,直到看见京伦饭店的影子。“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还在那个地方7:30见。”临走时他对我说。
我从地图上看到Finland,在欧洲的北部,那里冬天很冷吧?
我花一个钟头坐地铁去见他。我们还约在老地方,“17”的门口。7:30,简没有来。我等了十分钟,买了个三明治,边等边吃。7:50,简的身影还没有出现。我决定接着等下去,这么好的夜,我不想辜负这美好的月光。
快八点的时候,他到了。“Sorry。”他说。
“没事儿。”我说。
我们进酒吧,聊了一会,我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北京,他说也许是明年八月的时候,但是不一定。他说他买了新裤子、A Jerks和许多许多中国CD。他还说了一些什么,我记得他说“我不想因为我要走了让人难过,”我记得我说Never maid。
临走时,Janne坚持替我付了帐。我们从酒吧走出来,来到街上。车排着长长的队,亮着灯。这就是北京的冬天。风有一种坚硬的力度。“How do I lie if there’s less and less time﹖No one teaches you how to fly。”
我和Janne像昨天一样散着步向前走。我想好了,拖一分钟是一分钟。我是那么地想和他在一起,我是那么地寂寞。
“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如何?”在天桥下的一座椅子旁,他问我。
我坐下。两个人开始聊一些漫不经心的问题。但后来由于语言不沟通只聊了几句就停下来了。他说英文,很快。虽然我不懂什么意思,也能从他的表情中体会出他的意思。他说如果我们仅仅是今天晚上相爱,而从今以后就只是普通朋友,这是不可能的。
不,天哪,这不是我的意思。
不是。
“I would like to love you but I don’t want to make you feel bad because I can’t stay in BJ。”
“My heart says I love you
But my mind tells me not 。”
还没有分别,我已经在预支想念。
“自古多情空余恨。”我对自己说,闪着泪花,既可气又可笑。
也就是这样,还能怎样呢?身处不同的国家,说着不同的语言,时空已经隔开了怀念。
我和Janne约了第三天还要见面,“他怎么还不给我来电话呢?”正想着,电话铃响了,我条件反射般抓住电话,里面传出Janne的声音,还好,没有让我的父母接到这个电话,要是他们接到,我能想像到的惟一结局就是“啪”地一声挂下。他向我约今天晚上的见面时间。“8:30吧。”我说。
我的父母和朋友在客厅打麻将。当我七点半收拾好要出门时我爸突然不让我出去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不许出去!”
“啊?我有事儿。”
“有事也不行。这么晚了,干嘛去呀,怎么不早点出门啊?”
“我,我真有事儿。”急死我了,眼看着和Janne的约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还困在家里出不去。
“别劝她,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她要是敢出去,我打断她的腿。”我爸对劝我的叔叔阿姨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你打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我还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种孩子呢!”
“我要出去!”
“看你今天能不能出得了这个门!”他得意洋洋地说。而我面对这一切发现却只有无奈。当我最终终于冲出了门打车到地铁站坐地铁然后气喘吁吁地跑到酒吧的门口时已经10:20了。Janne不在,没有他的身影。我像一下子扑空了一样,过了一会儿我决定给Janne打个电话,也许他已经回去了。我一定要向他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电话通了,一个外国女子接了电话:“Hello。”
我说找Janne。
“他不在。”她说,“他出去了,我是他姐姐,你要留口讯吗?”
“不用了。谢谢。”我放下电话。我很高兴他还没有回家,但他现在在哪儿呢?我决定接着等,直到给Janne打电话他姐姐说他已经到家并且睡了。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我高兴死了,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对不起,今天我迟到了。”
“All rignt,上次我也迟到了。”他有些冷淡地回答就再也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他的冷漠、不闻不问的态度让我心情更加难受。
“我想自杀。”我说。
他有些惊讶:“NO。”
这次我们没有在“17”号酒吧坐着,我们有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Janne的面容很严肃,我不明白是不是在我迟到的这两个小时内他已经决定了一些东西?
我们走到三里屯酒吧街上,有卖花小孩向他兜售玫瑰,他有点不耐烦地闪开。
他给自己要了一瓶啤酒,然后问我:“你要喝点儿什么吗?”
四周环境乱糟糟的,这让我们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不。我什么也不要。”我说。因为我身上的钱不够我付任何一种酒吧里的饮料。
他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