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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9】
广龙六年春,刘老汉背着铡刀领着人群在悬钟寺祈雨,日复一日,没有中断。因为饥饿衰竭,祈雨的人日渐减少。刘老汉像石头人一样坐在悬钟寺下,祈雨不断。清明这一天,天上开始出现阴云,悬钟寺下祈雨的人顿时增多。饿得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人顶着碗像狗一样从山下爬上来,悬钟寺下的干河床里坐满了顶碗朝天的裸身男人。
从早到晚,刘老汉口中不停地念叨了一整天,最后念得字字流血。天上的阴云纹丝不动,不见雨相。傍晚时分,眼看着天又亮起来,就要烟消云散。刘老汉拼尽全力高声喊道:我杀人放火,我有罪,铡了我;百姓和万物无罪,放活他们。而后双手一合,人头落了地。
几百个求雨的人都高举双手跪着哭喊起来。
哭喊声直上云霄,天上的阴云重又暗下来。接着,大概纯属历史巧合,一股冷风从北山上吹过来,黑山堡在历经五百多天滴雨未下的大旱之后,降临了第一场雨。
'根据全部已有的历史资料表明,从春秋战国时期有黑山国开始,在两千多年的历史中,黑山堡一直是个天灾迭起的地方。人相食的情况据统计平均每百年出现二点五次。人烟灭绝的情况平均每百年出现一点五次。然而,历史的资料又表明,每当造成人口锐减或灭绝的大灾过去以后,黑山国又有薄赋养民的政策,生产又会很快恢复起来,人口相应也增加起来。
值得说明的是,在广龙元年前的两千多年历史中,山上被刨得寸草不生棵木不存的情况每百年也出现多次,但是,留孟槐始终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不曾有过留孟槐树皮被剥掉的记载。 '
【纲10】
广龙六年春夏之交,罗元庆发动了黑山堡广龙王朝史上著名的罗元庆政变。这一天,县领导来黑山堡视察,正值刘广龙在大队革委会办公室会议桌上酣睡不醒。县领导当即指令罗元庆与众人将刘广龙抬到一边,由罗元庆主持县革委常委汇报会,并指示从今天起暂停刘广龙的一切职务,由罗元庆主持黑山堡革委会全面工作。罗元庆随即重组了黑山堡革委会常委领导班子。
〖目〗广龙六年清明,在大旱五百天后,黑山堡下了春雨,虽未完全解除旱情,却部分解除了旱情。山上山下土地有了墒,山上有水下来,河渠也有了点水,一二十眼机井水位也有点上升。看着今年夏粮可能会有几成收成,黑山堡大队革委会动用了最后的储备粮,每人五斤,分配给山上山下。春播勉勉强强地进行了。
在这一段时间,刘广龙更少在全堡百姓面前出现,革委会的日常工作越来越多交罗元庆全面负责。罗元庆在这段时间越来越觉得,黑山堡没有刘广龙也行了。生产由鲁峰、禹永富全面抓,政治由他在罗燕的配合下亲自抓,东西两山有钱爱孔、冯二苟分管,大小事到了他这里就都拍板了,他不过是在常委早点名晚总结中做一个向刘广龙禀报的形式。黑山堡全体百姓参加的那些革命活动罗元庆正设法一点一点恢复。这些也都轻车熟路,并不需要刘广龙指点。
随着不断听说县里对刘广龙不满的消息,罗元庆经常想到,他可以对刘广龙取而代之了。
他甚至掰着指头计算着力量对比。论在全民中的威信,刘广龙现在已经大幅度下降,再也不是一个够不着的绝对权威了。论常委一班人,鲁峰、禹永富在他和刘广龙发生对立的情况下,起码是中立,有可能还会偏他罗元庆一边。罗燕说到底是他的侄女,到了真分家的时候,肯定会站在他一边,而不会站在刘广龙一边。冯二苟一年多来被他笼络得差不多了,在东西两山发生争水矛盾时,他总让冯二苟觉得他在袒护他。剩下就是钱爱孔了,他是刘广龙的妹夫,又是刘广龙一手扶植起来的外来狗,是刘广龙的死党,但钱爱孔贪污腐败一大堆短处在他罗元庆手中,抖上点,就把他打趴下了。
这样算来,罗元庆觉得自己真要和刘广龙扛膀子,不富富有余,也势均力敌了。
有心就有机会。这一天上午,县领导未曾预先通知,突然来到黑山堡视察。罗元庆到处找不到刘广龙,便带着革委会常委全班人马赶到南河涧大桥迎接县领导。
县领导是个面貌生硬的高个子,穿着一身褪了色的旧军装,下了吉普车,背着手在随从的簇拥下一路左右看着向黑山堡走来。黑山堡山上山下都响起了迎接嘉宾的军号,瞭望塔的信号旗也在山上山下几十处升了起来。县领导看了看这装点天地的形式,又看了看两边的田地,便走到了城堡大南门前。路右边排出了一群面黄肌瘦的小学生,喊着欢迎的口号,路左边排出了民兵营,举手致敬。县领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穿过夹道欢迎的队伍,进到城堡内。
大队革委会办公室大铁锁锁着门。县领导问:刘广龙呢?罗元庆回答:没找到他。县领导不满地说:去找他。而后,他在众人的陪同下又视察了一下堡里的村舍街道。再回到大队革委会办公大院里,派去四处寻找的人都跑回来说道:刘广龙单独办公大院里没有人,刘广龙家中没有人,堡里没有人,堡外也没有人。
县领导十分不满地摆了摆手,说道:不找他了,大队革委会其他常委都在吧,现在咱们开会。罗元庆连忙拿出钥匙来,打开了大队革委会办公室的房门。
门推开,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有大猪打呼噜一样的声音。县领导皱皱眉,在人群簇拥下进了办公室。几扇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黑洞洞的,等窗帘全部拉开,一派光亮照进来,看到厚重的大会议桌上,刘广龙大字伸开仰面酣睡着,呼噜声带着浓重的酒味充满了房间。
县领导异常不满地皱起了眉。罗元庆、冯二苟等人赶紧跑上去,轻轻摇着叫着刘广龙。刘广龙却像睡死的猪一样继续打着呼噜。县领导在会议桌一端翘着二郎腿坐下,点着了烟,冷眼看着这个场面。黑山堡革委会常委一班人围着首领左摇右晃地叫唤着,刘广龙就是酣睡不醒。
县领导脸色越来越阴沉。
罗元庆一头大汗地对他汇报道:可能他昨天晚上太辛苦了,叫不醒。县领导冷冷地抽着烟,问道:这办公室外面锁着门,他怎么进来的?罗元庆想了想,回答道:这里有地道,他可能是从地道过来的。
地道?县领导尤其冷笑了。他一下站起来,说道:地道口呢,我参观一下。罗元庆指了指大队办公室一角锁着的一扇小门说道:在里边这个小房间里。县领导说:打开。罗元庆说道:钥匙在他身上。县领导说:拿钥匙。罗元庆小心翼翼地走到会议桌旁,伸手到刘广龙身上摸钥匙。钥匙在刘广龙的屁股兜里,压在了他沉重的身躯下。他畏缩地缩回了手,为难地看着县领导。县领导火了,说道:地道不看了,把他搬开,咱们开会。
罗元庆招呼钱爱孔、冯二苟上来一起搬刘广龙。两个人抖抖地不敢上手。县领导发火了,说道:搬不开他,就搬你们。罗元庆又挥了一下手,命令道:搬呀。他上手抬住了刘广龙的大猪头,钱爱孔、冯二苟抬起了刘广龙的身体,将他搬到了靠墙的长椅子上。而后,罗元庆和钱爱孔、冯二苟、罗燕、鲁峰、禹永富一班人小心谨慎地在会议桌两侧坐下。
县领导在随从们的簇拥下坐定在刘广龙过去坐定的位置上,他伸手指着罗元庆说道:你主持黑山堡常委会吧,汇报工作。县领导阴着脸,不停地抽着烟,一言不发地听完了黑山堡革委会常委会的汇报。而后,他继续一手扶桌一手拿烟,肘架在桌子上仰望着房顶抽着烟。
办公室内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靠墙的桌子上立着一块中间穿一个圆孔的红砖,窗外的阳光从红砖背后照过来,圆孔像眼珠子一样发着亮。县领导盯视了一会儿,抬手问道:那块砖什么意思?黑山堡常委会一班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罗元庆站起身将砖拿了过来,递给县领导说:这是刘广龙的一指禅,用手指头捅出来的。
县领导掂在手中打量了一下,冷笑了一声,放到了桌上:好大的本事。
罗元庆小心谨慎地看着他。
县领导又阴着脸一言不发地抽了一会儿烟,而后看着罗元庆说道:我看你对黑山堡的全面情况很清楚嘛。罗元庆小心地回答道:刘广龙委托我主持常委会日常工作。县领导转头瞄了一眼那边还打着呼噜的刘广龙,而后看着罗元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