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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路11黑山堡纲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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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永富点着了旱烟袋,抽了两口,说道:别饿死人哪。 
  过了一会儿,他又看着陈玉凤说道:你这孤单一人也不是事呀,真闹起饥荒来,你人单力薄地更难熬了。陈玉凤苦笑了一下,说道:就这么熬吧,还能咋的? 
  禹永富知道,陈玉凤原来就只有一个娘在西山,娘在那场大火中烧死了,现在只剩下她。过去是忙着当首领,没顾上成婚;现在是熬着做下等人,不敢说不敢动。他在石头上磕了磕烟袋锅,说道:我给你说个婚事吧,对象是你老熟人。陈玉凤吃惊地看着他。禹永富接着说:我思谋着,就是他配你最合适,命运差不多,你们谁也不会嫌谁,又能说到一起。我把话说到这儿,你猜也猜到了。 
  陈玉凤说道:您说的是他? 
  禹永富点点头,说道:没错,你猜对了,赵明山。他媳妇广龙元年前就死了。你们过去山下山上就认识,后来又一同受罪,在劳改队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好歹被解放了,他在西山,你在东山,我看不声不响办个婚礼,搬到一块住,互相就有个照应。两人的口粮放到一起计划着用,熬饥荒也容易些。陈玉凤张嘴说道:那他…… 
  禹永富拿着旱烟袋摆了摆手,说道:他那儿没问题,我已经和他说下了,他同意。 
  禹永富说完话站了起来,接着往前走。 
  根据对广龙历史的研究,我们知道禹永富安排了这桩婚事,心中有种可以叫做踏实的自我满意。这是做了一件积德的好事。传开来,山下山上人都会说好不说坏。传到刘广龙那里,也惹不着火。对他自己,自从广龙元年末表态批判赵明山,站出来当革委会副主任,他心中一直有一点小小的不踏实。现在,面对赵明山和陈玉凤的感恩戴德,这不踏实也平了。至于在以后黑山堡说不清楚的政治变化中,这一招棋会留下什么伏笔,他也有模模糊糊不想的想头。 
  在广龙年代,禹永富这个一年四季头戴白毛巾手端旱烟袋的黑脸老汉留下了很稳的步子。用村里人的话说,他的步子量田亩,分厘不差。 
  他又坐下的地方,是东山上一处大牛圈。 
  牛圈是掏在土崖上的一个大窑洞,里边暗暗的,有冬暖夏凉的意思。一群牛系在食槽上嚼着草打着响鼻。他坐在一盘土炕上,和四五个东山分队搞生产的干部说话。打头的人是分队革委会副主任高大善,一个身材高大神情敦厚的小伙子,过去多少年就跟过禹永富。禹永富一复出,就点兵点将把他点了出来。这也是一个嘴上话不多、脚下走路稳妥、手中做事扎实的人物。用禹永富对他的评价是:小伙子看着木讷像个石柱,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禹永富照例是点着了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一阵,才正经开了腔。他借着窑洞门照进来的一道光亮指了指嚼草的牛说道:要准备熬饥荒,牛草牛料该紧就要紧点,必要时,老弱病残该杀的就杀掉,好保存下身强力壮有实力的牲口。高大善用纸卷着旱烟丝,点着了卷烟,看着他说道:我有这个准备。其余三四个年老的中年的也都盘腿坐在炕上,说道:您看这次能旱成啥模样?禹永富说:我看和四十年前那场大旱不相上下,兴许还要厉害。 
  一炕人抽着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高大善说道:听老人说,那次大旱黑山堡死了不少人。禹永富在炕上磕了磕旱烟袋,说道:死的十有三四,出去逃饭的十有四五,最后,一个村里不剩几个活人了。草根树皮早就吃光了,最后连墙皮、炕席、棉絮全往肚里填,人是一天肚里没食就活不下去的动物哇。 
满炕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年老的吧嗒着旱烟袋添了一句话:我那时候十三四岁,都记得,整个黑山堡像个坟,恨不能把刚埋在土里的死人也刨出来吃了。 
  一堆人又沉默地抽着旱烟。听见牛没心没肺贪吃嚼草的声音。 
  禹永富开始郑重其事地安排道:咱们往严重了准备,时间往长了想,和村里老百姓该打招呼的打招呼,家家户户要有熬饥荒的计划,勒裤腰带紧口粮。你们当干部的尽量惜着点人力畜力,没水没粮的日子不是好玩的,这是脖子上勒着上吊绳过日子,含糊不得。 
  他停了停,又接着说道:又不能让大家慌了神,这一慌一乱,又要出事,弄不好还要抓你们阶级斗争典型,听明白了吗?高大善点头说道:明白,又要打招呼,又别让大家慌。禹永富又添上一句话:还要对上不声不响,不能有任何风吹草动传到刘广龙耳朵里,你们大伙一定要护住东山,不死人少死人,就是你们这辈子积下的德。 
  高大善说了一句:这每隔十天一次全民军事大演习能不能免了?还有每隔十五天一次的全民批判大会和每隔一个月一次的全民革命大联欢,是不是能够免了?每次兴师动众挺耗力的,耗力就耗粮,有时候队里还要拿储备粮补贴大家。禹永富说道:大联欢我想办法在常委会上通过免了它,军事演习和大批判免得了免不了难说。这难题我来想。老百姓家家户户的口粮让他们自己把紧,你们队里的那点储备粮你们要把紧。记住,只要人不饿死,种子都要留住,一粒都不许少。 
  有人说:这雨会不会哪天就下开了? 
  禹永富一磕烟袋锅站了起来,一边弯下腰往外走一边说道:这种好事还是少想吧,我看没可能。高大善也弯着腰跟上来,用手摸着左右系牲口的木柱,护着禹永富往外走。 
  禹永富心腹地问了一句:那个钱爱孔最近怎么样?高大善说:还在和东山广播站那个广播员鬼混着呢。禹永富哼了一声,说道:他的媳妇是刘广龙的妹子刘小妹,他也不知道把自己脑袋在裤腰带上掖好没有。这事先不提它,该提的时候再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数。高大善双手扶着禹永富的肩钻出了牲口窑洞,说道:您放心。 
  禹永富顶着白日头绕圈走着山路,从东山转过北山,又到了西山分队。在那里,他也做了和东山差不多的安排。他还找到在西山劳动的赵明山,把陈玉凤答应的事告诉了他。 
  天黑时分,他下山回到黑山堡大队革委会参加了常委会。 
  这一阵的常委会离不开旱灾这个话题,依然是刘广龙坐在中央主持会议。 
  鲁峰像头肥胖的老狮子一样趴在那里讲述了他主管的情况,他说:先是因为缺水,后来又因为缺粮,粉坊、豆腐坊、砖瓦厂都先后暂停关闭了,酒厂也关闭了,现在看来,醋厂酱油坊也坚持不下去,要关闭了。刘广龙挥了挥手,说道:没醋没酱油也能活下去。 
鲁峰又接着讲道:养猪场一旦离了粉坊、豆腐坊、醋厂、酒厂也就没饲料了,计划每月杀猪,最后保存下母猪和种猪,等以后形势转过来了再发展。他还说明:这两年给黑山堡百姓分配的豆腐票、粉条票、醋票、酱油票都宣布作废了。刘广龙挥了挥手,说道:也不叫作废,叫暂停使用。 
鲁峰点头说:是暂停使用,旧的暂停使用,新的不发了,等以后形势好过来,旧票还有效,新票再接着发。 
  就在这个会上,罗元庆看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小心谨慎地提出一个问题:现在,全民要团结一致抗旱度灾,要从方方面面节省人力,节省人力就是节省粮食,这就涉及到咱们黑山堡的一系列革命活动。第一项早点名晚总结,这是必不可少的。五天一次人人过关的反省检查,大概……他看着刘广龙。刘广龙说:不能少。 
  罗元庆接着说道:剩下就是十天一次的全民军事大演习,十五天一次的全民大批判会,一个月一次的全民大联欢,两个月一次的清理阶级队伍运动,看哪一项可以暂停。刘广龙说道:全民大批判不能少,清理阶级队伍不能少。罗元庆想了想,说:那这军事训练好像也不能少,剩下就是一月一次的革命大联欢。罗燕挥了挥纤瘦的手臂,说道:革命大联欢也不能少,这是鼓舞士气的问题,取消了它,大好形势一下子就差多了。 
  罗元庆请示地看着刘广龙,说道:看来是什么也不能少。 
  刘广龙点着了烟,吞烟吐雾地思索着。冯二苟、罗元庆坐在那里抽着烟,看着刘广龙的脸色。鲁峰低着眼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目光凝视着眼前一动不动。罗燕又挥着手臂接着发挥她的主张。 
  禹永富低着眼抽着旱烟袋。开会前,是他将这意思汇报给了罗元庆,他说:你是主持日常工作的第一副主任,你看看这些活动能裁掉哪些,你定一定。罗元庆自然不敢定,自然会在会上提出来,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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