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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果然,就听得祝师扯足了嗓子: “开——祠——堂——” 厚重的祠堂大门吱呀呀威严地打开。 青帕汉子们雄浑的牛角号声中,龙船手们两边一让,便见十四太爷威威严严出现在人群之外。 满场的喧闹嘈杂顿时被压了下去。 看看四面静了,太爷这才整整衣裳,四平八稳迈起方步向祠堂走来。 他的身后,紧随是主祭的瞿先生,再往后,便是麻溪铺的各家乡绅、大户及十七寨的众家寨首,一个个肃穆庄严。 待得众头面人物迈进了大门,各队龙船手这才屏气凝神,一队队随后涌入。
赛龙船(6)
围观的老少乡亲呼啦一下,便将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屈子祠的大殿宽有五丈四,深有三丈六,殿正中是屈爹爹丈把高的一尊神主,高冠峨带、大袖长铗,形容清癯、满面忧色,活生生便似朝了北方故都正长吟苦啸。 大殿虽大,却也容不得祭龙头的这许多人,龙太爷与众乡绅、寨首入得殿来,再加上各队的掌鼓手举了龙头随后,一座殿里已是满当当,各队桡手便只能抬了龙船密扎扎立在殿外的院子里。 待得众人点燃香烛,供起祭礼,一座大殿香烟满了炉,烛火成了行,映得屈爹爹的神主也在烟气氤氲中散发出几分神气来,祝师便扯开了嗓子: “祭——屈——子——” 龙太爷领头,众人一齐拜倒,先行了三叩大礼。 “诵——祭——文——” 主祭的瞿先生便起了身,立到屈子像侧,展开祭文,朗声而诵: “兰薰而摧兮,玉缜则折。物忌坚芳兮,人讳明洁。若乎先生兮,逢辰之缺。温风怠时兮,飞霜急节。故楚三闾大夫屈原者,比物荃荪,连类龙鸾。声溢金石,志华日月。如彼树芳,实颖实发。凤凰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见细德于险征兮,遥曾击而去之。身绝郢阙,迹遍湘干。访怀沙之渊,得捐珮之浦。籍用可尘,昭忠难阙。尚飨。” 众人便向神主再行三叩大礼,起身,两旁一让,将各队龙船的掌鼓手让在屈子像前。 祝师便喊:“祭——龙——头——” 这才是正题了,十几条汉子十几个龙头便高高举起,殿外院子里密扎扎的桡手们也同时抬高了龙船。 这龙头祭本有大讲究,那都是千百年代代传下来的辞颂,祭辞要威要猛要喊出气势,照例要自赞龙头而起,借了世人崇仰的好汉英雄或八方神之威灵,才唤得屈爹爹的忠魂醒,请得屈爹爹的神气动。 领头赞礼的自然非龙大少爷耀武莫属,他今日请的是五虎上将,便见他扯嗓门吼将出来,殿内殿外,众龙舟手齐声应和: “一个龙头香木雕, 三国英雄算马超。 忠义两全关胡子, 黄忠宝刀永不老。 张飞喝断当阳桥, 子龙救主逞英豪。 五虎上将全请到, 屈原爹爹声音高。 一声炮响龙出水, 我划起龙船往前飙——” 几百条汉子几百条嗓子汇作一处,粗犷雄壮的吼声,直震屋瓦,仿佛整座大殿都要在吼声中摇晃起来! 吼声之中,也不知是声音带起的,还是果真惊动了屈爹爹的神气,一股子荡荡之风便蓦然鼓入,吹得满殿烛火乱摇,烟腾雾起,衬得屈爹爹的长襟大袖也仿佛要随这荡荡之风飘扬起来。 祝师看神灵已显,便喊起了祭龙头的最后一项:“点——睛——” 一只早就备下的公鸡被一刀割断了颈,鸡血注入瓷碗内。 耀武头一个拜倒在瞿先生面前,高举起龙头:“有请先生点睛。” 提笔蘸上鸡血,瞿先生就要往龙眼睛上点。 就在这时,人山人海的屈子祠外,一阵吼声突然从人群后传来。 吼声低沉、嘶哑、呜咽、凶悍,狠煞煞、阴森森令人闻之色变! 吼声中,人群仿佛被利刀劈开,一支龙船队风一般卷入。 ——来的是黑幢幢一群剽悍邪异的身影,一色的黑裤黑褂,黑布包头,黑带缠腰,所有人的脸上还罩着黑漆漆一张狰狞恐怖的山鬼傩面,腰里都悬着黑沉沉的短刀,低吼着,闷哼着,跳跃着,舞动着,仿佛堕入人间的一群妖魔,散发着浓浓的诡异恐怖之气。 打头的傩面汉子黑壮壮最是高大魁梧,手举狰狞凶恶的一具龙头,也不舞,也不旋,就这般直狠狠凶撞撞地闯将进来。 就在要迈进大门一刹那,仿佛是突然看到了什么,这汉子突然脚步一停,傩面下的脸扭转过来,冲起一侧的人群狠狠盯了一眼。
赛龙船(7)
人群就不由得吓心吓胆地退了几步——这魔怪般的凶恶,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只有穗穗没动。 她只觉得心里冷森森地一激! ——那双傩面下的眼睛分明盯的正是她。 ——那凶野野的眼神是那样熟悉。 ——那分明是她曾经见过的,仿佛就要一口把她咬下去的蛮狠眼神……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片惊诧之中,这支队伍已如一股妖风,卷入祠堂内。 大殿外的院子里,早已密扎扎挤满了各队龙船手,这帮傩面汉子却全不停步,一面卷进大门,一面架起桡桨做了梯子,那打头的汉子手中龙头向前直抛出去,身子同时凌空跃起,一踩桡桨架成的梯桥,整个人便如鹰飞隼起般腾空跃过挡路的众多龙舟手头顶,直向殿内抢去。 不等龙头落地,汉子已飞腾入殿,抢在前面一把接住龙头。 ——狰狞的龙头,恰好拦在了耀武的龙头前面。 其他傩面汉子一涌齐上,蛮横横将前头早已站好的队伍一把撞开,一声闷吼,同时站定。 打头的汉子龙头一举,扯开了粗暴暴的嗓门,众傩面人便齐声应和: “东海龙宫缺条龙, 矫龙擒在我手中。 擒龙直上三条岭, 踩断岭上三座峰! 擒龙直下九道河, 九个河神躲进洞。 擒龙来拜屈爹爹, 屈原爹爹坐当中。 问我今日爱怎样? 我爱骑矫龙闹天宫!” 嚣张霸道的吼声中,锵然一声,众傩面汉子一齐亮出了短刀! 大殿内外,人群耸然而动:这帮凶野汉子抢人风头也还罢了,祭龙头的赞礼竟也如此横蛮霸道不规矩,全不将八方神灵放在眼中,一副天上地下老子第一大的口气,当真嚣张得没了边! 而且还在屈爹爹的神主前亮刀子,这是要做什么? 满殿内外的龙船手们轰然一下,纷纷操住了桡桨,几名站班护卫的团丁下意识地就要操枪,耀武更是眼睛一瞪,就要发作。 ——太爷却手一抬,示意谁都不要妄动。 ——屈爹爹的神主前可不是讲狠斗气的地方,再说这帮人虽亮了刀子却也不曾冲旁人来,总要看他们做什么再说。 但见打头的傩面汉子带头,十几条汉子同时挥刀,却是在自己的胸前划开一道血! 一只粗瓷大碗由后往前一路传递上来,一注注鲜红的人血滴入碗内。 瓷碗最后传到了打头的汉子手中,汉子滴入自己的血,将碗举到了瞿先生面前:“有请先生点睛!” 殿内、殿外,所有的人都不由得被这血腥、凶悍的祭礼震撼住了。 挤在祠堂门口的林湘君和月月早就闭起了眼睛,耀文也扭开了头,不敢直视这血腥。只有穗穗还呆呆地看着,看着那汉子肆无忌惮的凶野。 瞿先生的脸上,水纹不惊。 迎着这双凶悍悍的眼睛,看看眼前这碗腥红红的人血,他心里也不禁想好狠的角色! 就冲这般狠角色,就冲这般神鬼难挡的一往无前,如何能不给面子? 微一犹豫,他提笔蘸上人血,点在了傩面汉子的龙眼睛上。 气势上输了个一干二净,点睛又被对方抢了先,耀武瞪着那打头傩面的汉子,直气得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一旁,十四太爷却悄悄向站班的赵积福勾了勾手指: “去,摸一下这帮人的来路。” ——九弓十七寨的龙船早就齐了,这半路撞进一个程咬金,必不是什么善角色! ——今天的龙船赛,只怕不得安宁!太爷心里就阴沉沉地想。 “来来来来,满起满起……” 屈子祠里横生变故的时候,“沅宾来”客栈里,一桌酒正喝得到了兴头上。 ——大过节的人人开心,偏留下自己焦干干守起一堆货,保镖与两个伙计本来烦得死,还好有个老马勺为人大方,居然肯掏钱打酒请大家的客,够意思!
赛龙船(8)
山里的苞谷酒辣热热劲头不小,老马勺嘴巴皮子风趣一堆荤素故事更是笑破人肚皮,本来讲好只是吃两杯解个小馋,后来便喝起了劲头,便一壶接一壶开始收不住,直喝得保镖、伙计面红耳热,直喝得老马勺粗起脖子直拍桌子:“再来一壶,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