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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喂!”
我实在弄不清我凭啥子要他们管,更弄不清我凭啥子不要他们管。但她此话并没有错,离此街心血泊人,左前80米是西外派出所,右前40米是铁路派出所,正是两个辉煌之地。
而我的辉煌地却在正前方400米的达钢厂里,我只能回家了。我几近恳求地对监狱招待所那位同志说:“大哥,请您回招持所后再向交警队打电话啊,多打几回啊!”
“要得,要得。”
天地乾坤,终有好人。
我心中似有暖意。
此刻,夜幕沉沉,冬寒深深,饥肠辘辘,倦意频频。再回首,满目园中一串红,满目街心血中人,寒风吹过一串红就有一阵阵闪闪的血光映于血泊中,那咕咕哀鸣,刺骨,揪心。我不忍续目,只有一声重叹:“唉!”
二
返家时已8点半。心却放不下去。母亲问我吃饭否?我说没有。却全无食欲,仍想斯人。
此刻来了弟弟与弟妹,携我天南海北闲聊,见我极不投入,就知趣而去。出门数秒,忽听得楼梯上有刺耳的惊叫,再有哭声撕破夜空,方知是弟妹崴了脚,就与弟弟一起扶她回到她家去。一路上,哭声撕心裂肺,山呼海啸,返家即冷敷、吃药、打针。哭声仍石破天惊,如雷贯耳。弟弟不免皱着眉头说:“她就这么个耐受力!”
于是我又想起那血泊中人了,想起他的那么个耐受力。说“想起”不确,我一直把他挂在心中,即使在这一派呼天抢地中,我也一直把他的脚伤与弟妹的脚伤牵扯着,对照着,映衬着。一待超级巨哭偃旗歇鼓,我即明白我该何去何从了。
此时已是晚上9点。
我赶紧向夏坚家跑去。
夏坚曾是我中医校的徒儿,现在城内一大医院的外科高就。千万别以为他是外科医生又是我的学生我就前往搬救兵去救血中人,我岂敢有此奢望,是因为我家没电话,我求他陪我同打公用电话,给我壮壮胆,这可是我第一次将要给诸神圣部门“触电”,我十分心虚。进而我出了家门方知我是两袖清风一身穷气,那最后4元钱已经……对这点我深信不疑:不给这边的电话吃饱,那边的电话是不会下蛋的。
到了夏坚家,我简述了那乞丐的处境,等着他满腔同情,并携手同往。但是,我从他脸上读到了不屑,仍厚着脸皮要其陪之。“不去。”他十分精确地只有两个字。面对如此断拒,我想拍案而起,拂袖而去,但我不能,不敢,马瘦毛长,人穷志短,此时我身无分银,岂能气壮,我还得向他借电话钱呢?
他呼地递给我一张5元的票儿。
我赶紧向公用电话跑去,急切向地、市、县民政局打过去,皆无人。又报一线希望向各交警队呼救,仍无人。再歪门邪道地向各公安局呼救,还是无人。无人无人仍无人,难道天下的人都死光了?而守电话的婆婆并不认为人类形势有如此严峻,她平静而祥和地说:“现在是星期六晚上,哪个来接?你只有打到私人家中去才行。喂,你认识公安局局长吗?”
我想我还没升华到作案犯科的档次,怎会认识如此要人?就要将共打的9个电话付钱,老婆婆说我不收你的电话费。我想这该是老婆婆为伤丐而大发慈悲了,正欲叩谢,她却说你的电话一个也没人来接嘛!又劝我再给诸如交警队长民政局长公安局长等私人打一回,说我打了大半天她也好收几笔电话费……这就使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地想起一个人来,对了,地区交警支队洪副支队长,我虽与他一点不熟,但其夫人黄槐懿老师却与我有着源远流长的革命友谊,我若求她助之一臂,想她面慈心善,不会不管,而若有她的管,支队长又焉能不管?只叹他家电话号码我不知,且居城内,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返城而求索……
此刻那伤丐离黄泉已不远了,故进城再远我也得去。
就快步向公共汽车站所在火车站的街心花园走去。在那个高楼如林的地方,在那个车水马龙的地方,在那个寒风刺骨的地方,在那个红花盛开的地方,有着我那可怜的血中人。
此时深夜10点正,我的肚子里就有了一种未吃晚饭所应有的反应。
三
街灯下,虽街心花园遥遥在望,我已在搜寻意中人。而目光先我而去,每秒30万公里。终有图画映入眼帘:斯人仍在!但斯魂何往?却见他的头与脚处已豆亮着两盏昏黄的油灯,我能判定那两处光明的深意,是黄泉路上照亮用的,就长叹一声,叹出了超量的沉重。沉重之余,也有轻松,我的轻松是利他的,我想那一个吃遍人间千般苦的苦人儿终于从此无忧无虑了,终于从血泊中拔地而起飘然而去了极乐世界,这于他实乃至幸。我的轻松也是利己的,我知道这下子我再也不必进城找洪支队长以至于再干诸如此类的麻烦事儿了,脚板该入静了,腿肌该松弛了,心儿该放下了,胃儿该填满了……想我决非一个“自找麻烦狂”,焉不庆幸由此解脱?
是的,解脱。
我与伤丐双双解脱了。
我本当就此返身回穴。但老天不允,他要我近距离地再看他一眼。我勇往直前,面光而去,近了,近了,更近了……我猛在两朵微曳的黄光中看见一个我的错误: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斯人仍在血泊中苟活,仍在呻吟,挣扎,仍在与死神抗争。啊,世界如此美好,人生如此幸福,他岂会弃之而去?我这才看清了庐山真面目,那亮在他头前脚前的并非两盏油灯,而是两根燃烛,并在烛旁各放一块足以阻挡滚滚车轮的大石头,两石之间还竖了块纸牌,写着:此人还没有死,请汽车不要再压。
“是哪位放的石头?写的牌?点的烛?”
“是一个鞋匠。”
我对那一位鞋匠大哥倍感亲切了,他显然与我属于同一品种,皆属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下九流,我为同类就在身边而自豪了,更为我并不孤独而信心百倍。惟使我怆惋的是,此情此景确切无误地告诉我:我与伤丐还得在人间厮磨,皆还未到脱离苦海时呀!
斯人尚未死去,同志仍需努力。
我该进城了。
却突见一幅绝处逢生的场景:一辆超级豪华造型独特的小车已停在不远处,两颗身着交警制服的救星已从天而降,正在向人们调查车祸之缘由。啊,交警!交警!伤丐与我的观音!你终于在他卧血23小时后赶来救苦救难了!我一下明白那豪华独特的小车何用了,那岂可用“高级交警车”之类来名之,实在是生命之舟,爱心之船呀!就全不顾自己衣着寒碜,如弃儿扑向母亲的怀抱,冲到两位交警同志面前,全然启用了颤音说:“你们终于来了!他有救了?太好了!太好了!……我给你们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人接,如今,终于……”
而那一位分明是长官的较年轻的同志却十分从容与冷静,仅看了我一眼,并不开口。
“我怕你们不知道,所以,我……”
“不知道我们会来吗?”他从容与冷静地开口了。但说话时并未看我,故是否是对我在说,还没有充分的证据。
但他这一句颇有清醒效应的话,一下子把我从情感拖回了现实。我读懂了他的眼神,其眼神将我从头到脚过滤了好几遍,而我从头到脚皆不堪过滤,布衣、布裤、寸短头、解放鞋,尤其是那两只已有两个补丁的解放鞋,如此光辉形象,谁敢胆大包天地说我不是一个农民?曾记得如此装束,早在我校就被持问“像一个堂堂中专教师吗?”但因囊中羞涩,面对千万种包装,我别无选择。而此刻,别无选择的包装换来了别无选择的眼神,我顿知该用何种方式来与这个世界对话了,就知趣地站在一旁,毕恭毕敬,俯首帖耳,再也不敢感情澎湃。
而一官一兵一少一老的两交警仍在调查着。为官的乃少壮派,健壮、英俊,有一双睿智理性的眼睛,为兵的乃元老派,苍劲、宽厚,有一张任劳任怨的老脸。四周的引车卖浆者流皆密切地配合着如此的眼睛与脸,尤其将心里话讲给那双眼睛听。年轻的警官认真地听着,眼中的表情决无半点浪费,偶尔点一下头,极小的幅度,极大的力度,点出了一万种风度与含蓄。而四周仍满脸堆笑,满脸媚容,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争先恐后,言无不尽,全不在乎对方的风度与含蓄。时光也就在这艰苦细致的调查中一秒秒地过去,伤丐仍在那殷红的血泊中一声声地呻吟……我突然顾不得卑下的身份,挤上前对青年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