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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它回过头来,张开血盆大口向小船冲去。巨大的双颌夹住船舷边,
嘎吱嘎吱地啮咬起来。硕大的牙齿磨着船边,木屑纷飞。好险啊,几秒钟前,
班科的胳膊还倚在那地方呢。
鳄鱼改变战术。它松开口,改用尾巴进攻。它对准小船,把尾巴转得像
打桩机似地,小船从头到尾都颤抖起来。
这时,罗杰止住了笑,他后悔了。但像以往一样,有点儿悔之晚矣。哈
尔和其他人都被叫声惊醒。他们跳上小快艇,罗杰也跟着跳了上去,快艇向
独木舟划去。可是,独木舟发狂似地到处乱窜,他们也只能跟着它打转转。
罗杰仍然觉得这有点儿好玩。独木舟上的人不会受到伤害吧?班科正拿
着刀子去割缆绳,这样,鳄鱼就会游走,大家都会说这玩笑开得妙。
他正用这些想法安慰着自己,突然,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罗杰吓得魂
飞魄散。鳄鱼突然笔直地潜入深水,独木舟也跟着沉了下去。船头被水淹没
了,船尾高高地翘出水面,船上的四个人统统被倒进水中,胳膊腿连枷似地
扑腾着,绝望恐怖的叫声惊动了鸟儿和猴子,森林爆发出一阵怜悯的喧哗。
扑嗵!——四个人都沉下河底,四个睡眼惺忪的人和一条狂怒的鳄鱼!
罗杰伸手掏枪。
“不行!”哈尔大声制止,“一枪打不死它,反而会使它更凶恶。”
“怎么办?”
“砍断缆绳。它只是受了惊。如果我们砍断了缆绳,它也许会离开这儿。”
哈尔正想往水里跳,罗杰已抢先跳下去了。他知道,这事儿该由他去干。
他跳进沸腾的河水,水里已经开始泛起血迹。他找到了独木舟的船头,缆绳
系着那只上下翻腾劈波斩浪的怪物,罗杰举起猎刀向缆绳猛砍过去。鳄鱼猛
地跃出水面,像匹狂蹦乱跳的野马,然后窜入水中。
水里的人把独木舟扶正,爬上船。罗杰回到快艇上,怀着一颗沉甸甸的
心,望着独木舟。他在水里看见了血,以为独木舟上肯定有人受了重伤。
但他们看起来全都安然无恙。一个印第安人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刀,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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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负伤的是鳄鱼。
突然,河湾又翻腾起来。鳄鱼又扑腾开了,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它受到
一种亚马孙的残害同类的动物的袭击——这是一种生性贪婪凶残的鱼,叫做
锯齿鲑。
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只要在水里擦破点儿皮,锯齿鲑嗅到血腥味儿,马
上就会扑过去,这种鱼身长仅一英尺,闭着嘴时,样子像河鲈一样温良驯顺;
一旦张开嘴,便露出两排半圆形的牙齿,齿尖像剃刀口一样锋利。
亚马孙河里所有的生物最怕的是锯齿鲑,鳄鱼也不例外。锯齿鲑成群结
队,每群有成百上千条。一嗅到血腥,它们就跟踪而至,贪婪地冲上去,几
分钟之内就把骨头上的肉啃个精光。
有时,也不一定要有血腥气儿,不止一个独木舟划手,把锯齿鲑从水里
捞出来时,被它们把手指齐嚓嚓地咬掉。只需要咬一口,切割手指的手术就
完成了,锯齿鲑上下颌的力量之大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美国全国地理协会的一次考察发现,捕捉锯齿鲑必须在索绳和鱼钩之间
用铜线。用来固定飞机上的松紧螺旋扣的那种铜线,用两股还不够,得用三
股。
河水被大发雷霆的鱼搅得白沫翻飞,白沫中现出深红的波纹。
独木舟里的印第安人在兴奋地说着哈尔兄弟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他们
把船划到鳄鲑相斗的现场。一个印第安人手里拿着鱼叉,开始准备为大家做
一顿丰盛的鱼宴。等他干完后,船底舱上摊着20多条鱼。谁都不敢走过去,
因为锯齿鲑即使离开了水,仍然是非常凶猛的。
独木舟搁浅在不远的一个沙洲上。沙滩上摊满锯齿鲑,鱼头已经剁掉了。
罗杰捡起一个剁下足有一分钟的鱼头观察那张开的鱼嘴。鱼嘴啪地一声,突
然像钢弹簧似地合拢,把罗杰吓了一跳。他只好决定等鱼死透了再观察。
看见罗杰吃惊的模样,一个印第安人笑了。他把他的猎刀的刀刃放进一
个剁下来的鱼头口里。鱼的上下颌啪地合上,闭合的力量太大,鱼牙都碰碎
了。印第安人把刀取出来——刀口两边坚硬的钢刃上刻下了锯齿鲑半月形的
齿痕。
“在纽约水族馆,”哈尔回忆道,“锯齿鲑甚至能在外科手术钳上咬出
齿痕,那些手术钳可是用上好的钢材制造的。它们甚至互相残杀。在那个水
族馆,每个鱼池最多只能养一条锯齿鲑。要是养两条,大的那条就会把小的
那条当饭吃掉。”
一些锯齿鲑身上的肉已被整齐地扯成一条一条。班科解释说,只要有锯
齿鲑被鱼叉叉中,无力自卫,它的伙伴们就会一齐向它进攻。如果不赶紧把
鱼叉抽出来,到头来就只能叉到一副鱼骨架子了。
“说到骨架子,你们看,”哈尔指着水里说。锯齿鲑群已经散去,河面
上风平浪静,一副长长的白骨架子沉在水底,活像史前怪兽的骨胳。
“它们就是这样咬我们的牛的,”班科说,“夜里,牛被魑蝙咬出血,
它们一蹚进水,锯齿鲑嗅到血腥气,就来咬牛。”
整个上午,罗杰都在给船上的动物找吃的。中饭摆上桌后,锯齿鲑的所
有罪孽都得到了宽恕,罗杰的过错也彼原谅了,因为鲑鱼肉实在太鲜美了。
哈尔甚至屈尊对罗杰说:“你这个坏小子,要是你每回恶作剧都能给我
们带来一顿这样的美餐,你天天淘气我也不管了。”
但罗杰却在心底里下定决心,用把独木舟系在鳄鱼鼻子上的方法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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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餐,他可再也不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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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绞蟒
哈尔一直监视着上游,看是不是有“鳄鱼头”和可能跟随他的那帮匪徒
的踪影。
除了偶尔有印第安人的独木舟划过,上游没有别的动静。
也许,“鳄鱼头”还没来到这儿,但也许,他已经过去了,现在,正藏
在那些小岛里面。如果他已经走到前头,保不住还会回转头来再仔细搜索一
番。
如果必要,哈尔随时可以和匪徒们干一场。不过,如果能避免,他还是
想尽力避免。他的任务是收集动物并把它们运出去,不是打斗。形势可能会
对他十分不利。“鳄鱼头”匪帮是由全副武装的暴徒组成的;而哈尔的伙计
们却纯粹是水手。他们有捕鱼的弓箭,有打鸟的飞镖筒枪——却没有杀人的
枪支。
再说,哈尔既不想让自己也不想让同伴中的任何人的双手沾上血污。杀
人就得被抓起来,然后长时间地呆在牢里等候审判。最后,才是在巴西某法
庭上接受严峻的裁决。这种事情有时能拖一年甚至更久。这么一来,探险就
只能以失败告终,他父亲也就完全破产了。
所以,哈尔决心躲开“鳄鱼头”匪帮,能躲开多久就躲开多久。除非一
场流血的恶斗不可避免,否则,他绝不主动招惹他们。他情愿潜伏在这河湾
里直呆到天黑,然后,趁着夜色继续行船。
他的伙伴们饱餐了一顿吃人鱼,都躺在地上睡着了。哈尔和罗杰也躺下
睡了。
当一位俊俏的女士来访时,没有受到迎宾委员会的欢迎。真可惜啊,谁
也没看到她,她可真是仪态万千呢。她光滑的皮肤,呈一种柔和的浅褐色,
上面点缀着中心闪光的深褐色的斑点。她的头像狗,很端庄,她正用头来支
撑着她的比一个高大男人还要高一倍的身躯,她那美丽的红黑相间的尾巴卷
着一根树枝,那树枝离地面足足有12英尺。
她的个子虽高,却很苗条,腰围顶多只有12英寸。她的纤纤玉体波浪般
优雅地起伏着,仿佛在翩翩起舞。
下颏着地后,她松开卷着树枝的尾巴,于是,一根12英尺高的刚健有力
的蛇柱就在那儿倒立了好一会儿。然后,她的身体落地,不是倒下来,而是
稳稳当当地降落下来,她保持平衡的本事,连杂技演员也不得不嫉妒。
她抬起头仔细研究这些在地上熟睡的家伙。该拿哪一个当晚餐呢?美洲
①
绞蟒——美洲大陆的第二大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