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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罗拉莫,”母亲轻声说道。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身体好像变得僵硬起来。这时,我才明白她沉默的原因。
乔凡尼继续说道,就好像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一样。“我已经很多次恳求洛伦佐请吉罗拉莫去看看他的病,但洛伦佐还是对他感到生气。我非常相信,卢克利齐娅夫人,如果吉罗拉莫肯把手放在洛伦佐身上,为他祈祷的话,他的病会很快痊愈的。”
母亲的脸偏向旁边;比科的语气变得更加热情洋溢起来。
“噢,亲爱的夫人,不要不敢面对现实。我曾经看到过吉罗拉莫造就的奇迹。在我的生活当中,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对上帝如此虔诚。请恕我直言,我们都知道有很多神父会与女人搞在一起,会在吃喝上面过度放纵自己,会有各种世俗的腐败行为。但吉罗拉莫的祈祷之所以这样具有力量,是因为他选择的道路是纯洁的。他生活清贫、按时斋戒,他鞭打自己来赎罪。在他不为穷苦人布道或施与援助的时候,他就会跪下来祈祷。而且,上帝会同他交流,夫人。上帝让他的视野开阔起来。”
说着说着,乔凡尼大人的脸色变得红热起来;而他眼神中也流露出比炉火更为明亮的光辉。他向前探了探身,亲切地握着我母亲的手,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好意思。父亲也向母亲挪了挪身子,不大稳当地坐到了椅子边上。显然,他带比科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请原谅我的冒失,您的丈夫已经跟我说起过您的痛苦,卢克利齐娅夫人。听到这一切,我觉得实在不能看着如此年轻美丽的您忍受这些痛苦——特别是当我清楚地知道,吉罗拉莫的祈祷能够帮助您战胜病魔。”
母亲克制着,显得有些愤怒;她无法直视比科的目光。虽然她内心的情绪很激烈,但是在回应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显示出来,“其他的神职人员也为我向上帝祈祷,我和我的丈夫也祈祷。我们都是基督教的忠实信徒,但好像上帝并没有因此而对我有任何照顾。”最后,她把目光直直地对着比科。“是的,如果您认为吉罗拉莫祷告是如此有效的话,那为什么您不让他在远处为我祷告呢?”
在情急之下,乔凡尼起身离开了他的椅子,单膝跪倒在我母亲面前,直率地恳求她。他压低了声音,因此我得向前倾身,才能听到夹杂在炉火噼啪声中的话语。
“夫人,您一定听说过天使教皇的预言吧?”
在法国和意大利,每个人都知道有一个古老的预言,说将有一个天使般的教皇——一个通过上帝指派而不是由红衣主教选举产生的教皇。他将消灭教会的腐败,重建教会,之后耶稣很快就会归来。
母亲草草地点了点头。
“他就是吉罗拉莫;在我心中,我坚信这一点。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夫人,您去听一次他的布道又能有什么样的坏处呢?我可以安排他与您在弥撒之后进行一个私人的会面。时间就定在这个星期日吧,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好好考虑一下:通过吉罗拉莫的双手,上帝会治愈您的。您将不会再像囚犯一样困在这个房间里。只需要您去听听他的布道,夫人……”
母亲望向了我的父亲。起初在她眼神中是责备的神情,毕竟是他的安排使母亲陷于如此尴尬的境地;然而,在她看到丈夫的脸色之后,这种责备便烟消云散了。
然而父亲的神情中并没有与比科串通的影子,也没有满足或是胜利的喜悦。如同比科一样,他的脸也红得发亮——不是因为炉火的映射,也不是因为上帝的感召,而是因为最为纯洁,不顾一切的爱。
就是这种爱意,远远超越了比科动情的劝说,使母亲最终让步了;在最后答应伯爵的时候,母亲一直看着父亲。在她脸上,一直以来隐藏在心中的痛苦与爱意全都表露无余。她泪光闪烁,接着,两行热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
“就这一次吧,”她说道。冲着我父亲,而不是跪着的比科。“就一次。”
第14章
那个星期天,天空碧蓝,隐约的太阳并不能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带来多少暖意。我穿着一件红色的羊毛大衣,领口围着兔毛,但却并不觉得暖和;冷空气刺得我的眼睛直流泪。马车上,母亲呆呆地坐在我和扎鲁玛之间,面无表情。她穿着绿色天鹅绒长袍,上面围着白色貂毛,与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坐在对面的父亲关切地看着妻子,非常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些鼓励或是爱的暗示。然而她的眼神却越过了他,好象他并不存在。扎鲁玛直直地看着我的父亲,并没有试图掩饰自己为女主人而感到的愤怒。
比科伯爵也和我们坐在一起。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希望能够通过一些幽默的话语分散我和我父亲的注意力。但是谁也忘不了我母亲感到的羞辱、冰冷、严酷,就如同这天气一样。在教堂仪式后,我们将同吉罗拉莫直接会面。他将把手放在我母亲的头上,为我母亲祷告。
在我们赶到圣马可教堂入口的时候,我已经气喘吁吁了。我对这里的敬畏并不是源于宏伟的教堂。实际上,这座简单的建筑物只是用一些很朴实的石块建成,同我们在圣灵教区的教堂风格并没有区别。而是因为站在教堂门廊外、楼梯上拥挤的人群。圣堂中几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连外面都挤满了人。
多亏比科伯爵与我们在一起,我们才能进去。他一边走下马车,一边向里面高声喊着。很快,走出来三个高大的多明尼克僧侣,引导我们走进教堂。他们在人群中的影响力非常神奇;人群立刻就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通道,就像蜡遇到火一样。不一会,我们在离讲道坛和圣坛不远的地方站定下来;而我就站在母亲和父亲之间,科西莫德梅第奇就埋葬在圣坛下面。
与宏伟的大教堂相比,圣马可教堂的内部庄严而又朴素,白色的石廊柱和简朴的祭坛并不引人注目。虽然外面异常寒冷,圣堂里面的气氛却非常热烈。女人们扇着扇子,小声嘟囔着,一副激动的样子。男人们在那里跺着脚——并不是为了驱除寒冷,而是因为内心的焦急。修士们祈祷的声音很大,嗡嗡作响。我感觉好像在狂欢节上,或是在等待一场举世瞩目的骑士决斗一样。
不久,唱诗班开始演唱,圣歌游行也开始了。
祈祷者们全神贯注地看着仪仗队列,神情凝重。首先出现的是年轻的修士助手们,一个手持巨大十字架,另一个旋转着香炉,香气袅袅上升,在人们的头顶盘旋。然后是执事,最后是神父本人。
吉罗拉莫最后一个出场,那是最受人尊敬的位置。看到他,人们都高声叫嚷起来:“吉罗拉莫!为我祈祷吧!”“上帝保佑您,我的教友!”这其中声音最大的是“Babbo!Babbo!”这是年幼的孩子叫他们父亲的专用词。
我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试图看到他。但我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身着暗棕色修士服的瘦弱身影;他戴着兜帽;低着头。
他和修士们坐在一起,显得很威严。这时,人群渐渐平静下来。然而就在弥撒进行的过程中,他们的激情又一次高涨起来。当唱诗班唱到《荣耀归于我主》的时候,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他们开始唱使徒书,然后是阶台经。在神父读福音书的时候,人们开始低声说话——对他们自己,对每一个人,对上帝。
这一切对于吉罗拉莫来说,就好像在听夏日里昆虫的嗡嗡声和由它们谱成的小夜曲一样——既喧闹,又难以理解。
在他走上讲道坛的时候,圣堂一下子安静起来,静到甚至能听见马车的木轱辘碾过拉赫加大街的鹅卵石路所发出的嘎嘎声。
在我们上面,在科西莫尸骨上面,站着一个矮小而憔悴的人。他的面颊深深凹陷,长着一双向外突出的大眼睛;他的兜帽已经脱到脑后,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头蓬乱的黑色卷发。
他看起来比他的敌人洛伦佐德梅第奇还要难看。他的额头较低,弧度很大。鼻子好像是别人拿了一块修整过的正方形肉块直接按到他脸上;鼻梁从眉骨间直直地伸出,形成一个直线,然后忽然折下来。他的下牙不老实地向外突出,甚至把他的下嘴唇都整个推了出来。
没有哪个救世主会比他还要不体面。
然而一站到布道坛上,他就与刚才那个羞怯的身影判若两人;这个新的吉罗拉莫,这个被奉为天使教皇的人;身影奇迹般地高大起来。他的眼神中流露着坚定,他骨节嶙峋的手扶着讲道坛的两侧,显得神圣权威。这个人被一种比他自己还要强大